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錦只覺得心口咚的一跳,幾乎要跳出喉嚨一般,腳尖釘在地下,再不敢邁出一步。睍蓴璩傷緊張之下,竟完全沒有發現胸口那奇怪的小石頭慢慢的熱了起來,那樣溫暖又那樣火熱,與她的心跳一起顫動……竟似乎與某一個虛空,某一段記憶,或者某一個故人有了奇異的聯繫……
眼前是一條漸漸荒蕪的官道,不遠處有一間小小涼亭,碧瓦朱檐,十分精緻,看上去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周圍安靜的幾乎針落可聞,花似錦只覺得心跳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震的耳膜生疼,終於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然後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
濃濃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她已經直走到了涼亭前。看清了眼前情形,她情不自禁的嘔了一聲,頭髮直髮麻。涼亭前竟是一地的殘肢斷臂,削成兩半的首級,腥血直淹到腳下……可這血泊屠場之中,卻佇立着一個十四五歲的青衫少年,玉冠束髮,挺秀長眉,絕麗鳳眼,俊美竟如謫仙一般……身上衣衫卻是七零八落,衣上臉上都沾了血跡。他正緊緊的捏着長劍,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全無意識的,她脫口而出:“雲哥哥……”然後猛然回過神來,不對呀,雲知處怎會變小了?
她茫然的張大眼看着他,只覺得心頭絞扭成一團,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掙扎了好久,才勉強的從他身上掙開目光,長長的籲出一口氣櫞。
她忽然大大一震,這是那個“兇亭”啊!是她初入人間時見到的那個兇亭,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雲知處的那個亭子,雲知處月下撫琴,懷念舊友,難道……這少年是他的舊友?爲何兩人竟如此相似?
不知隔了多久,那青衫少年似從夢中驚醒,緩緩的環顧左右,然後轉了身,她情不自禁的追上幾步,叫道:“喂!你等等!”他卻充耳不聞,就這麼一步一步走遠,在地上留下一串沾血的腳印……
花似錦只覺混混噩噩,竟不知是真是幻,亦不知身在何處,只是本能的跟着他,好像他對她重要之極,值得她生死相隨,寸步不離…嚳…
青衫少年神情始終鬱郁,他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一個地方,觸目便是餾金的巨大石獅,三間富麗堂皇的大門,正門上嵌珠鑲玉的華美匾額上寫着“雲府”兩個大字。青衫少年下了馬,從西邊的角門進了,下人上前挽了馬兒,施禮道:“七少回來了。”
他嗯了一聲,道:“我爹呢?”
那下人躬身笑道:“在呢,老爺在廳裡等着呢!”
青衫少年便點了點頭,舉步向前,花似錦隨在身後,一眼看到那下人詭異的眼神,心頭不由得驚跳了一下,急道:“不要去!他們要害你!”青衫少年仍舊無知無聞,她急了,衝上幾步擋在他面前,他卻從她身上穿了過去。
怎麼回事?她怎麼了?難道她是鬼麼?花似錦焦急又無措的轉身,早見那青衫少年急匆匆向前,一直走到廳中,廳中有個四方臉的中年男子正面無表情的端坐椅中,他便上前施禮,道:“二叔。”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站起相迎,道:“小七回來了,這一番歷練可還順利麼?”
青衫少年溫文爾雅的道:“多謝二叔掛懷,尚算順利。我爹可在麼?”
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看起來似乎是要來拍他的肩,卻猛然一反手,指尖金芒一閃,便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肩頭,青衫少年猝不及防,身子頓時晃了一晃,大驚擡頭,道:“二叔你……”
那男子早退開幾步,揮手道:“還不綁了!”
旁邊迅速的涌出數人,轉眼將那青衫少年綁起,綁的極緊,他竟無力抵擋,花似錦只瞧的心痛不已,一次一次的撲上,手兒卻一次一次的從他身上穿過去,只急的險些哭了出來。
少年亦是驚愕不已,大聲道:“二叔您這是何意?不知我犯了什麼過錯?”
那“二叔”冷聲道:“你謀害兄長,趕盡殺絕,死有餘辜!”
青衫少年神情陡然就是一震,喃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覺得那幾人好生熟悉……原來竟是四哥五哥!”似乎被自己嚇到,他話聲猛然一窒,神情變幻,似驚似悲似怒,良久才道:“原來真的是他們,他們……他們企圖謀奪我的歷練所得,且傷我小友……但殺他們的,卻不是我。”
“二叔”好似十分憤怒,啪的一聲拍在桌上:“真是胡說八道!小四小五早就歷練回來,順利通過,怎會謀奪你的東西?分明是你處心積慮,殺了他們,當真蛇蠍心腸。”
少年焦急之下,竟失了從容,急急的道:“二叔,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我若知是他們,怎會下殺手?我……我又怎是他們的對手?”
