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鈞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照片顯然是剛拍的,看樣子,是在蘇家的陽臺上。
男人盯着手機屏幕,手指在上面點了下,從放大後的照片來看,蘇晨和李恆應該是在說話,他只能看到蘇晨的背影,卻可以見到李恆情緒激動地攤開了雙手,兩人在說什麼?
穆成鈞退出短信頁面,將手機放到桌上。
旁邊的秘書見他臉色變了,便規規矩矩將合同遞過去。“穆先生。”
男人隨意看了下,拿起簽字筆在落款處寫上名字。
“穆先生,外面秘書的位置又空着了,人事部那邊想要問問您的意見,需不需要再次招聘?”
其實大家對於這個位置的認識,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誰都不說破,在爾虞我詐的職場中,只需要做好自己本職的工作就行了。
穆成鈞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咻地又將動作收住,“暫時不需要了。”
“好。”
秘書拿了文件走出去,穆成鈞隨後也站起身來。
蘇家。
蘇晨看眼時間,快十點了,她生怕穆成鈞會提前過來,“李恆,他一會也要過來的。”
“晨晨,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下,我真是爲你好。”
“我知道,我當然清楚你是在爲我好。”蘇晨靠在窗邊,裡面說話不方便,她也只能待在這。“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我不想穆成鈞看見你後,再去針對你。”
“就算他知道了我想讓你離開,我想幫你,又能怎樣呢?這是法治社會,一切都要講法的。”
“李恆,我是不想你蹚這渾水。”
“我不怕!”
穆成鈞的車子穿梭在長長的馬路上,司機按了按喇叭,前面的行人快速經過。
男人的手機再度傳出陣聲音,他掏出來看眼,居然是個視頻。
視頻內,蘇晨手裡拿着衣架,好像在晾衣服,李恆就站在她的對面,身後的落地窗是關着的,這樣一看,陽臺上確實只有他們兩個人。
李恆的聲音清晰傳到穆成鈞的耳中,“晨晨,那你就沒想過帶着小薯片離開嗎?”
“離開?去哪?”
“我可以幫你啊,你帶着小薯片離開穆成鈞,我替你安排……”
“那你想過讓我去哪裡嗎?”這是蘇晨的聲音。
“離開東城,我可以安排你去別的城市……你可以接着跟穆成鈞打官司。”
視頻顯示播放完了,穆成鈞握緊手機,目光透出些許陰狠,他上半身靠進了椅背中,將這個視頻重新看了一遍。
李恆爲什麼在蘇家?難道就有這麼巧的事?蘇晨難得回家一次,他就正好去蘇家嗎?
還有,視頻中兩人居然在商量着離開的事情,這個李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次次挑戰他的底線不說,他充當得究竟是什麼角色?是蘇晨拉着他要他幫忙,還是他對蘇晨心懷不軌,所以攛掇着她離開?
穆成鈞擡起長腿,眼神冷冽些許,從視頻中來看,蘇晨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問李恆想讓她去哪。
男人擡起左手,手指在前額處輕按,她想走?她居然真要走?
這是穆成鈞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前他放過狠話,穆家是隻要小薯片,對他來說,蘇晨只不過是個附加品,他起初並不想蘇晨這個附加品來到家裡面。可如今,不管是小薯片還是蘇晨,他們兩個誰都別想離開穆家,就算蘇晨是個贈品又怎樣,那也是他的。
穆成鈞知道這樣想蘇晨,似乎對她很不公平,可他實在沒有法子能讓自己嚥下這口氣。
來到蘇家,車子在停車場內停好,穆成鈞走到外面,皮膚上跳躍着金色的陽光,他走出去幾步,就覺手上灼燙無比。來到蘇家門口,他擡起腕錶看眼時間,還早。
穆成鈞按響了門鈴,蘇晨在陽臺上聽見了,蘇媽媽着急起身,“是不是成鈞來了?”
