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馬不停蹄的回到皇城,卻發現城門沒有重兵把守,心中頓時一沉,情況,竟然已經惡劣到了這種程度。
“皇上!娘娘!”僅有的守城士兵看到這一隊人馬爲首的兩人,頓時欣喜高呼。
城門大開,璃月立即衝了進去,頹靡了幾個月的皇宮頓時沸騰了。
宗政子默聽到這一陣歡呼,將手中的書冊往一旁一放,飛身而出,除了無憂與璃月歸來,絕對不會有這中歡呼!他心情,也跟着雀躍不已。
璃月看着宮內的情況,心中無比沉重,這些常年訓練的精兵,都被這一場瘟疫減了半數人馬,可以想想,那些老弱婦儒又怎能抵擋。放眼整個璃國,可能每一座城都與她們所經過的那座城一樣,用死城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
“無憂,璃月。”宗政子默喚了一聲。真的是他們!他天天想,天天盼,希望他們能早日回來,可是,在看到他們的這一刻,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苦痛!原本飛速而來的身子,卻陡然停在原地,腳步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突然想到走時託付給他的一切,現在的情況,讓他無言以對。
璃月心中一陣酸澀,才幾個月不見,子默怎麼憔悴至此!這一場突變,可以說,讓他費盡心力。她已是滿腹感激,卻不曾想,他竟然還露出這種愧疚之色。
一旁的宗政無憂翻身下馬,來到子默面前,輕輕的拍子默的肩膀。
“我們回來了。”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讓宗政子默了熱了胸膛。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宗政子默握着宗政無憂的手,這樣,他就少了一份擔憂。
璃月沒有看到孩子們的身影,強打着勇氣問道,“孩子們怎麼樣?”
“全都得了瘟疫,無一倖免。”宗政子默垂眸,心疼的也是無以復加。
這一句話,讓這一行人的心中頓時一驚。
璃月顧不得一切,飛速朝眼前的宮殿而去。推門而入,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碧兒雙眼紅腫站起身來,見是璃月,立即掩住心中的狂喜,立即將內室的門打開。
“小姐,小主子們剛剛服了藥睡了。”
幾個孩子面色蒼白,氣若游絲的躺在牀上,就連鳳卓都明顯的瘦了一圈,更別提其它幾個孩子,就連兩個還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都要受這種苦!璃月不禁握緊了雙手。
憐兒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就連大咧咧的輕鴻也是一臉憔悴。
“小姐!”
“娘娘。”
正在照顧孩子的兩人,一轉身看到璃月的身影,又驚又喜,一句話沒說,不禁淚如雨下。
“我回來了。”璃月輕聲說道,在看到屋內的情況時,心跳彷彿都在這一時刻窒止了,快步上前來到牀邊,雙手顫抖摸了摸幾個孩子的臉頰。
宗政無憂緊隨其後,看到這一幕,在璃月的身後緊緊的扶着她的肩膀。生怕璃月會支撐不住倒下來。他心裡有數,此時恨不得將花纖陌碎屍萬段也難解心頭之恨!
“無憂,怎麼會這樣?”璃月怎麼也想不到,瘟疫怎麼會這麼兇猛。
“寶貝,相信我,孩子們會好起來的。”宗政無憂將滿臉淚水的璃月擁入懷中,輕輕的撫着她的背安慰着。恐怕,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千殺陣破,花纖陌便使出這最後一擊。
“璃月,幾個孩子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宗政子默的聲音傳來。
先是鳳宇最先發現異常,一夜之間,幾個孩子全都倒下,爲了方便照顧,他便將幾個孩子安頓在一起。
璃月擡起頭來,看向一旁的宗政子默,“子默,這場瘟疫是從何而起的?”