“二叔”怒道:“不用說了!人都死了,你還要狡辯!你也當真狠毒,竟讓他們死無全屍!”
“不!不是我!”少年急了,拼命掙扎,可那繩索裡混了烏絲,他又中了毒全身乏力,哪裡掙的動,直掙出血來,花似錦看在眼中,心頭猶如火燒,卻偏生什麼都做不了。少年直掙扎到力竭,才停下來,擡頭道:“我要見我爹,我爹呢?”
他一直寧定從容,即使心情鬱郁,仍如朗月清風一般,可乍逢驚變,這一句中卻透出了幾許少年人的軟弱張惶,形狀極妍麗的鳳瞳中水光閃動,卻勉強抑着,重複的道:“我要見我爹。”
“二叔”冷笑道:“殺人償命,你殺害族兄,還有臉提你爹麼!”
少年咬牙,終於怒道:“雲橫起!你分明是欲加之罪!是他們想殺我,縱算我真的出手也不過是自保……”
雲橫起冷笑一聲:“好個不敬尊長的逆子!雲橫起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麼!”
少年再掙扎了兩下,忽然大大一怔,竟猛然站了起來,雲橫起吃了一驚,向後一退,他踏上一步,急道:“我爹怎樣了?你們把我爹怎樣了?”
雲橫起倒是一怔,猶豫了一下,然後冷笑出來:“你既然猜到了,那我就告訴你!雲栩然倒行逆施,拿我雲氏的珍貴藥材逢迎外人,雲氏幾位家長早已經忍無可忍!他三個月前就已經羞愧自盡,現在,我纔是雲氏的族長!”
少年大吃一驚,猛然一個踉蹌,竟險些昏厥過去,擡眼看着那雲橫起,竟似不能置信……他終於咬緊牙關踏上一步,雙目竟是浴血,森然道:“是你害死我爹的,是不是?你爲了族長之位,爲了雲氏家業……就害死我爹,是不是?”
雲橫起怒道:“放肆!什麼時候論到你這小輩對我吼了?”一邊擺手道:“拖下去!”
下人應聲而入,便將那少年生拉硬拽的拖下,花似錦連扶了幾次,都扶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把他拖到偏廳中,隔了一會兒,一個四方臉的青年男子一腳邁入,旁站的下人急請安道:“三少爺。”
他理也不理,上前一步,擡手就摑了那少年一掌,冷笑道:“雲知處,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花似錦看在眼中,竟是怒極,衝上去對他連踢帶打,卻當然全無作用,她直打到無力,跌坐在地上喘息,然後猛然回過神來。
他居然叫他“雲知處”?天哪,這少年真的是雲哥哥!可是,這是怎麼回事?怎會有兩個雲哥哥?這是怎麼回事啊!
少年雲知處被他摑了一掌,卻是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那人抽了抽牙根,又是一掌摑下,“我就是瞧不上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爹整日裡擺着大仁大義的模樣,生出來的兒子也是這麼假模假式,少爺我就是看不慣!”
雲知處狠狠的閉目,顯然在強使自己冷靜,一邊冷冷的道:“雲矩成,你本來就無能!文不成,武不就,藥術又平庸,你看不慣旁人對我好,偏生自己甚麼都做不了!”
雲矩成果然被他激怒,大怒之下一腳踢了過去,怒道:“這時候你還敢耍威風!還當自己是那個衆星捧月的大少爺麼?我告訴你,你爹早死的透了!雲栩然這個白癡,要人人敬仰有個屁用?他死的時候有哪個敢替他出頭?不怕告訴你,你爹他根本不是生病,他是中毒!要不然那老傢伙一肚子藥術,爲何不能自醫?最好笑的就是,他明知是中毒,居然還要替人遮掩……這種濫好人,活該他死無葬身之地!”
雲知處竟是星眸浴血,狠狠咬着銀牙,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明明是這般高貴清華的世家子弟,自小便衆星捧月一般,乍然遇到這樣巨大的變故,被親人背棄,又復驚聞父親的噩耗……他居然硬生生撐着不曾昏厥,良久良久,才一字一句的道:“是你們下的毒,是不是?”
