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抱胸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眼前的一幕,全都收入眼底,甚至,沒有放過她來時,樂瑤突然而來的動作。怪不得,她一直都在做夢,原來,還真有一隻母兔子送上門來了。
接近正午的陽光帶着幾分毒辣,刺目的讓人睜不開眼。
宗政無憂迅速推開樂瑤,一轉身,那抹身影就這樣站在不遠處,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宗政無憂的身影絲毫沒有一絲留戀的遠去,樂瑤的心中一陣憤恨,長長的指甲隱進肉裡都渾然不覺。
宗政無憂近身,只見璃月脣角微揚,心中一頓,剛剛擡起手,那道身影卻兀的轉過身去,就連衣角都沒有碰到。
“我們在青洲也可以好好的,爲什麼要回帝都?”璃月的聲音清冷的傳來。
“因爲有一個必須要回的理由。”宗政無憂眸色微暗,如果,講出實情,他怕的是萬中之一,如果,他拿不到解藥怎麼辦?他不想璃月再受到任何傷害。
“什麼理由?”璃月轉身,這個問題她只問一次。
一,二,三……
這三秒鐘的沉默,突然讓璃月覺得很沒有意思,或許說,她覺得答案也變得不重要了。
“璃月!”宗政無憂傾身擋在那道身影之前,“請你相信我。”
“我當然信你,但是,站在我的立場上,我也可以懷疑,你這個必須要回的理由與她是不是有點關係。”璃月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指着正院中央矗立的身影。
“沒有。”絲毫沒有猶豫,沒有遲疑。
“傍晚之前,我要看到她消失。”璃月說罷,緩步走出宗政無憂的視線。
宗政無憂看着那道背影,眸色這中染上一層寒意,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表哥!”樂瑤看着快步離去的身影,宗政無憂臉上的表情,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從腳底板心冒出一絲寒意,讓她不由自主的對這幢府邸產生了一絲怯意,再也擡不出一步,向內而去。
不!她怎麼能夠退縮,好不容易走到眼前的這一步,她沒有退路!要麼,得到他,要麼,死!
“冷夜,看着她,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不准她踏入正院一步!”
冰冷的聲音掃過,下的命令,竟然是不准她踏入正院一步!樂瑤脣角露出一絲冷笑,如果,留下她的人是上官璃月呢?
夏涼宮內,大夏皇帝心情頗好的作着一幅翠鬱綿延的山河圖,擡手收筆,蓋上大印。這是一幅極少讓他能如此滿意的佳作,或許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今日的心情難得如此放鬆。
“皇上,安親王在外求見。”值事太監恭敬的站在一旁。
大夏皇帝眸色微變,樂瑤纔回去一個時辰不到,他便入宮來了,這一副藥,看來,下的恬到好處。
“宣。”
幾乎是踩着這個字的尾音,宗政無憂的身影赫然出現在大夏皇帝的面前。
大夏皇帝興趣盎然的看着這一幅山河圖,頭也沒擡,“樂瑤可曾安頓好了?”
“父皇真有雅興。”宗政無憂緩步上前,那幅磅礴的山水畫映入眼簾,重華殿內,是皇帝的壽宴,他將樂瑤送到他身邊,不代表,一個樂瑤就可以成爲皇帝手中的利劍,之所以還留着幾分薄面,已經實屬不易。
“江山多嬌,我大夏的山河,不是比這畫中更爲壯闊!”
“就算是江山多嬌,也終有被鐵騎跌破的一天,到時,國破城敗,殘垣斷壁,屍橫遍野,就算血腥味濃重的黃土之下,又會有人崛起,但是,那片山河,絕不會冠上大夏二字!”
“有朕在的一天,就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大夏皇帝強忍眼底憤怒的火苗,即使,他曾經對這個兒子再怎麼寄予厚望,也容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的面前如此囂張。
“如果,各位皇子都知道,他們的身上,隱藏着一種劇毒,而且這毒藥還是當朝天子,他們的親生父親所下,會是怎麼樣局面?”宗政無憂執起一旁剛剛放下的筆,輕輕的在一旁的硯臺裡蘸了蘸。
提起華袖,在那張山河圖上,加了兩道濃重的一筆,一幅畫作,就這樣毀在這一個大大的X下。
“你敢威脅朕?”
“談判。”宗政無憂脣角微揚,耐心的校正。
“朕對你可謂是用心良苦,你這個逆子,你就是這樣回報朕!”