“這場瘟疫,是有人故意散播的。”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璃月朝外望去,竟然是之前見到的那位女子,只是不明白,這個女子怎麼會有自由出入皇宮的權力。
宗政子默立即將花莜茹迎了進來,“璃月,這位是小茹,幾個孩子的病情,就是她控制的。”立即朝幾人介紹。
“是誰散播的?”璃月突然從宗政無憂的懷裡掙脫出來,要讓她知道這人是誰,一定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宗政無憂將璃月拉了回來,看着她幾乎失控的模樣,心中一陣心疼,“寶貝,是花纖陌。”
此言一出,一旁的花莜茹的目光頓時朝宗政無憂投了過去,能與璃月如此親切的人,就是那個宗政無憂了吧?
原本,她以爲,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夠及得上西門霜華,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比起西門霜華來,絲毫不遜色一分。而且,有一種不出的感覺,和璃月站在一起,如同日月同輝。
如果有第三者站在她們中間,會顯得格格不入,哪怕那個人是她心中最完美的西門霜華。
這一瞬間,花莜茹好像明白了什麼。
“花纖陌?!”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璃月的齒縫裡迸出來,一提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裡,就只剩下滿腔恨意!
“是的。”花莜茹點點頭,“其實,這次應該不算是傳統的瘟疫,是一種可以相互散播的致命之毒。中了此毒之後,凡是與其接觸過的人,也會被傳染,而且傳播的速度及爲迅速。”
“孩子們的情況如何,會不會有生病危險?”璃月擔憂的問道。
“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憑我的能力,也無法根治,只能找到解藥。”花莜茹看着衆人,能有現在的結果,她已經盡力了,不,是霜華哥哥已經盡力了。
“南疆。”璃月咬了兩個字。
“他不在南疆。”花小茹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怎麼知道?”璃月感覺這個花莜茹的身份肯定非同尋常。
“我們已經去過了,南疆已經空無一人。”
“我們?你和誰一起去的?”璃月總感覺,很不對勁,從一開始,花莜茹看到她的時候,反應就很強烈,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自由出入南疆?
“我,我和我的一個朋友。”花莜茹連解釋道。
見花莜茹支唔着不想說出真相,璃月沒有再追問下去。
“既然,小茹姑娘是幾個孩子的救命恩人,不如,就留宿在宮中。”宗政無憂的聲音淡然的響起。
“也好,省得我來來回回的跑。”花莜茹點點頭。
一旁的宗政子默心中滿是好奇,之前,他怎麼挽留這個叫小茹的女子,都不願意留宿在宮中,每次都回答的很絕決,怎麼現在突然就同意了?
一行人逐漸散了去,憐兒和輕鴻抱着孩子回了原來的住處,宗政無憂讓子默給花莜茹安排住處。
一屋子的現在就只剩上璃月和宗政無憂兩人。
“寶貝,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宗政無憂握着璃月的手,輕聲安慰着。
“既然找到了源頭,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一切都有可解之法。”璃月聲音很平靜,看得出,她已經平復下來了,輕輕的走到幾個孩子面前,眼都捨不得眨一下的看着。
“你是不是懷疑那個叫小茹的女子?”宗政無憂來到牀的另一側。
“不是懷疑,要不是她,幾個孩子都沒命了,我是感激她的,只是想不透她的身份,而且,她面對我的時候,總感覺,有很多東西想極力的隱瞞。”璃月這麼說的時候,語氣十分肯定,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既然她同意住在宮裡,以後,相處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兩人一直守在牀邊,幾個孩子剛剛吃了藥睡去,這一睡,就是幾個時辰,此時,窗外的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
“孃親。”鳳凰輕聲囈語着,看樣子,還沒有完全清醒。
“孃親,我要孃親。”那雙沒有一絲血色的脣微微張開,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
這樣的模樣,看得璃月心中一緊,立即將鳳凰抱在懷裡。
“寶寶,孃親在,孃親回來了。”
鳳凰還在迷迷糊糊當中,感覺這個懷抱好溫暖,好熟悉,就像她夢裡,孃親的懷抱一樣,不禁擡起無力的小手,環着懷中的人。
“孃親,孃親!”
