初晨聞言大驚,蘇縝送她的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他替她做主了?不等她開口阻擋,彥信輕輕在她耳邊道:“不想讓她難過就閉嘴。”
陸宛凝歡喜的笑起來,又看看初晨,見初晨彎着嘴角,並看不出不高興來,她摸摸頭,想了想,到底道:“算了,我不要,會被燦哥哥罵的。”
彥信佯作生氣:“都說了不值錢了。難道你和你陳姐姐的交情還值不得這隻小小的鐲子麼?你們幫了我們那麼大的忙,我也沒說要給你們多少錢啊?你這是瞧不起是不是?”
陸宛凝忙搖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彥信笑道:“不是那就好。收下吧?”
陸宛凝咬着脣爲難的站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高興的道:“你等着,我也有東西給你啊,也是外面買不到的。”她低聲跟小喜兒說了兩句,小喜兒從內室端出一隻精美的紫檀木盒來。
陸宛凝打開盒子,梨花白的緞子上靜靜躺着兩顆指尖大小,晶瑩圓潤的粉紅色珍珠。珠子形狀大小一致,顏色純正,在夕陽下閃着溫潤神秘的七彩光。饒是初晨見多識廣,也不由被這兩顆珠子的美麗所驚呆。可以說,她一看見這兩顆珠子,就被它迷上了。
陸宛凝笑眯眯的道:“漂亮吧?這是鮫人淚所成的珠子。一般鮫人淚珠都是白色的,從來沒有過粉紅色的。姐姐拿去鑲對耳環吧?”
彥信臉色大變,睚眥欲裂,直瞪瞪地望着那珠子惡狠狠地道:“你從哪裡得來的?”
陸宛凝被他眼中的瘋狂嚇得後退一步,初晨忙拉住彥信:“你怎麼啦?嚇着陸妹妹了。”彥信反手握住她的手,力氣之大幾乎捏碎初晨的手骨。初晨咬牙撐住,對陸宛凝溫顏道:“妹妹不要怕。夫君一向見了稀罕的東西都是這個樣子,有些失常,讓你笑話了。”
此時彥信已經恢復了平靜,對陸宛凝抱拳道:“陸姑娘,在下剛纔失禮了。只因這珠子與我一位故人心愛之物有些相似,我多年不得她的消息,心中很是掛念,剛纔見了此物,失態了,還請你多多諒解。”
陸宛凝鬆了口氣:“是這樣啊。嚴大哥剛纔地樣子太可怕了。就像要吃人似地。我這珠子地來歷。說來恐怕與你那故人沒有任何關係。要讓你失望了。”
“我十歲地時候。跟着家裡地商船去出海。有天晚上。月亮極好。我聽見有人唱着優美地歌。我跑出看。見着一位美麗地鮫人坐在礁石對我揮手。我不知怎麼地。就跳下了海。她當時身上有傷。我偷偷泅回船。拿了傷藥給她。她抱着我和我說了一晚上地話。到天亮地時候她送我回去。給了我六粒這種珠子。我送了兩顆給我娘。自己留了兩顆。”
彥信地神情明顯地放鬆下來。他好奇地問:“那你可還記得那鮫人是在哪一片海域出現地?”
陸宛凝地神情頓時變得警覺起來。“我不記得了。”
彥信笑道:“真地不記得了?你把這麼稀罕地珠子拿出來。就不怕被人追問嗎?那鮫人給了你這個。就不怕被人發現了去捕殺她?”
陸宛凝神色嚴肅地抿緊了嘴。握緊了拳:“你什麼意思?我是看陳姐姐是個好人才給地她。其他人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記不得了就是記不得了。不要就算了!”
彥信咧嘴一笑:“不要急呀,陸姑娘。我問你,那位鮫人的名字可是叫明珠?黑頭髮黑眼睛,會講蘭若話,會穿衣服會梳頭,和你見過的所有鮫人都不一樣,是不是?”
陸宛凝遲疑的看着彥信,半天方道:“她已經不穿衣服不梳頭了。你認識她?”
彥信傷感的道:“她救過我的命。我剛纔看見珠子,還以爲她不幸怎樣了。”
陸宛凝鬆了口氣:“你放心,她很好,沒有人敢傷害她。”
彥信眼睛一亮:“這是怎麼說?”
陸宛凝煩惱地皺眉:“你不要問了,反正你知道她安全就是了。你們不是要走嗎?還不快走?”
初晨默默的望着二人,有些黯然,她不知道這位叫明珠的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從彥信的樣子來看,必然是與他在海瀾那段時間的經歷分不開的。彥信從來不肯和她說他以前的事情,想必是他一想到從前就會控制不住的想弄死她吧?
看着彥信和初晨的馬車消失在暮色中,陸宛凝剛轉身,就對上白鳴燦的溫柔的笑臉。陸宛凝嘆氣道:“多好的一個姐姐,怎麼半點不得自由!什麼都要聽她夫君的,沒意思。她那個夫君,看着倒是一表人才,溫文爾雅的,其實霸道得要死,讓人討厭。”白鳴燦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個福氣的,你就知足吧你!”