“用心良苦?這四個字,兒臣還是還給您,在心裡好好的揣摩揣摩。”
“放肆!”
“解藥。”
大夏皇帝突然笑出聲來,這一切,還不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很簡單,只要你交出玲瓏棋,不但解藥給你,就連這大夏江山,你依然有份。”但是,他不想再讓上次的事情重演,因爲那樣的損失,他承受不住第二次。
“江山遼闊,還比不上一個女子?”
“我早就給了你答案!”宗政無憂擡眸,寒意盡現。若不是爲了順利的進入帝都,他絕對不想帶着璃月踏入這片土地!
“那你就等着毒發身亡。”大夏皇帝傾身,宗政無憂是他親手養大,想跟他鬥,還嫩了點。
宗政無憂掌心微動,大夏皇帝只感覺一陣寒意逼來,身形不穩的向後退了幾了步!
“你!你……”大夏皇帝擡起手,剛剛那一股殺意,就如同刀尖劃過他的脖子,雖毫髮未傷,但是他真正的感覺到了死亡與他擦肩而過。
“弒父殺君?”宗政無憂冷笑着反問,擡眸,冷豔的看着眼前的大夏皇帝,“這樣的罪名又不是一次,坐實了不是更好?”
埋伏在暗處的隱衛感覺到這股殺氣,迅速靠近,將整個夏涼宮,圍的水泄不通,只等皇帝一聲令下,便衝進殿內。
夏涼宮內,涼意更甚,大夏皇帝就連“救駕”二字都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喊不出來,不知是氣的,還是驚的,或者,是有更多的情緒存在。
“父皇,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
破斧沉舟?不,這是破斧沉舟都不足以形容的局勢!
他這一場談判的籌碼,是將自己推上了刀鋒所指的地方,等待的,只能是整個天下的討伐。
這又如何?放眼天下,他只要那一個人安好,便就足夠。
“除了朕,這毒天下無人能解。”
“那又如何?”宗政無憂回身,脣角勾起一抹淺笑,顯然,更怕死的人,不是他。
明明是中午時分,那股寒意就如同冰天雪地的一般,揮散不去,在衆止睽睽之下,宗政無憂踩着沉穩的步伐緩緩的消失在衆人的視線。
大夏皇帝一陣暴怒,龍案頓時被掀倒一旁,筆墨紙硯凌亂的散了一地。
如今的大夏國庫空虛,饑荒的還未散去,又迎來戰亂,揭開這層繁華外衣,只是一個骨瘦嶙峋的軀殼。
若是,青洲之亂再來一次,以那幾個皇子的野心,泱泱大夏分崩離析近在眼前!
不,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大夏皇帝甩甩頭,腦中不斷的浮現出樂瑤說的話,玲瓏棋,雖不可返老還童,但卻能延年益壽。
若是,得到玲瓏棋,延年益壽,他還用得着這些皇子嗎?!
想到此,大夏皇帝緩緩站直身子,一個更爲陰狠的計劃在腦中成形。
殘陽如血,整片天空殷紅的猶如經過一片慘烈的撕殺,這樣的影象,讓人生不出幾分好心情,特別是看到站在府門前的那道身影時,那雙漂亮的眸子中,只剩一片寒意。
“表哥,你回來了?累不累?”
“冷夜,帶表小姐離開。”絲毫沒有感情的命令自那張脣中吐出,甚至,是看都沒有看上一眼。
“表哥,姐姐同意我留下來了。”
姐姐?她口中聲聲叫着的姐姐,可是璃月?宗政無憂瞬間感覺天地變幻,待清醒過來,這才覺得,的確是眩暈了一下。
“王爺,是王妃親自交待的,偏殿都命人收拾好了。”
宗政無憂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的朝正殿而去,踹門而入,只見那個慵懶的身影還抱着被褥縮成一團睡的香甜。
“璃月。”
牀上的人兒不適的扭了一下身子,睜開惺鬆的雙眸。
“爲什麼突然改變主意把她留在府中?”宗政無憂一把抓起璃月,迫切的想從那雙眸子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啊?她啊,想呆就呆唄,過幾天,無趣了,自然會走的。”
不對,這不是她的性格,宗政無憂的眼中染上一層寒霜,“冷夜,馬上送表小姐出府。”
“沒有我的允許,我看誰敢動!”璃月翻身下牀,平靜的看着宗政無憂。
他只是出一趟門,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璃月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樂瑤從宮中來,自然與皇上之間有些牽連,皇上想到得玲瓏棋的意思如此明顯,他又怎麼可能將樂瑤留在府中,而且是在這種緊要關頭!