“寶寶,是孃親,孃親回來了。”璃月緊緊的抱着鳳凰,握着她的小手。
懷裡的人兒突然掙扎了一下,想要確認一下,究竟是不是她心心念唸的身影。
璃月立即鬆了力道,捧着鳳凰的小臉,只見那雙漂亮的眸子緩緩睜開,漾起一抹笑意。
“孃親,我又做夢了。”鳳凰擡起小手在璃月的臉上摸着。
“孃親,這一次,你是有溫度的,等我醒來,我一定告訴鳳宇,讓他嫉妒我。”鳳凰的手捨不得的從璃月的臉上移開,這一次的夢,太真實了,真實的就跟真的一樣。
“寶寶,你不是在做夢,真是孃親和爹爹回來了。”宗政無憂繞過來,半跪在的鳳凰面前,讓他的寶貝女兒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爹爹!”鳳凰頓時撲到宗政無憂的懷裡。
“是的,我是爹爹。”宗政無憂輕輕的順着鳳凰的背。
“真的嗎?真的是孃親和爹爹回來了嗎?”鳳凰還是不相信,不停的詢問着。
“是的,是的。”宗政無憂不厭其煩的迴應着。
突然,鳳凰從宗政無憂的懷裡探出頭來,使勁的在一旁還睡着的鳳卓的大腿上擰了一下。
“啊!痛!”鳳卓撐着蒼白的小臉,掙扎着坐起身來,看到面前的兩人時,驚喜的說不出話來。突然,那個小身子從被褥裡衝了出來,朝璃月撲了過去。
可是,還沒有走了步,便無力的倒了下去,璃月立即接住那個身子,抱在懷裡。
“娘,娘!”鳳卓急切的喚了兩聲。
璃月將鳳卓抱在懷裡。
“娘,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瓜,娘不是回來了嗎?”璃月輕輕揉了揉鳳卓縮水嚴重的臉頰。
鳳宇的情況,要嚴重一些,嶽靈兒也跟着醒來後,也沒有見風宇醒過來,璃月將幾個孩子安頓好,輕輕的靠在牀邊,鳳宇的氣息還是很微弱,不像幾個孩子,用藥物控制了之後,還可以勉強下牀。聽子默說,是鳳宇第一個染上這種毒,差一點,就和他們,天人永隔。
“兒子,再撐幾天,孃親一定會讓你們全都健健康康的。”璃月貼在鳳宇的額頭,印上一吻。
幾個孩子見到父母,一個個都歡喜的不得了,氣色明顯都好了許多。
宗政子默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的激動難以按捺。
身旁跟着一同回來的宗政擎宇安排了虎嘯營之後,也來到皇宮,雖然他一言不發,但是看到這一幕,心中肯定必定也深有感觸。
“用膳,用膳了!”宗政子默大聲的朝着內室的幾個人招呼着。
宗政無憂一手抱着鳳凰一手拉着嶽靈兒率先走了出來,看到一宗政子默身旁的那道身影,喚了一聲。
“七哥。”
宗政擎宇一驚,之前在沙漠之中見到的時候,他們沒有說上一句話,一路上,也沒有時間說話,他本來,不想過來,可是實在是賴不住宗政子默沒臉沒皮,死拉硬拽的把他帶到這裡來。
“老七,十三弟都叫了你一聲了,你怎麼還這麼端着,大將軍的威風準備擺到飯桌上當菜吃?”宗政子默不悅推一下呆愣在原地的宗政擎宇。
“十三弟。”宗政擎宇尷尬的迴應了一聲,這個稱呼,是陌生的,而且,叫了來的時候,無比僵硬。
宗政擎宇的個性不像宗政子默,子默是不管心裡怎麼樣,但是表面上,可以做的無比灑脫,而且能在任何場合,找到一個適合他的身份。
宗政擎宇就只能僵在原地,總有一種想逃開的衝動,甚至,他會覺得,璃月再一出來,他就更加的無地自容。