陸宛凝抱住他手臂,睜大眼睛奇道:“咦!怎麼你們都說一樣的話?”
“誰?”
“那位陳姐姐呀!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她很親近,心裡不自覺的總想讓她開心些,你幫幫她吧?燦哥哥?”陸宛凝又開始撒嬌。
白鳴燦頭疼的撫着額頭,眼角瞟到陸宛凝皓如白雪的手腕上一汪水樣的碧色,臉色凝重:“你從哪裡得來的?”
陸宛凝笑眯眯的道:“陳姐姐給我的啊!可惜只有一隻,好看不?”
豈止好看,就是花大價錢也未必買得着。白鳴燦皺眉:“你怎能隨便收別人的貴重禮物?我平時跟你怎麼說的?”陸宛凝道:“我怎麼是隨便呢?是陳姐姐不是別人啊?再說了,我也送了她兩粒粉珠啊,那東西也貴重得很啊,她也沒吃虧。”
“她沒有推辭?”
“沒有,她喜歡得很。”陸宛凝驕傲的道。
陸宛凝又得意的把初晨送給她的那堆精緻的內府製作的玩意拿出來獻寶,又面紅耳赤的拿了一個大紅緞子的肚兜來在白鳴燦面前晃了晃:“陳姐姐親手做的,說是將來我和你成親她肯定去不着,送我這個。我從不知道這麼小的地方還能繡這麼多的小娃娃,而且繡的這樣好,你看,連娃娃的眉毛和頭髮絲都看得清呢。”
小小的肚兜上,用七彩絲線和金線銀線精心的繡了百子圖,繫帶上綴着兩隻彩玉精工雕琢的小小鴛鴦,整件肚兜上一個線頭也看不見,一眼便看得出做的人確實是下了很大功夫的。白鳴燦看着這份禮物,只覺重逾千斤,正想讓人把它送回去,看着陸宛凝高興的樣子,不知想到了什麼,暗暗嘆了口氣,把肚子裡話又咽了回去:“你也覺得她不開心嗎?”
陸宛凝點點頭,認真的道:“是啊,我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很不開心。燦哥哥,她是怎麼了?是想要孩子的緊麼?你幫幫她好不好?對了,陳姐姐讓我轉告你,京城風光雖好,到底不如故土,若無其他要事,還是早些回去成親的好。”
白鳴燦皺眉沉吟,風家的事情,他心中是有數的。他也猜到了彥信二人的身份,這兩個人的態度他看得很清楚。一個千方百計的要和他們扯上關係,一個千方百計的想撇清。不過可以看出來的一點是,這位風家大小姐良心還不壞。初晨的身體狀況他檢查過,練過武的身子,很健康。除了體內有餘毒未清外任何問題都沒有,根本不影響生育,他給的那藥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爲什麼會一直沒有孩子呢,必然有人爲的干預在裡面。而這個人肯定就是風家大小姐自己—人家不願意生,這孩子又怎麼能懷上?孩子的事情他倒是管不了,但既然她這樣對陸宛凝,有個忙他倒是可以幫幫的,最起碼,餘毒他是可以幫她清除乾淨的。
想到這裡,白鳴燦苦笑道:“小凝兒真的要我幫她?如果我們真的幫了她,以後可能就再也不能來這京都了,你也見不着蘭姨了,你也願意?”
陸宛凝傻傻的問:“爲什麼呀?幫了陳姐姐怎麼就不能來京都了?還不能見蘭姨?”
白鳴燦覺得有些事情沒有必要和她說清楚,便含糊的道:“你這位陳姐姐的夫君,可能是個身份很尊貴的人,咱們幫她,可擔着大風險,要是運氣不好,可能就會得罪一些人,咱們就不能再來京都了,那自然也見不着蘭姨了呀。”
“那蘭姨可以去其他地方見我的對不對?”
白鳴燦已知道她心中的決定,便道:“小凝兒是不是一定要我幫你這位陳姐姐?”
陸宛凝點頭:“嗯,我一看見她就喜歡她,這京都每年都來,我早就厭煩了。”
“凝兒,你今年秋天就滿十六了吧?我們回去以後稟明父親和母親,明年春天就結婚可好?”白鳴燦愛憐的將她摟入懷中,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好好愛惜她,讓她終身不知道這世上的醜惡艱險。凝兒還在襁褓中,就被送到他家給他做了童養媳,他從小就知道凝兒將來有一天會是他的妻子,而他也從小就喜歡這個粉妝玉琢,精靈古怪,卻善良可愛的女子。他千方百計的對她好,他憐惜她剛剛生下就被父母拋棄,憐惜她沒有兄弟姐妹,他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給她,他要讓他的凝兒,比世上的女子都過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