“姐姐。”樂瑤站在一側,帶着幾分懇求輕喚了一聲。
璃月心中閃過一絲冷笑,“你安心下去休息。”
“是!”樂瑤盈盈福身,就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嘴角帶着一絲勝利的笑容。
璃月抽了抽手,手腕被宗政無憂握的生疼,但也在不着痕跡的情況下,看到了宗政無憂手腕上的那一點黑色的印記。
她怎麼沒有發現,每天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她竟然連那麼突兀的一個印記都沒有發現?!
“你握疼我了。”
宗政無憂立即放鬆力道,只見那白皙的手腕上,已經是一道紅痕。
“咱們何時回青洲?”
“再過幾日。”
“幾日?”璃月真希望,宗政無憂能夠給她一個確切的時間,而不是面對着她的追問,目光閃躲。
她也多麼的希望,從樂瑤嘴裡說也來的一切,只是一個費盡心機捏造的謊言。
“寶貝,你這麼快就想回去了?”宗政無憂拉着璃月的手,輕撫着那一道紅痕,“要不然,你先隨冷夜回青洲去,今晚就出發,我還有些事要處理,處理完了,馬上就回去。”
璃月心中一緊,他這樣說,事情已經到了無法迴旋的餘地了嗎?
送她走,那他呢!困獸之鬥,又能撐到何時?或者,他沒有萬全的把握能夠拿到解藥,所以,就像上次那樣,讓她一人先走?爲什麼,他們總將生死不離掛在嘴邊,事到臨頭,他卻總想着一個人承擔!
“怎麼,想把我送回去和你的表妹獨處?”璃月挑眉,眼中露出幾分不悅。
“竟然敢懷疑我。”宗政無憂的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輕輕的將頭埋在璃月的懷裡,竊取她的暗香。
“寶貝,我愛你。”就算最壞的境地,他也做了最後的打算。
“無憂,樂瑤的事情,這回就聽我的。因爲,沒有人可以在我們之間插足。”璃月撫上宗政無憂的臉頰,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裡。
“好。”最終,宗政無憂妥協在璃月堅定的神色下。
無憂,這次,所有的一切,都得聽我的!哪怕,會讓你痛不欲生,但是,必須聽我的!
璃月在主中補充道。
兩人的心中,都各自懷着心思,一種詭異的氣息四處流轉。
壽宴已過,各地官員離朝,各國國君也都緩緩離了帝都,然而,那種淡淡的幽香總是時不時的繚繞在她所能嗅到的範圍。
午夜,璃月緩步來到偏殿,推門而入,空曠的屋內,一燈如豆,一道身影坐在燈側,彷彿早就料到有人會來。
“我就知道你會來。”
璃月輕笑,走到一旁坐了下來,看着樂瑤的眼神,明顯的帶着幾分輕蔑,“你還猜到什麼?”
“我猜到,你會帶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不錯!你贏了!”
樂瑤沒有想到,勝利會來的如此之快,快的如此突然,她甚至連準備都沒有,現在的她,心裡只剩下一茫然。
“你就這麼愛着我表哥。”
“你說呢?”璃月挑眉,不答反問。
“告訴那個狗皇帝,我給他他想要的東西,前提是,他必須先把解藥交出來。”
“你死了,我自然會爲表哥解毒。”
“我要解藥。”璃月重複一遍。
不知爲何,樂瑤的身子輕顫了一下,那雙眸子時散發的清冷,讓她不由自主的產生一抹揮之不去的懼意。
“你都死了,你要解藥做什麼?”樂瑤心中有疑,生怕有詐,和這眼前的女人周旋,她一點都放鬆不得。雖然,這次有了大夏皇帝做後盾,但是她,卻還是時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樂瑤,我死了,你表哥就會愛你了嗎?”璃月笑着反問。
“會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和表哥一定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樂瑤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目光帶着濃濃的恨意。
“沒有自信的人才會暴怒,事實,也不需要這麼加重敘述。”
樂瑤支撐突然,擡起下巴,“你的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長久下去,表哥一定會看到我的好。”
璃月輕笑,她也懶得跟樂瑤繼續這個話題。
“我們身入大夏,被困於帝都之內,狗皇帝心中自然有勝算,有了玲瓏棋,他還會畏懼誰?最遲,明日午之前,我要拿到解藥,否則,我不介意,再一次血洗重華殿,拼個魚死網破!我們夫妻,黃泉路上爲伴,到時候,誰拿到玲瓏棋還不一定。”
“你!”最後一句話,戳中樂瑤的要害,心中不由冷哼一聲,這個上官璃月,果然是個狠厲的角色。
璃月走出偏殿,月光正盛,那道暗香再次傳處她的鼻間,停下腳步,朝一個方向望去,脣角微揚,扯出一抹笑意。
繞過宮牆,走到正殿,臺階上坐了下來,月光將那一道孤影,拉得很長,很長。
一道人影緩步靠近,待看清來人,竟然是華一脈。
“王妃。”
“坐。”璃月淡笑一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不出意外,明日即可拿到解藥,你便斷定真假,若爲真,就按計劃行事,若爲假,立即號令千名黑羽軍逼宮,這次,我非要那狗皇帝的項上人頭!”