“拿碗,分筷,你們兩個,別指着我一個人使喚!”宗政子默不宗鳳卓還在璃月身旁粘着,風宇還沒有醒過來,璃月多呆了一會,然而還少了一個人影,鳳卓也沒出來。
宗政子默不禁搖搖頭,他這個爹當的再好,鳳卓還是喜歡娘啊。
宗政無憂將懷中的孩子放了下來,拿起一把筷子,一雙一雙的交到宗政擎宇的手裡。
氣氛,這纔算是緩和了一些。
宗政無憂知道,如果,不是當初那一份賜婚聖旨,他最先佳人在懷,他的情路,勢必還會再坎坷一些。而且,璃月最開始的時候,對宗政擎宇,好像很喜歡的樣子。不過,以前,他忌憚,現在,他沒有什麼好忌憚的了。
如今,他們兄弟能夠坐在這裡,着實不易,雖然,他聚在這裡的原因,只有一個,但是,那已經不再是他們之前無法跨越的隔閡。
璃月將鳳宇身上的被褥拉好,轉過身來看着靠在她身上的鳳卓。
“兒子,你怎麼不去吃飯?”璃月捏了捏的鳳卓的小臉。
“我等娘一起。”
璃月心中一熱,“乖,走吧,咱們一起去,呆會鳳宇醒來了,再單獨給他弄吃的。”說罷,拉着鳳卓朝外走去。
當璃月的腳步一跨出內室的那一瞬間,這麼和諧一幕讓她驚吃不已,三人大男人站成一個三角形,裝飯的裝飯,分筷的分筷,突然感覺這畫面怎麼那麼詭異。
“孃親,快來,我要和孃親坐一起!”鳳凰急切的朝璃月揮手。
“我也要!”
“我也要!”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嶽靈兒與鳳卓異口同聲。
“靈兒坐娘旁邊,我坐靈兒旁邊。”
靈兒這才展開一抹笑顏,對於鳳卓這種唯命是從的態度,很滿意。
宗政子默瞧了一眼他的鳳卓,“鳳卓這是準備做第二個十三叔啊。”
宗政無憂不悅了,“我怎麼了?愛妻如命,奉妻如天,這纔是好男人。”
“是的!這纔是好男人,乾爹說的沒錯,所以,靈兒嫁給我,一定會很幸福的。”鳳卓立即接下話碴,挪着屁股坐到嶽靈兒的身旁。
“誰說要嫁給你?!”嶽靈兒臉上一陣火辣,死鳳卓,當着這麼多長輩的面也敢口無遮攔!
幾個孩子這麼一鬧騰,氣氛頓時輕鬆許多,宗政擎宇的眸色中,閃着讓人無法解讀的複雜情愫,他做夢都沒有想過,生於皇室的孩子,能夠過得上這樣的日子,不禁有些動容。
“擎宇,謝謝你。”璃月看着眼前的人,不禁道了一聲感謝。
宗政擎宇突然變得有些侷促,端起酒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謝你在之前的退讓,謝謝你這一次讓虎嘯營駐守帝都。”璃月輕聲說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宗政擎宇沒有多說,酒嗆辣入喉,人生所有的滋味,彷彿都匯聚在一起。
璃月不知道,宗政擎宇幼時究竟有多麼恐怖的經歷,至於他在璃國的天牢時,竟然無助成那個樣子。但是,她知道,現在的宗政擎宇在這種場合,在她們的面前,也是一隻紙老虎。外表看起來,堅不可摧,其實,內裡卻不全然是另一番模樣。
他有他的世界,另人不無探知,他有他的個性,無關環境,就像現在,他們能這麼平靜的坐下來吃一頓飯,已經算是老天對他們最大的恩賜。
幾個孩子的身子還是沒有痊癒,對於桌上的食物沒有太大的興趣,甚至,吃的多些,都會全部嘔吐出來。宗政子默有些擔憂,給孩子們裝的飯都只有那麼一團。沒想到,這一次,孩子們吃的比以往都要多,而且還沒有想吐的感覺。
哄了幾個孩子吃藥,璃月就一直陪在幾個孩子身邊。這一次的藥,是華一脈和花莜茹兩人親自配的,她也相信,他們兩個的醫術匯合在一塊,定能找到一個突破口。