雲矩成情不自禁的一縮,然後一梗脖子:“就是我爹下的,你能怎樣?”
雲知處冷笑不答,許久才道:“我娘呢?她在哪?”
雲矩成咬了咬牙,忽然哈哈大笑:“想知道麼?哈哈,你也有求我的時候?”
他又狠狠的閉了下眼睛,仍是問道:“我娘呢?”
雲矩成笑的張狂:“你放心,她還沒死!只要你乖乖的把我雲氏的傳家之寶奉上,少爺我保證,一定放了那個老女人,反正她屁也不會,也不怕她翻出什麼花樣兒!哈哈。”
雲知處竟有些戰粟,良久才道:“你讓我見見我娘,我立刻雙手奉上。”
雲矩成冷笑道:“你當我是傻子麼?一個階下囚還敢跟我講條件?趕緊拿來!”
他垂了眼,隔了半晌,才道:“好,你解開繩子,我拿給你。”
雲矩成皺眉道:“在哪?”
雲知處竟是奇蹟般的冷靜下來,張了一對玉入寒泉般的鳳瞳看他:“我已經中了毒,你怕什麼?那傳家之寶,難道我會隨隨便便放在身上?不鬆了繩子,我怎麼拿給你?”
雲矩成冷笑道:“誰說我怕了?”一邊向旁擺手道:“解了他的繩子!”
那下人勸道:“三少,七少他修爲高深,還是小心爲上……”
雲矩成擡手就是一掌,怒道:“他只是個階下囚,是你哪門子的七少!少爺我說解開你沒聽到麼,還不趕緊給我解了!”那下人只得上前解了,雲知處緩緩站起,仍有些搖晃,雲矩成不耐煩的道:“快些拿出來,在哪?”
雲知處低下頭來,探手入懷,道:“就在這兒,你來拿罷。”
雲矩成迎上一步,道:“在哪?”
雲知處猛然反手,指尖如鉤,便扣在了他的喉口,雲矩成大吃一驚,喉間卡的一聲,已被他硬生生扣緊,竟全無還手之力。雲知處勉力扣緊,分了一手從儲物袋中取了幾丸藥吞下,一邊環顧左右,森然道:“你們,將我娘好生請出來,否則我就要了他的命。”
幾個下人早發一聲喊,一齊擁出,很快便報給了雲橫起。雲知處強挾着雲矩成走出,便倚在門上,雲橫起與他遙相對恃,隔了不大一會兒,果然便有一個荊釵布裙的中年美婦被人架了出來。那婦人一張鵝蛋臉兒,容貌十分娟麗,卻面色黃臘,極是憔悴,雲知處一眼看過,竟險些下淚,叫道:“娘!”
那婦人流下淚來,遙遙的道:“瀾兒,我的瀾兒……”
雲哥哥還有一個名字叫雲瀾嗎?原來這是雲哥哥的娘……雲哥哥的模樣,竟有八成隨她。花似錦來回看着兩人,情不自禁的絞着手,滿心想要上前助他一助,或者扶一扶他的孃親,偏生什麼都做不了。
雲知處輕輕吸了口氣,咬牙道:“雲橫起,讓人把我娘送過來。”
雲橫起冷冷的道:“雲知處,你爹是六階藥師,卻一直不曾解了身上的毒,到頭來仍舊逃不過一死,你現在不過是三階,就算你真把你娘帶走,也不過眼睜睜看着她死罷了!何況,你當我是死的麼!”
雲知處一愕,一時竟目眥欲裂,咬牙道:“雲橫起,你竟敢下毒害我娘,你……”
“我有何不敢?”雲橫起冷笑連連:“我是雲氏宗族的族長,這整個雲氏,我說了算!”
雲知處怒極,咬牙道:“你這種喪心病狂的瘋子,也配做雲氏族長麼!”
雲橫起冷笑道:“少羅嗦,馬上放了我的孩兒,否則的話,我會通告天下,將雲栩然的名字從族譜上除去!正所謂衆口爍金,雲栩然不是最喜歡賣弄大仁大義的嘴臉麼?如果他變的臭名昭著,不知會不會死不瞑目?”他越說越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狀甚張狂,雲知處怒不可遏,手上情不自禁的用力,只聽卡的一聲,已經捏斷了雲矩成一根喉骨。
雲橫起吃了一驚,怒道:“雲知處!你敢!”他退後一步,一把扯過那婦人,婦人雙眼含淚,拼命忍着痛,卻仍是不由得痛哼出來。雲橫起冷笑道:“你再敢傷我孩兒一根頭髮,我就把你娘脫光了賣到青樓去!讓千人睡萬人枕!看你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世上竟真有如此無恥之人!
