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揚揚手,馬上就有兩人悄無聲息地進來拖了那侍女道:“這種沒用的奴才,不如拿了去餵魚。”回過頭招呼衆人:“用膳,用膳。”
羅二有些坐不住,正要替那侍女求情,說是自己不願意沐浴更衣的。初晨暗暗踩了他一腳,示意他不要管閒事。羅二一看,蘇縝端着自己的茶杯,也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只得皺着眉頭閉緊嘴。
外面傳來輕輕的一聲“撲通”,像是什麼東西掉入了海里。初晨無動於衷地拿起筷子夾菜,想要用這招逼她們就範嗎?又不是她的人,跟她有什麼關係?習也愛殺多少就殺多少好了,反正不可能全殺完。她如果不是看着碧絲還有些意思,她剛纔就會這麼幹。
他們要裝暈,人家主人家可不答應。習也笑道:“羅兄弟,剛纔那奴才膽敢對你無禮,我已經處置她了。你看看這裡可有你喜歡的,挑一個如何?”
羅二非常反感他的行爲做派,沒好氣的道:“我自己有手有腳。”
習也有些無奈地看向蘇縝:“蘇兄,可是我招待不週,羅兄弟惱了我了?”
蘇縝道:“他向來習慣一個人獨處,習兄不必勉強於他。”
習也攤攤手,“怎麼不早說,可惜我那個千嬌百媚的小丫頭。”
初晨忍住要抽筋的嘴角,驚訝地問:“難道習兄真的把那姑娘扔下去了?”
得到肯定之後,她不住扼腕嘆息:“我們都以爲習兄是和我們開玩笑的呢。誰知道你真的如此做。習兄這個脾氣不好,不好。若是我家地婢女,她們不聽話的時候,我也會這樣嚇唬她們,但要我如此辣手摧花,我斷然捨不得。”
蘇縝忍住笑。習也眉毛一挑。正要說話。有人進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便告了聲罪。離席而去。初晨發現自己身後地碧絲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暗自冷笑一聲。肯定是在和習也彙報她地古怪癬好呢。
等習也回來。看向初晨地眼神就有幾分古怪。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看。幾乎有些忘乎所以。不過先前那種色迷迷地樣子卻是少了幾分。初晨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暗自好笑。男人可以養孌童。女子就不可以養女寵麼?有什麼奇怪地。她低咳一聲。問蘇縝:“師兄。可是我臉上有什麼不妥?”
習也不懷好意地說:“葉姑娘如此樣貌。讓我想起白家二少奶奶來。你二人實在是太相像了。不知道地。一定會誤以爲你二人是親姐妹。”
初晨笑道:“這世上地事情真是巧。我看習兄也長得極像一個故人呢。但我知道他和你絕對一點關係都沒有。”
“像誰?”習也一口咬定不放。
“這……”她爲難地搖搖頭。“不說也罷。”
“像誰?葉姑娘是誆我呢吧?”習也目露兇光。
羅二冷颼颼來了句:“像綿城賣肉的張屠戶。”
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初晨和蘇縝忍得萬分辛苦,纔沒有噴飯。習也的臉瞬間變得鐵青,惡狠狠地舉起手裡的琉璃盞就要摜下去,高高舉起之後,到底沒有砸下去,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來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習也一走,其他人也跟着如潮水般退了個乾淨,偌大的廳裡只剩下三人。冷酒冷菜,無人搭理,大門還上了鎖。
羅二涼涼的道:“這人果然小氣。聽不得實話。”
初晨低聲道:“羅二,我才發現,原來你是個活寶。”伏在桌上狂笑起來。
羅二擔憂的說:“這人小氣,陰陽怪氣地。他不會去報復我們其他的人吧?”
蘇縝道:“那倒不會。最多限制他們的自由罷了。”
初晨道:“我猜他肯定早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了。他之所以處心積慮地把我們弄來,又這樣忍着,必然是有求於我們。”
蘇縝笑道:“我們把自己猜的寫出來,看看是否一樣。”
二人蘸了酒,在桌上各寫了一個字,剛好湊成一個名字。羅二湊過去一看,驚訝地說:“原來是他,怪不得有些面熟。脫了鎧甲,有些變了。”
“你認識他?”