殿外的一片空地上,三個男人將酒拿了出來,在這月色下,依然不盡興的喝着。
“花纖陌至今不知去向,可能,他是在等你們。”宗政子默看着身旁的兩人,不禁將他的猜測說了出來。
“最好,找到他之後,新仇舊恨,好好的算算這筆帳!”宗政擎宇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哪怕他的性子再怎麼內向,不善言談,可是,酒過三巡,胸懷也敞開了些。
“整個璃國的情況怎麼樣?”宗政無憂凝眉問道。
“除了一江之隔漓城之外,整個璃國可以說是沒有一城得以倖免。”宗政子默的聲音帶着一絲無奈,誰也沒有想到,花纖陌會突然下此毒手,簡直是想毀了這個世界。
嘆息了一下,宗政子默的聲音再次傳來,“不管是軍隊,還是百姓,情況都很慘,這一次,可能要面臨的是,整個璃國的人口清減一半損失。”
三人均是一陣沉默。
“我一心顧着幾個孩子,對於璃國的其它地方,也是有心無力,情況,根本就沒有徹底的摸清。”
“不管是什麼情況,我相信,一定會有好轉。”宗政無憂的語氣充滿堅定。
“呼嘯營三萬將士,任你調遣。”宗政擎宇將虎符扔到宗政無憂懷裡,拿起酒罈子接着往嘴裡灌。這種能夠唱的這麼暢快的感覺,對於他來說,從來都沒有過。
“七哥,你身子不好,還是少喝些酒。”宗政無憂的聲音響起。
宗政擎宇突然坐直身子,他的確是不宜飲酒,因爲,在他的腹部,曾經有一處致命傷,也是那個救他的人如此交待的,像是想到什麼一樣,拉着宗政無憂的手,“在我被人捅了一刀,奄奄一息的時候,是不是你救的我?”
那可是皇宮內院,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一個被太監養大的皇子,曾經以太監的身份掙扎在這座宮闈的最底層,怎麼可能會有太醫願意施於援手。
相比宗政擎宇的激動,宗政無憂依然是那份淡然模樣,那時候,他才五歲,剛被的華一脈的父親救了之後,送回宮中。乍一聽到一個小太監,竟然是尊貴的皇子這個消息,也是十分震驚,所以,在看到那個奄奄一息的少年時,他真的動了惻隱之心。
“是華老先生。”宗政無憂解釋道。
“可是華老先生是你的御用太醫,沒有你的安排,他又怎麼可能去救我。”宗政擎宇只知道,那人穿着太醫院的服飾,但是,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太醫,後來,他回到宮中,卻早已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宗政無憂沒有迴應,只是淡笑一下,這件事情,他從來也沒放在心上。
宗政擎宇有一件事情,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他向皇上上書,要去軍營的時候,皇上竟然立即答應了。他當時還以爲,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皇上才懶得管他的死活,所以就同意了。
現在他才明白,他的書信,也許沒有宗政無憂的安排,跟本到不了皇上的面前。連要死了,皇上都沒有關切一份,更別提一封書信,皇上可能連看都不會看!
“出宮,去尋一翻出路,是不是你讓的華老先生轉告我的?”