蘇晨忙拉開落地窗往裡走,蘇爸爸將門打開,果然看見了穆成鈞,“快進來吧。”
蘇晨站在沙發跟前,“你……挺早的。”
男人一眼望去,看到李恆從陽臺那邊走進來。“家裡有客人在。”
“嗯。”蘇晨也不想解釋什麼,再說李恆就是來看看孩子,蘇媽媽在旁招呼着李恆和穆成鈞都坐。“知道晨晨今天過來,李恆還特意送了個紅包過來,真是客氣,上次在月子中心你媽媽就拿了不少東西過來的。”
李恆站在原地沒動,“阿姨,我先回去了。”
“不是說了今天休息嗎?”
穆成鈞上前兩步,站到了李恆的跟前,“來都來了,吃了中飯再走。”
“不用。”李恆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再加上原本就討厭穆成鈞,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見到他,“我還有事。”
“莫不是看見了我,所以纔要着急走吧?我看看……你的神色不對勁啊,難道是心虛?”
蘇晨臉色微變,李恆擡頭對上穆成鈞的注視,“我有什麼好心虛的?”
“那就留下來吃飯吧,飯後我帶蘇晨和孩子去醫院做檢查,到時候我們一道出去。”
“是啊是啊,”蘇媽媽熱情地拉過李恆的手腕。“來坐着,一會就開飯了。”
李恆坐進了沙發內,蘇晨眼見穆成鈞往前走着,她想要問他怎麼來得這麼早,卻見男人徑自朝着陽臺走去。
她跟過去幾步,穆成鈞站在落地窗旁,沒有出去,視線在陽臺周圍不住掃着。
“怎麼了?”蘇晨不由問道。
“沒什麼。”穆成鈞眼見她要出去,一把將她拉了回來。“一到家就忙着幹活,閒不住是不是?”
“什麼意思啊?”蘇晨秀眉微蹙,目光輕擡,看到了那些晾起來的衣服。“我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做了事?”
穆成鈞並未言語,蘇晨想要出去,卻再度被他拽了回來。
“小薯片剛換了衣服,我去洗一下。”
“不用,”穆成鈞拽着蘇晨的手掌將她帶回了客廳,“月嫂會做的,你難得回來,陪你媽說說話吧。”
蘇晨將他的手推開,“那你自己坐會。”
“嗯,自己家裡,我不會客氣的。”穆成鈞和李恆面對面坐着,蘇媽媽給兩人倒了杯水。
小薯片睡着了,蘇晨將他抱進了房間內,李恆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穆成鈞輕勾下嘴角。“聽說你是律師?”
“你怕是早就將我的底查了個乾乾淨淨吧?”
“我查你做什麼?”穆成鈞朝着旁邊倚靠過去,“浪費時間。”
李恆瞪着男人,穆成鈞皮笑肉不笑說道,“你師傅是袁律師,是吧?”
“你還說沒查,這些事你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是因爲我認識你師傅,他跟我提起過你。”
李恆心裡咯噔下,“您認識他?”
“我們見過?”
“什麼時候?”李恆焦急問出口。
穆成鈞雙手交扣,目光定定地瞅着跟前的男人,李恆顯然對那件事一無所知,到了如今還口口聲聲認賊爲師,就憑這種人,哪來的自信說要帶蘇晨離開?
“就在蘇晨出月子中心的前幾天吧。”
李恆脣角哆嗦下,這是什麼意思?還是……單單只是巧合呢?
據我所知,我師傅跟你的公司並沒有任何業務上的往來,而且他手裡的案子,也跟你毫無關係。
“你確定他手裡的案子跟我沒關係?”穆成鈞說完這話,上半身微微往前傾,視線緊緊地盯着李恆,“你再想想。”
李恆的脣角不聽使喚地搐動兩下,但他不敢往壞處去想,“我當然確定。”
“那麼看來,蘇晨的案子,他是在撒謊了。”
“什麼?”李恆大驚,“你把話說清楚。”
蘇晨從房間內出來,正好聽到兩人在說話,她快步上前,想要阻止穆成鈞繼續說下去。“快準備吃飯吧,下午不是還要去檢查嗎?”
她來到穆成鈞身側,穆成鈞卻並未着急起身,他一把拉住蘇晨的手腕,將她拉坐到自己身邊。
李恆想着穆成鈞方纔的話,越想越不對勁,“什麼叫蘇晨的案子,他在撒謊?你難道知道?”