“以前在陣前遠遠的見過。他是很厲害的。”羅二嘆了口氣。“公子和他好像認識,一見面就要對罵不休。有一次還交了手,打了個平手。”
習也,就是羽池,海瀾的皇長子。彥信在海瀾做質子地時候,沒少受他的氣。初晨來之前做足了有關海瀾皇室各色掌權人士的功課,自然知道習也處在一個非常尷尬的位子。
一方面,他是最年長的皇子,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了,正當壯年,雄心勃勃,勇武善謀,爲人果斷狠辣,戰功顯著,母親出身高貴,得到海瀾相當一部分權貴地支持。
另一
他是海瀾皇帝最忌憚、最不喜歡的兒子,海瀾皇帝到,正是春秋鼎盛地時候,兒子大了,要爭權,要謀利,海瀾皇帝自然不能容下去。
再一方面,海瀾皇帝寵幸安貴妃和她的兒子十五皇子於藍,並有意培養十五皇子於藍爲儲君,安貴妃寵盛不衰長達二十多年,又出身於海瀾數地大家族,也有屬於支持她的力量,對儲君之位可以說是勢在必得,對於羽池這個最大地威脅自然視作眼中的肉中刺。
羽池處於一個非常微妙和尷尬的地位,急於找到一條出路。這是爲什麼他敢冒別人都不敢冒的風險,在蘭若和北岐交戰時,遠渡重洋,插在其中分一杯羹的原因。他需要戰功來支撐他在國中的地位。
他那個時候未必沒有存瞭如果實在不行,就自己另立門戶,打出一片天地的心思。
但海瀾皇帝和安貴妃絕對不可能讓他如願,所以又耍了什麼手段,藉着蘭若和北暫時性休兵議和,輕易剝奪了他的兵權,造成這場遠襲之戰功虧一簣。浪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結果一無所獲,這個罪名自然要安在羽池身上。
這樣一來,羽池就連先前的優勢都沒有了,不敢回國,只能在海上漂泊,偶爾在一些小島上歇腳。一心想要得到萬龍島的支持,偏生不得其門而入,若不是有他在戰爭中擄掠的若干金銀支撐,他只怕早已落魄。
正在他急得焦頭爛額之際,正好遇上了初晨這一幫人,他無意中瞅見了初晨的容貌,正好與陸宛凝非常相似。福至心靈,便死纏爛打纏上了他們,藉着送他們去萬龍島的機會,也給自己謀求些利益。
羅二道:“他既然有求於我們,做什麼一副神秘高傲的模樣?又打又殺,又嚇又關人的,有這樣求人的嗎?”
初晨笑道:“你若是想和一個人做一筆生意,那人可以和許多人做這筆生意,而你卻非他不可。你好好跟他商量,他必然認爲奇貨可居,不一定瞧得起你,一來二去,生意肯定做不成。但如果你控制了他,他不得不和你做,你這生意就算成功了。”
“那還叫求嗎?”
蘇縝點評道:“所以他不是求我們,而是要逼迫我們。其實他這個人吧,手段魄力都還是有的,欠缺的只是一個機遇,和他做生意,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羅二有些不耐煩:“那雙方拉明瞭不就是了。”
蘇縝伸了個懶腰,“這人生性多,如果我們馬上就答應了他,他反而會懷我們有其他的想法。不如先晾着他,讓他感覺是自己努力來的,而不是我們算計的他。他心防一放下,到後面更好談合作的條件。”
“你這是請君入甕啊。雖然咱們不缺合作的人,但相比較他那些兄弟來說,我更願意和他合作。”初晨眼睛有意無意地瞟向雕花木壁,她敢肯定,羽池正在後面聽得歡呢。她和蘇縝故意說這些給羽池聽,是想讓羽池不要再做那些無用功,給大家都省些力氣。也是想告訴他,他們還是看得上他,願意和他合作的,省得他突起殺心,讓他們喪生在這茫茫大海之上。
人心很奇怪,你當着他的面,好好跟他說吧,他偏不肯相信,要懷疑你一下。但如果是他自己偷聽來的,他就會假話也要相信七分。
羽池並沒有馬上就來放他們出去,眼看夜色濃重,也沒有人來掌燈。屋裡黑燈瞎火,初晨有些倦了,四處看去,廳裡也沒有什麼可以休息的地方,看樣子,三人只能坐一晚上了,不由暗歎了口氣,這個羽池很會把握人心,知道此時要挫對手的銳氣。
蘇縝起了個頭,三人講起自己遇到過的一些精彩故事來,天南海北,事無鉅細,只憑自家高興。說到歡喜處,也不管他無菜下酒,推杯置盞,哈哈大笑。
一夜無眠。下半夜,三人開始打坐,養精蓄銳,總不能在第二天早上人家開門時,個個呵欠連天的吧。
第二天清早,門“吱呀”一聲輕響,羽池容光煥發,一陣風地走進來,沒有絲毫誠心的道歉:“我昨晚多喝了兩杯,有些發暈,難免糊塗。今早一醒來,突然想起怠慢了貴客,真是罪該萬死,還請各位原諒。”
蘇縝和初晨神態自若的起來和羽池打招呼,言笑晏晏,彷彿剛纔被撇在這裡坐冷板凳的人不是他們。羅二則對羽池完全無視,拉起桌上昂貴的錦緞專心致志地擦他那把雪亮的大刀。
羽池看向羅二的目光閃過一道寒光,隨即笑道:“羅兄弟,好快的刀!”
初晨把羽池那瞬息變化萬千的神色收入眼底,暗生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