“只有出去,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贖,不是嗎?”宗政無憂面色如常的反問了一聲。
宗政擎宇恍然大悟,不得不重新審視了一下眼前宗政無憂,那個時候,他也不過五歲的年紀,心思竟然已經縝密到那種程度,甚至,把那種紛亂的局面都看的那麼透徹。
“十三弟,請授我一拜!”宗政擎宇突然起身,朝宗政無憂跪下。
“七哥,你這是做什麼!”宗政無憂立即將人扶了起來。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沒命了,這一拜,你一定要接受,不然,這一生,我都不會心安。”
“我其實也沒有做什麼,只是指了一條路給你,去軍營,赴邊關,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宗政無憂將人扶了起來。
宗政子默看着兩人,突然有感而發,他是三個之中,最年長的一個,是看着他們兩人出生的,那麼多皇子,每一個人生下來,都有着不同的人生際遇。在這三人之中,他要算是幸福的。
“其實,咱們三人之中,最辛苦的要數十三弟。”
宗政擎宇也點了點頭,看似倍受寵愛,其實,早已是衆矢之地。小的時候他不懂,懂的時候,宗政無憂已經不是任宰割的了。想當初,皇上需要一個箭靶,來平穩各位皇子幕後勢力。
放眼朝中,也就只有辰妃娘娘是個孤女,說是一段佳話,皇上出巡,愛上了一個孤女,然後娶回宮中,一步登妃,一年之後,辰妃誕下十三皇子。說白了,這孤兒寡母的生死榮辱,全都系在皇上一人身上。
宗政無憂深吸了一口氣,“我母妃,身子硬朗,不可能生下我之後,就病弱成那般模樣。也是後來,我才知道,她是被她心愛的男人親手毒死的,死之前,她沒有一絲悔恨,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善待我。”
宗政擎宇一陣心驚,原本,他多麼羨慕十三皇子的出身,因爲,他的母親和十三皇子的母親一樣,沒有勢力,沒有後臺,身份卑微。而辰妃娘娘,卻能獨獲聖寵,十三皇子一生下來,就享盡一切人倫之愛,沒想到,事實卻是如此。
宗政子默知道,那時的宗政無憂失去母親,又被後宮那麼多雙眼睛盯着,簡直就是別人的眼中釘,又中刺,一日不除,一日都不得安枕。而且,當時的宗政無憂還那麼小,從他有記憶以來,可以說,沒有經歷過一絲人間親情。有的,只是冰冷刀鋒,爾虞我詐。
回想起以往的一切,幾人大男人,突然一陣沉默。
“天色不早了,明日,估計華一脈就能將這毒性分析出來,若有可解之道,最好,若不可解,只能找到花纖陌。”宗政無憂站起身來,看着身旁的兩人說道。
“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宗政子默伸了伸懶腰,看得出,他也是十分疲憊。
宗政無憂緩步往殿內走去,宗政子默拉起一旁的宗政擎宇,兩人摟在一起,遙遙晃晃的向前走着。
“七弟,你還走嗎?”
“不走了。”
“不怕見到璃月尷尬嗎?”
“會,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
“我告訴你,我當初也覺得很尷尬,後來想一想,這有什麼,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只要,分明楚自己喜歡的方法,不會打擾她,只要她幸福就好,其實,這樣的情況,我自己也挺滿足的。我們是好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宗政子默側目,朝宗政擎宇燦然一笑。
“那,我應該算是她的朋友。”宗政擎宇想了一陣,又補充了一句,“生死之交!”
宗政子默的笑意更甚,看來,宗政擎宇,也徹底打開心結了。再說了,你不結開心結,那還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啊。
“你說,咱們三人,性格不同,怎麼會愛上同一個女人?”宗政擎宇有些疑惑。
宗政子默突然停下腳步,“璃月是怎麼打動你的?”按道理來說,這個傢伙應該是最不容易動情的纔對啊。
“跑馬場上,英姿颯爽,一舉一動,都不輸男兒氣魄。”宗政擎宇的目光越來越悠遠,彷彿回到了那日,荒草的及膝,落日餘暉的場面。
宗政子默一副瞭然模樣,“我第一次見她,她正抱着個酒罈子,瀟灑自在的睡在樹杆上,口中還唸唸有詞。其實,算是她主動招惹我的,後來,也就不知道怎麼的覺得她是那麼的難得。”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相互摟着肩膀,朝前方走去。
“你說,怎麼有這樣的女子?”