從樂瑤處聽說宗政無憂中毒的消息,璃月第一時間便找華一脈確認,原來,宗政無憂竟然瞞了她那麼久。
不知爲何,那嬌小的身影在華一脈的眼前,頓時變得無限的偉大。
“王妃,你若有一絲危險,王爺豈會一人獨活。”
“相處了這麼久,我在你眼中,就是那麼的弱?”
華一脈搖了搖頭,她的行事風格怎麼會讓人與弱字聯繫在一起!
“我只是怕王爺,難以承受。”
“你會在適當的時機提醒他,這一點,我不需擔憂。”
璃月緩緩起身,迎着月光而立“如今,我們就像個被人用繩子栓的緊緊的兩螞蚱,蹦也蹦不高,跳也跳不遠,如果,其中一隻螞蚱掙脫,另一隻,就算帶着繩子,行事也比綁在一起要方便許多。”
“青洲,固然有一拼的實力,但是卻沒有雄傲的資本,無憂的的突然發兵,也只是在大夏還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給了大夏皇帝一陣痛擊。但是如果等大夏皇帝回擊,定然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他只是向大夏皇帝證明,他有一拼的實力。”
“可是,華一脈,你知不知道,強者,是不需證明的。”
華一脈身形一愣,心中一陣澎湃。
“王妃,何不等拿到解藥後,拼上一拼,王爺也暗中做了萬全的準備。”
璃月輕笑,拼,也許有幾分勝算,但是拼了之後呢?亂局已定,她們卻拼得精疲力竭,等待她們的或許只有一條路,死!
“一切按計劃行事。”
華一脈心中一震,那道目光的絕決,不容人再有半點質疑。
“王妃,你的身子虛耗過度,雖然恢復如初,但是那些被玲瓏棋消耗的精力是補不回來的,切不可再過度使用玲瓏棋。”華一脈忍不住提醒道。
才使用了幾次玲瓏棋,王妃的身子就被損成這個樣子。可見,這東西,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竟還引得天下人,競相爭奪。
“我知道。”璃月鄭重的點點頭,“華一脈,這個局,目前,你知,我知。如果,想讓天下人信服,就連無憂也不能知道真相。”
“我明白。”華一脈重重的點點頭,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性格,隱着一切苦楚不讓對方知道。但是心中,卻恨不得將對方層層保護起來,所有的腥風雪雨,都一人來扛,怎奈,時不逢機,磨難重重。
璃月緩緩站起身來,生殺一念,生死一念,這八個字,再次浮現在腦海。
若是她再進行一次上次重華殿那樣的屠殺,玲瓏棋的反噬一定會要了她半條命!所以,她才做了這樣的選擇。生殺,取決於她一念之間,而她的生死也取決於這一念之間。
這八個字,她現在才參悟的透徹。
“天色不早了,各回各屋,各睡各覺。”
回到房中,璃月輕輕的將刺在宗政無憂脖後的銀針取了出來,就在宗政無憂還未完全清醒的時候,輕輕的咬着那片脣畔。
片刻之後,迴應她的,是一陣抵死的纏綿……
——
那一片繁花之下,靜靜矗立着一道身影。
緩緩伸出手,接下一片隨風而落的花瓣,淡淡的香味縈繞在身側,徘徊不去。
花葉繁茂的樹下,那一道豔紅的長裙拽地,披帛隨風輕起,傲然花間,輕吹過,花雨紛落,嬌嫩如白玉的花瓣點綴在她的發間,身上……
轉身,華袖輕揮,抖落了一身驚華。
“小姐。”
“都按我說的安排好了?”