蘇晨忙按住穆成鈞的手背,“你們到底在聊什麼呢?”
男人朝她看了看,另一手覆住蘇晨的手背,手掌親暱地摩挲幾下。“沒什麼。”
蘇晨不習慣這樣,想要將手抽回去,但穆成鈞顯然握得更緊了。
“晨晨……”
穆成鈞聽到這聲稱呼,臉色不悅起來。“她有名字,她叫蘇晨。”
“晨晨,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恆完全沒將穆成鈞的話聽進去。
男人眉頭緊鎖起來,蘇晨勉強笑了笑,“又沒什麼事,你別多想了。”
“你怎麼不告訴他,他的師傅出賣了他,要不是袁律師拿着那些東西來找我,我也不會知道你們要打官司的事。還有,你現在工作的地方,就是用了我的錢租來的,蘇晨全心全意相信你……”
“穆成鈞!”蘇晨壓低嗓音,臉色也變了。“別說了!”
穆成鈞只是停頓了下,繼續又說道。“蘇晨全心全意相信你,可是到頭來,你卻把她害了,她要是找了別的律師,說不定還能有個跟我拼一拼的可能,現在好了……不戰而敗,你說窩囊不窩囊?”
蘇晨的手掌被他握着,手背上感覺到燙燙的,蘇晨眼見李恆的臉色慘白如紙,客廳內沒有其他的人,所以別人也不會問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廚房的門被拉開,蘇媽媽將菜端出來,“準備吃飯吧。”
李恆呆坐着,一動不動,目光盯着蘇晨問道。“他說得是真的嗎?”
“李恆,官司是我放棄的,是我不想打了。”
穆成鈞冷哼聲,“那是因爲被我發現了,你打不了。”
“穆成鈞!”
男人回頭睇了她一眼,她現在這麼焦急是爲了什麼?不想讓李恆內疚?但他說得都是實話,更加沒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在裡面。
蘇媽媽和蘇爸爸將所有的菜都端了出來,蘇媽媽過來招呼他們上桌。
李恆沒動,他真想落荒而逃,可這個時候他若要起身離開,像話嗎?
穆成鈞率先站了起來,還不忘將蘇晨的手拉着,“走,吃飯吧,餓死了。”
蘇媽媽過去,親切地招呼着李恆,“吃飯吧。”
幾人各懷心思坐到了餐桌上,穆成鈞像沒事人般拿起碗筷,李恆僵硬地將手伸向筷子,蘇晨客氣說道,“李恆,你吃啊。”
“你怎麼不叫我吃?”穆成鈞問道。
“你還需要我讓你提筷嗎?”一上桌就開動了,說得自己好像多會客氣似的。
蘇媽媽聞言,失笑開口。“就是,自家人不必客氣的。”
李恆食之無味,被打擊的不輕,嘴裡咀嚼着白米飯,一口菜都沒動。
蘇晨夾了一筷子菜,穆成鈞見狀,將碗伸了過去。
她朝他看了眼,有些不情願地鬆開筷子,菜落到穆成鈞的碗裡。
李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但這會還在餐桌上,他用力扒了兩口米飯。
吃過飯後,李恆沒有再逗留,急急地跟蘇爸爸和蘇媽媽打完招呼便離開了。
穆成鈞拉住蘇晨的手,將她帶進了房間,小薯片睡得香甜,男人將門關上。
蘇晨率先出聲,“你幹嘛要告訴他?”
“那你說說,爲什麼不應該告訴他?”
“他脾氣太直了,肯定會去找那個律師對質,弄到最後說不定連自己的工作都會丟了。”
穆成鈞走上前兩步,神色沒有絲毫的波動,“那如果他不知道呢?就能安心理得地待在那個律師事務所?袁律師可以出賣委託人的資料,就說明別的惡事,他也沒少幹過,你現在倒不擔心你的這位鄰居哥哥將來被帶歪了?
他到了蘇晨的面前,彎下腰來,目光同她對上,他就是要試試看她什麼態度,他想看到她勃然大怒的樣子。
她可別在他面前表露出一絲一毫的心疼或者不捨,要不然的話,穆成鈞真不能保證自己現在會不會追出去把他給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