“誰知道呢。”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最後淹沒在夜色之中。
宗政無憂回到房中,璃月正在喂着鳳宇用膳,看到他的身影,鳳宇的雙眼中,盡是欣喜。
“爹爹!”
宗政無憂燦笑一下,將鳳宇緊緊的摟在懷裡,“乖兒了,感覺舒服些了嗎?”
“爹爹,我好多了。”鳳宇摟着宗政無憂的脖子,親暱的在爹爹的臉上蹭了蹭,一睜天,就看到孃親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來,再吃一些,呆會就涼了。”璃月輕聲哄着。
鳳宇連忙探出頭來,大口大口的吃着。一旁的幾個孩子今天的精神好似一下好轉了許多,現在正精神着,一個個坐在牀上,睜着大眼睛。
“孃親,我怎麼沒有看到小妹妹啊?”鳳凰忍不住問道。
璃月喂着鳳宇的手不禁一抖,幾個孩子一看璃月這個模樣,一個個都不敢再開口。心中卻越來越沉重,不管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都應該和孃親和爹爹一起回來纔對。莫非,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宗政無憂看着幾個孩子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輕聲矯正道,“凰兒,是個小弟弟。”
“哦!耶!”鳳宇與鳳卓兩人頓時擊掌,兩張小臉上,都是興奮的神色。
鳳凰呆在原地傻了眼,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呢?她還是逢賭必輸的嗎?怎麼可能不是個小妹妹!那雙漂亮的眸色朝的嶽靈兒望了過去,這下好了,她和姐姐的希望,全都泡湯了!
“沒事,弟弟妹妹都一樣,我們都會一樣疼愛他。”嶽靈兒看着鳳凰失落的模樣,不禁輕聲安慰道。
“怎麼沒有見到小弟弟啊?娘,你是不是知道帝都有瘟疫,所以沒有把他帶回來啊。”鳳卓的聲音響起,大家都覺得有道理,幾隻小腦袋頓時輕輕的點着。
“弟弟的名字,叫鳳澤,他還留在千佛寺。”璃月輕聲朝幾個孩子解釋道。
“千佛寺,那不是還在西域?”鳳宇急忙嚥下口中的食物,就算是不回帝都,也不能放在那麼遠的地方啊。
璃月摸了摸鳳宇的小臉,柔聲說道,“千佛寺的聖僧說,鳳澤與佛有緣,所以收他爲唯一的弟子了。”
“收爲弟子?”幾個孩子的不禁有些疑問,他們還不知道,鳳澤已經算是佛家子弟。
“是的,他會一直留在千佛寺。”璃月接着說道,雖然,菩提也答應了她,如果,日後,鳳澤長大成人,自己來選擇是遁入空門還是還俗,可是在鳳澤十五歲之前,一定要留在千佛寺。
幾個孩子的臉上頓時黯淡下來,看着璃月傷懷的模樣,一個個也不敢再追問。
“還吃嗎?”璃月看着空空的碗,朝鳳宇問道。
“不吃了。”鳳宇搖搖頭。
璃月輕笑一下,將碗端了出去。
宗政無憂立即朝幾個孩子招手,幾人頓時圍成了一圈。
“孃親還沒有從和弟弟分離的痛苦中走出來,現在,又擔心你們幾個,所以,不要再孃親面前提起弟弟的事情。”
“嗯,我們知道了。”
宗政無憂看着幾個乖巧的孩子,“以後,璃國太平,爹爹會帶着你們去西域的千佛寺見弟弟。”
“嗯!”幾個孩子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還沒有去,但是光是想一想都覺得雀躍不已。
璃月走進來時,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幾個孩子排成一排對她露了小白牙笑着,剛剛趁她不在的時候,宗政無憂和幾個孩子究竟密謀什麼呢?