雲知處怒極,整個人往前一衝,好像巨龍被觸到了逆鱗,好像煞神被觸發了禁制,那一瞬間,他身上的氣息截然轉變,竟似乎叱吒風雲,呼風喚雨!那是一種巨大而不可戰勝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凡間的力量!
雲橫起直面其鋒,直嚇的整個人都軟了,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滑下來,他死死的掐緊了手裡的婦人,聲音竟是情不自禁的發抖,道:“你別過來!不然我就掐死她!”
雲知處只衝了一步,卻只能硬生生的抑住,那種無邊無涯的強大氣息環繞在他身周,竟似乎金光乍現,那巨大的力量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卻穩穩的壓伏着整個天地!
花似錦震驚的看着他,她見過這種力量!她肯定見過這種力量!
這力量強大卻又如此溫和,洶涌卻又至爲寧定,內斂卻又大氣磅礴……這是一種專屬於雲知處的力量,如此強大無匹,卻如此讓人安心。不爲殺戮,只爲保護他想保護的人而存在……那樣深深埋在他的身體內,卻每每在生死關頭乍掀驚瀾!
投鼠忌器,遙相對恃,那份力量不甘的掙扎,卻仍是不得不緩緩的平伏下去……衆人之前仍舊是那個俊美異常的清瘦少年,握着劍筆直的站着,剛纔的情形,似乎只是一場夢……
雲橫起終於緩緩的挺直腰,一字一句的:“雲知處!我有三個兒子,你就算殺了他,我還有兩個!我輸的起!你敢跟我拼麼?”
雲知處一聲不吭,只是狠狠的看着他,雲橫起冷笑道:“馬上交出傳家之寶!”
花似錦有生以來,從未試過如此如煎似沸,眼睜睜看着那個清瘦少年,只恨不得替他痛,替他死,又恨不得立刻死去,不要再看着這樣的情形,卻什麼都做不了……她很想告訴他,不要給他,不要給他!給了他,他們也不會放過你跟你娘……可又似乎明明知道,他身上並沒有甚麼傳家之寶……
雲知處終於緩緩的開口,道:“我要看看我爹。”
雲橫起愣了愣,道:“看你爹做甚?”
雲知處道:“你們若將我爹好生收殮,此事尚可商量,若你們敢……我寧可玉石俱焚!”
雲橫起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他深知雲栩然父子的性情,所以雲知處這個要求他並不覺得奇怪,終於點頭道:“好!我便讓你瞧瞧他!”
雲栩然只有雲知處一子,因雲知處歷練未歸所以尚未下葬,雲橫起令一箇中年男子帶雲知處過去,許是爲了不授人以柄,雲栩然的屍首被安置的十分妥善,雲知處撫棺悲慟,傷心欲絕,旁站的中年男子竟也不忍卒視,背過身去。隔了好一會兒,雲知處才強咬了銀牙,掃了那中年男子一眼,拉出頸中的紅繩,扯下那菩提子,一咬牙,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然後站了起來。
太多的震驚,花似錦竟已不知要如何反應,她記得那個菩提子,她出生不久,花長老就送了給她,她一直掛了很久很久,卻在化形之後莫名其妙消失了……爲何會在雲知處這裡?那她胸前多出來的小石頭又是什麼?
石室外人聲又起,花似錦也來不及多想,急追了出去,雲知處正一字一句的道:“你應該知道,只有族中出了八階藥王,那塊奇石的秘密纔會出現……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那塊石頭有甚麼用處。”他頓了一頓,冷冷的續道:“我可以跟你做個交易,你好生照顧我娘,待我成了八階藥王,便執此石,來換我孃親一命……若是在我之前,族中有誰成了八階藥王,只消傳訊給我,我也會立刻將此石送回,絕不會食言。”
雲橫起冷笑道:“這種話你當我會信麼?我放你走,你會放過我麼?”
雲知處冷冷的道:“父仇不共戴天!你殺我父親,欺我孃親,我說會放過你,你可信麼?但是現在我們談的是交易,你要殺我,很容易,但是奇石藏在我血脈之中,我若死了,奇石便毀了,不信你大可以試試!”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我娘不懂藥術,也不懂法術,你好生照顧我娘,這於你並不爲難。到時族中不管是誰晉升八階,你都可以得知雲氏最大的秘密,至於報仇,這是另外的事情了,你難道還怕我報仇不成?”