“是。”
“小姐,我剛剛還探到一個消息,皇帝突然下令,在今晚宴請各位皇子。”
璃月眉心收攏,揮揮手,示意她已經知道了。
阿里木的身影消失在宮牆的一角,然而在隱去身形的時候,他卻遲遲未曾離去,隱在暗處,直到那個身影消失,這才收回目光。
就在剛剛,他看到了,他的人生裡最美的風景。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璃月的心中護散,樂瑤在向她說宗政無憂中毒事情的經過時,她還是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不管這個樂瑤是從何得知,又有幾分真實性,璃月絕對不會讓宗政無憂的事情在宗政子默的身上重演。
以爲能十拿九穩的得到了玲瓏棋,大夏皇帝就要拿其它的皇子開刀了嗎?
趁着宗政無憂在書房與冷夜等人議事,璃月跨上快馬朝宗政子默的別院而去。就算吃不定大夏皇帝的真正用意,但是事先讓子默防備着點也好。
“小姐?”碧兒看到璃月的身影,心中一陣詫異,上次太子殿下喝醉了,不是一直唸叨着,小姐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嗎?
“碧兒,我要見子默,半個時辰之內必須見到他的人!”
璃月凝重的模樣,立即讓碧兒收了臉上的笑意。
“是,奴婢這就去通知太子殿下,小姐稍候。”
宗政子默來時,還是一身朝服,剛出宮門,便被碧兒火急火燎的拉了過來,再聽是璃月找他,就更加緊迫,現在,滿身都是大汗。
“又來討酒喝?”宗政子默解開領間的扣子,隨意的坐在一側,拿起一旁的果脯丟進嘴裡。
璃月突然握住他的手,“子默,今晚的宮宴,非比尋常。”
宗政子默燦笑,“我當然知道,幾位皇子要回封地,父皇設宴,也算常情。”
“他們,可能回不去了。”璃月的眼中絲毫沒有半絲玩笑。
“或許,也包括你。子默,不管我所說的是真是假,你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因爲,你們這些皇子的體內都藏着一種劇毒,下毒的人,正是大夏皇帝,你們的親生父親。”
璃月不知道,她說這些,算不算是極其殘忍,因爲,她在子默的眼裡,分明看到了那麼幾分悲涼。
“那他呢?”
璃月點點頭,知子默問的肯定是無憂,“要不然,辛苦在青洲拼下一片天地,爲何一封書信,都能讓他來甘心來到大夏帝都。”之前發生在重華殿的一切,回帝都,無疑是自己將頭放到鍘刀之下。
“那你豈不是更危險?”宗政子默對於他的處境,並沒有過多震驚,反而更加擔心璃月的處境。皇上對玲瓏棋志在必得。
“我自有安排。”她的眼上,散發着一股從容的氣度。
“我現在就送你出城。”宗政子默突然拉住璃月,情勢這麼危險,她還留在帝都,不等於送死嗎!
“子默。”璃月喚了一聲。
“謝謝你到了這個關頭,還能這樣爲我着想。”
“傻瓜,咱們是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不用擔心我,我自有脫身之計。”璃月笑着握了一下宗政子默的手,看了看天色,大步朝外走去。
已經快到午時,璃月絲毫不作耽擱回到安王府內,書房內,宗政無憂還在忙碌,親暱的環着宗政無憂的腰身,坐在他的懷裡。
“寶貝,三天之內,我會給你一個答案,到時,你就會知道,那個必須得來的理由是什麼。”宗政無憂握着璃月的手,明明將璃月抱在懷裡,他卻始終感覺不到那分真實感。
“好。”璃月靜靜的點點頭。
“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至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我知道。”璃月說罷,主動的吻上宗政無憂,雙手環上宗政無憂的脖子,一根銀針,穩準的刺了下去。
無憂,遊戲開始了……
輕輕的將宗政無憂癱軟的身子扶好,這是華一脈教她的,宗政無憂唯一不會防備的人就是她,所以,她纔會兩次得手。
然而,被刺中的人,昏迷之後,會有短暫的失憶,幾天後就可以恢復,昨天晚上刺的,宗政無憂還沒有回想起來。
走出書房,便見樂瑤的站在外面,顯然等的有幾分不耐煩。
“你把表哥怎麼了?”樂瑤頓時朝書房衝去,卻被璃月拉住,狠狠的甩了出來。
“你!”樂瑤狼狽的站起身來,“皇上說,解藥,要你親自去取!”