但是看到他們的模樣,好像已經達成一致了,問了也是白問。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璃月朝幾個孩子說道。
嶽靈兒與鳳凰立即抱着自己的東西朝隔壁的房間走去,現在孩子們的情況都還是不錯的,所以,璃月將幾個孩子分開來,在每一個孩子額頭上都印上一吻,這纔將兩個緊挨着的房間裡的燭火熄滅。
璃月與宗政無憂這才輕輕的退出房間,朝另外一間房門走去。
無力的坐在牀邊,嘆了一口氣。幾個孩子的情況,華一脈也趁用完膳的時候過來診查了一遍,毒素未清,就等於是一個定時炸彈!看着幾個瘦成這樣的孩子,簡直比直接拿刀戳她的心窩子還要難受。
宗政無憂沒有出聲,而是緩步走上前去,按着璃月的肩膀,力度恬到好處的給的她按摩。
“寶貝,你別太擔心,寒毒華一脈都能解了,明天一早,說不定他就有解毒的辦法了。”宗政無憂一邊按着,一邊輕聲安慰。
“無憂,找到花纖陌,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他!”璃月冷聲說道。
“嗯。”宗政無憂蹲下身來,將璃月的鞋子脫了下來,仔細一看,腳上竟然有幾個磨出的血泡,燭光下,那雙眸色不禁一暗。
“你去哪?”璃月拉着宗政無憂的手,止住他的腳步。
“我去打水來,然後給你上藥。”宗政無憂回身,摸了一下璃月的小臉。
“沒事的,過幾天就消了。”璃月不忍,宗政無憂也累了這麼久,不忍他再勞累。
“乖,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宗政無憂說罷,消失在璃月的視線。
璃月不禁捧住自己的腳,開始還沒覺得痛,可是鞋子一脫,看到這些手指頭一般大小的血泡時,那種疼,真難以忍受。不禁輕輕的吹了幾口涼氣。
她突然有些詫異,這些泡長在她的腳上,怎麼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宗政無憂卻好像知道一樣,脫了她的鞋子?
宗政無憂端着水走進來時,璃月正一副的不解的模樣看着他。
“你好像知道,我的腳上有血泡。”
“我當然知道,你身上哪個地方不是我熟悉的?”宗政無憂水入下,輕輕捧着璃月的腳放到溫熱的水中。
璃月淡笑一下,靜靜的坐在牀邊,相比較之前宗政子默給她泡僵硬的腳的那次,這一次,她一點窘迫的感覺都沒有,她習慣了這隻手的碰觸。只有享受,享受他溫柔的手,輕輕的搓着她的腳背,這麼輕柔的動作,將她一身疲憊都驅散了。
宗政無憂將水盆放到一旁,拉了椅子過來將璃月的腳放到雙腿上。
“寶貝,你忍着點,我要把這些血泡都挑破了,然後再上藥,這樣好的快點。”宗政無憂拿着長長的銀針,其實,璃月比他還淡定。
“要不,我自己來?”
“算了,還是我來吧。”宗政無憂深吸了一口氣,哪怕只是挑破一層皮,他也不忍心下手。
針尖碰到皮膚,一陣輕微的刺痛,宗政無憂立即停手,“疼嗎?”
璃月無奈,有這說話的功夫,幾個血泡都挑完可以睡覺了!
一把奪過宗政無憂手中銀針,三兩下把血泡全都挑破,然後淡定的拿起一旁的紗布,將裡面的血全都按了出來。
“藥!”手伸出宗政無憂面前。
------題外話------
憐現的感覺,就像是被寒風掃過,今天一張月票都沒有不說,收藏一直下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