雲橫起神色陰晴不定,猶豫了許久許久,才道:“好!便是這樣!你不要妄想來救你娘,否則這交易就此做罷!”
雲知處定定的道:“是,我不會妄想來救我娘,我知道你一定會把她藏的嚴嚴實實……我只希望你好好,好好的照顧她,待我晉升八階,自然會來接她老人家出去……到時若我孃親安好,我自然會讓你們死的痛快些!”
看着這滿眼恨意的少年,雲橫起竟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又自覺羞愧,硬着嗓子道:“耍什麼橫,滾罷!”
雲知處緩緩的點頭,跪下來,向那婦人叩了個頭,柔聲道:“娘,您一定要保重,瀾兒很快就來接您。”
婦人淚流滿面,喃喃的道:“瀾兒,你要小心,你一定要小心啊!”
雲橫起擺手,下人便將她拖了下去,看着一個這樣的雲知處,花似錦只覺心痛的要嘔血一般。
原來如此,怪不得雲知處一定要拜入藥王閣,他要報父仇,救孃親……藥王閣對他實在太過重要,遠遠重過一條性命,她居然還責怪他不把機會讓給葉扶秋……他揹負着如此深仇大恨,孃親又陷身在不共戴天的仇人手中,真不知他是如何忍下來,如何逼着自己修習藥術……
她淚眼模糊的看着他站起,轉身,雲橫起忽然一咬牙,向旁邊人做了一個手勢,站在門邊的瘦長老者悄沒聲的上前一步,便向着他背後一劍刺出。
雲知處料的一點都沒錯,雲橫起畢竟還是不甘心,他怎麼都要試上一試,看看奇石是不是真的用秘法藏在了他的血脈之中,看看在雲知處無力抵擋時,能不能在他身上找到奇石。
劍風襲來,雲知處猛然回身,舉劍相格,竟硬生生將他長劍格開,兩人便鬥在一處,雲橫起雙眉深皺,一咬牙便衝上前去,竟從他背後出手,一劍刺出。雲知處腹背受敵,且兩人都是遠勝於他,一時竟是不及抵擋,花似錦驚叫出口,想也不想的合身撲上,卻仍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柄劍,硬生生穿透了他的身體,滾燙的鮮血猛然濺了出來,他整個人向前仆倒下去……一時間,她只覺得心都被剜出來了似的,尖聲道:“雲哥哥!”
她抱住了他的身體,與他一起摔在地上,一口鮮血衝口吐出,與他的鮮血匯在一起……那一瞬間,痛徹心肺,卻又奇異的清醒,她忽然發現她的手兒真的抱到了一個溫暖的身體,眼前情形早變,綠水青山,竟似乎回到了狐靈山?抑或藥王山?
花似錦猛然就是一個激零,想也不想的伸手拔下了髮釵,咬牙連刺了他幾個穴道,血流漸緩,她從戒指中取出藥粉,倒在他的傷口上,然後包紮起來……
“長劍貫胸,距肋三寸,恐傷肺葉,且礙呼吸,需先疾速止血,並施以外敷,另以內藥調養……”
幾句話流水般撞入識海,清晰的像用刀深深刻在心上似的……清字訣洗淨了她新學的幾乎所有藥理,可也許是因爲雲知處胸口那道極嚴重的劍痕,所以她一直對劍傷十分在意,竟不知何時,牢牢記住了這一段,牢牢記住了治療和用藥,甚至在隨着師哥們出門時,將這一味藥中所需的所有藥材,記得清清楚楚,採了許多許多……
既然已經融匯貫通,學以致用,就成了花似錦的東西,即使清字訣也無法洗去……她的手兒直髮抖,卻咬着牙,在這荒山野嶺中搜尋,採集,診治……不敢停,不敢想,只是機械的尋找,採集,然後一點一點用到他身上……竟不知是幾個晝夜,當雲知處終於發出一聲低啞的呻吟,她竟喜極而泣……
………
原來這畢竟還是幻境,這是藥王閣正式入門的試題。所謂幻由心生,境由心造,也許是因爲身有媒介,也許是因爲心有君影,她竟走進了雲知處最慘痛的一段記憶。卻終於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藥術,將他自那幾乎必死的傷勢中救了回來。
此時,藥王山中,距離塗蟾將諦聽血鶯交給她那日,已經過了整整十日……
……~(*b?*)~……~(*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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