這個答案,沒有出乎意料。
“好,那就麻煩你,親自陪我走一趟。”
“好,好!那就讓我親眼看看你是怎麼死的!”樂瑤的朝書房望了一眼,隨後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你以爲,我前腳和你走了,後腳你的表哥不會殺進宮裡去嗎?所以,只是弄昏了他,過不了幾個時辰,就會醒了。”璃月暗暗在心中補充了一句:醒來之後,這天下,可能就已經譁然大變了。
“走吧。”擡起頭,那模樣真有幾分誓死如歸的氣魄。
樂瑤看着那個背影,死到臨頭了,就算無所畏懼又怎麼樣?
璃月一入夏涼宮內,便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將她團團包圍,突然,背後一片冷意,素手一揮,距離她身後只有三步之搖的暗衛頓時身首異處。
衆人只見,一道銀絲閃過,傾刻間,那女子面色冷豔的拭着手腕上的銀色鐲子上的血跡。
索命!
“拿下!”大夏皇帝一聲令下,無數的黑衣人頓時涌了上來。
這樣的情況下,不敢如此囂張!
璃月身形未動,生生吃了一擊,身影飛落在夏涼宮冰冷的地面。
拭了拭嘴角的血漬,緩緩站起身來,不是她不想還擊,手腕上的索命瞬間便可要了襲擊她的那個人的命,可,她不想做無謂的反抗,也沒有牛X到可以單挑千個暗衛的本事。剛剛殺那人,是這個她的計劃環節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解藥。”璃月朝那個穩坐主位的人緩緩開口道。
只見那人揮揮手,一個侍衛將解藥遞到璃月面前。
“送到安親王府去,待驗證是真的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玲瓏棋在什麼地方。”話章一落,緩步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按她說的去做。”大夏皇帝看着那抹身影,明明弱的像只隨時都可以捏死的螞蟻,卻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手中遭受重挫。就連他最爲得意的兒子,也與他反目成仇!
一個時辰過後,璃月收到華一脈的信件,脣角帶着一絲淡笑。
“城北三十里,城隍廟。”
馬車內,璃月手臂呈一種詭異的形狀彎曲着,還被緊緊的綁在身後。
暗衛畏懼她的實力,在綁她之前,折斷了她的雙手。
現在的她,行動已經完全的控制在幾個暗衛手中,絲毫動彈不得。靜靜的靠在馬車的一角,那股淡淡的暗香,讓她在此時,突然升出一種奇異的安定感。
——
城北三十里的隍廟近在眼前,這是一個空曠之處,城隍廟猶如一座孤島立於眼前。
“搜!”大夏皇帝一聲令下。
璃月被人牢牢的控制在十里之外的小樹林的一間破舊的屋舍內,只要搜到玲瓏棋,她便必死無疑。看守她的暗衛在屋外重重把守。
剎那間,一羣黑衣人衝了出來,撕殺頓時而起!
手腕一抖,原本緊緊的捆綁在她身上的繩子頓時脫落,只是被硬生生折斷的手腕絲毫使不上一絲力氣。費盡力氣,掏出身上的火匣子,將身後的稻草全部點燃,這個破舊的屋舍頓時被火海吞沒!
突然,一道豔紅的身影一閃而過,西門霜華看着眼前凌厲的火勢。
“你來了。”璃月只是淡淡的吐出三個字,西門霜華帶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人,此時,被封住嘴巴,五花大綁的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你就算準我會來!”西門霜華面色陰寒。
“那是自然,要不然,你又怎麼會帶來這個替死鬼。”要不是西門霜華一直都在,她又怎麼敢這樣冒險,兵行險招,金蟬脫殼!
“咔!”兩聲脆響,樂瑤的手頓時斷裂,順種將手腕上的索命套在樂瑤的手上。
被緊緊封住的嘴巴,絲毫髮不出一絲聲音。
“好好享受。”璃月看着樂瑤,眼中帶着一絲寒意,手中的還帶着火苗的火匣子絲毫沒有一點猶豫的扔到樂瑤那繁冗的華服上。
“唔!”嘴被封住,所有的喊叫都成了一陣嗚咽。火光照着她的眼上,兩條細嫩的腿上頓時傳來一陣灼痛,眼中的驚恐彷彿是看到這個世界最恐怖的一幕!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西門霜華拉過璃月,華袖一揮,頓時消失在火海之中。
“轟!”屋舍坍塌,火勢卻越發的迅猛。
大夏皇帝的暗衛被這些突然而來的黑衣人纏住,附近又沒有水源,從起火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這場火勢無法撲滅。
大夏皇帝在城隍廟的神像坐下,搜到了被碎成幾瓣的玲瓏棋,緊緊的握着這些碎片,掌心頓時一陣血紅!
這個該死的女人!
快馬加鞭的朝那個破舊的農舍而去,眼前,哪裡還有那個農舍,只見火苗四竄,濃煙四起,一片焦黑。
“皇上,屬下該死!”
大夏皇帝看着眼前的一些黑衣人的屍體,看看那個只剩一片黑灰的農舍。這個女人,就這麼死了?但是,這火也起的太過蹊蹺!
暗衛從火堆中,找到一具燒的皮肉不全,面目全非的屍體,依稀可辨認,是個女屍,手腕,的骨頭明顯斷裂,看守的暗衛,再清楚不過那傷是怎麼來的。
“皇上,屬下奉命看守,突然遇到一夥黑衣人暗襲,正打鬥之時,農舍突然起火,依稀可見火中有一個人影奮力的掙扎,但是火勢太大,屬下們解決了這夥黑衣人之後,只剩這一片廢墟。”
黑衣人跪在大夏皇帝面前,據實以報。
大夏皇帝看着那個女屍身上,一邊的被硬生生扯斷的手腕上還帶着一個銀色的鐲子,那是一件暗器,傾刻間,便能讓人四分五裂的索命。
夏涼宮內,已經見識到了那個鐲子的威力。
真的是她!這四周,早已被他牢牢的控制,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這個女人,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生?!
她用自己的命換了宗政無憂的命!大夏皇帝的心中突然一震。
“回宮,立即封鎖宮門,絕不能讓安親王踏出帝都半步!”大夏皇帝已經顧不得,他現在是竹藍打水一場空,只是想着,已經拿到解藥的宗政無憂已經完全不受他的掌控!
這個女人,在死了之後,都給他留下這麼個禍根。
“暴屍荒野!”一聲令下,剛剛上前的暗衛頓時退了回來。
那具屍體,遺留在原處。
大夏皇帝現在再下才堵截宗政無憂的命令,已經爲時已晚。
就在大夏皇帝領着衆人前往城隍廟的時候,宗政無憂的人馬,已經揚長而去,此時,已經過了護城河,具體去了哪個方向,無人可知。
暮色四合,濃重的夜色猶如一隻大手牢牢的抓着世界萬物,就算是重華殿內燈火通明,依然無法驅散濃重的黑暗。
一股詭異的氣息在重華殿內流轉,偌大的殿宇內,坐着大夏身份最爲尊貴的幾人,然而,幾位皇子面色凝重,均感到一絲不妙。
“父皇,父皇……”大夏皇子話未說完,便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下,沒有一絲氣息。
宗政子默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酒杯,雖然中毒身亡的是大皇子,可是跟毒發在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沒有猜錯,今天晚上的宴席,要的是他們所有人的命。只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讓皇上突然改了本意。
璃月!宗政子默心中一凜,宗政無憂的人馬已經出城,可是卻絲毫沒有璃月的蹤跡,突然,不安的情緒在他的心中陡然擴散!
“生在皇家,沒用的人,只能是一個死字。”大夏皇帝一掃幾個皇子,淡然開口。
“回到封地,做朕的好兒子。”這絕對是沒有一絲感情的警告,警告這些皇子們,他有能力讓他們隨時與世長辭。
宗政離笑緩緩站起身來,輕輕的將大皇子未曾瞑目的雙眼蓋上。
“兒臣遵命!明日便出發回封地,父皇若有需要,兒臣定爲父皇之卒,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很好,不愧是朕的好兒子。”大夏皇帝帶着幾分讚許之色看着宗政離笑。
只是,他沒有見到宗政子笑的眼中,一閃而現的陰霾。
九皇子陰塵的面色猶如殿外的天色,“父皇,兒臣對父皇的忠心,明月可鑑,定爲父皇之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