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她跑出來了,否則又怎麼能遇到言清哥哥呢。
明珠裹着莫言清的外袍,軟軟地靠在車壁上,終於不再惶恐。可想到自己這些天的遭遇,她的臉上漸漸布上一層陰寒。
她吃的這些虧,她一定會加倍討回來的!
……
東宮前去熙和園祭祀,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然而東宮徒步回到皇宮,卻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一直盯着進展的雲千葉。
“殿下,皇父出宮去了。”元寶匆匆從外面進來,一看到慕容靜就忍不住笑開。
慕容靜剛從校技場回來,沐浴淨身之後換下了一身輕便的常服,一頭青絲還沒來得及挽上去。
聽這句話,她往銅鏡裡看了看,漫不經心道:“本宮還想着這回肯定能讓皇父氣急敗壞,偏偏又是出師不利,這纔開了個頭,就被人截了胡。本宮心裡鬱悶的很。”
“……”元寶一愣,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了,“莫非殿下是故意帶莫言清去熙和園的?”
慕容靜涼涼地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爲呢?”
她早因莫言清而寒了心,本就不耐煩跟他虛與委蛇,如此這般不過是做給皇父看的。等到時機成熟,再狠狠一巴掌朝雲千葉臉上扇過去。
好叫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再是從前那個任拿任捏的小姑娘了。
可事情就是這麼湊巧,偏偏事與願違。
元寶頓心長長的鬆了口氣,他還以爲殿下心裡還是放不下莫言清了。心裡還爲容聿可惜呢,倒叫他白白擔心了一場。
“那怎麼辦?豈不是便了皇父?”元寶皺起眉。
慕容靜卻不以爲然道:“上天既然不願意本宮這麼早就與雲千葉翻臉,那就再等等吧。如今東宮禁衛軍漸漸成型,卻還存在着許多限制,雲千葉若想奪權,不可能一直毫無動靜,任由着本宮逐漸壯大。”
“殿下的意思是?”
“本宮真的該選駙馬了。”慕容靜幽幽嘆了口氣,指着桌上的一沓摺子,又說:“你去看看。”
元寶一臉驚疑,忍不住翻了幾本,這一看頓時把他嚇了一跳,“居然都是諫言東宮選夫的摺子,那陛下的意思呢?”
慕容靜搖搖頭,“本宮罷朝了這麼多天,母親已經足夠包容了。只是摺子都送過來了,明天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不去早朝了。”
“……”這可如何是好!元寶一臉愁雲,這分明就是逼宮的節奏啊。容世子與殿下的一個月之期已經過了大半,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也不知道容世子到底怎麼樣了。
他沉吟了片刻,問:“殿下準備怎麼辦?不如派人往雲岐山看看吧?”
“不妥。”慕容靜淡定地拿起梳子,梳着青絲,臉上還算從容,“容聿離京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本宮不想冒然動作,讓他太引人注意。”
元寶認真一想,覺得挺有道理。就連殿下,皇父也敢派出死士刺殺,若是讓他知道殿下心儀容世子,而容世子又離京了,豈不是會給容世子惹來殺身之禍?
這可如何是好?摺子都疊得這麼厚了,可見此事已經是避無可避了。那殿下明日早朝,豈不是要被羣臣爲難麼?
“殿下,您快想想辦法。”想到明天早朝雲千葉肯定會暗中推動,元寶心中頓時焦急了起來。
慕容靜抿了抿脣,慢慢地將青絲盤好。
“殿下?”
“你先退下吧。”慕容靜放下梳子,沉靜着看着銅靜裡的影子,心裡沉沉。
見她眼裡平靜無波,元寶心裡安了安,依言退了出去。
慕容靜心裡並不如表面這麼沉靜,眼看她及笄的日子越來越近,東宮選夫也是遲早的事情。
身爲皇儲,並身爲東晉下一代帝王,爲皇室開枝散葉也是一個沉重的責任。
也不怪這幫大臣逼得這麼緊急。她遇刺的消息一傳開,這羣老臣首先想到的就是她遇害了,東晉的大統將無人繼承啊。
就這是皇室的悲哀,更是她慕容靜的悲哀。
誰叫她是皇室的一株獨苗呢。
也是直到現在,她纔想明白了,原來那場刺客玩的不單單只是苦肉計,還是一個計中之計。這場逼宮的戲碼,她不相信雲千葉沒有在裡面推波助瀾。
明天恐怕還有一場硬戰。
……
奉天殿上,康平女帝端坐龍椅上。
她的右下首坐着慕容靜,左下手坐着雲千葉。文武百官肅立在下面左右兩排排開。衆臣終於見到久違的儲君,一個個都激動了起來。
慕容靜把臉一撇,微微啓口,“諸位大人有事啓奏,無事就退朝吧。”真是廢話一句。
“啓奏陛下,老臣有事要上奏。”位列百官之首的內閣首輔第一個邁了出來。
康平女帝眼角微微抽搐,側目朝慕容靜掃了一眼。
慕容靜望着這位身軀凜凜,面目威嚴老臣,脣角一彎,“首輔大人有何要事?”
首輔大臣立即跪下,“老臣懇請陛下爲東宮選夫。”
慕容靜微微一抖,這一羣慣會作文章的大臣,筆桿子上的活都十分了得。遞上來的奏摺裡,洋洋灑灑一大段一大段,個個都是深識遠慮,憂國憂民的好臣子。
直諫的句子雖然大同小異,卻都是含蓄委婉的提醒。
她知道今天早朝一定會提起,卻沒有料到這幫老臣,已經耐性盡失,方法也變得這麼簡單粗暴了。
既然首輔大人都跪了,衆臣也沒有不跪的道理。
不等慕容靜回話,齊唰唰地就跪下去大半。
慕容靜又抖了一下,感情都等在着她呢,難怪母親會讓人直接把奏摺抱到東宮去。
陛下也頂不住了啊。
康平女帝輕輕一咳,“儲君有何想法?”
“那就選吧。”慕容靜淡定的開口。
此話一出,羣臣大喜,一個個再次激動了起來。
康平女帝眼裡閃過一絲意外,又問:“皇父的意思呢?”
雲千葉微微一笑,笑容和藹又可親,“東宮選夫可謂大事一件,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康平女帝卻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朝着殿下看去,“既然是儲君選夫,就由儲君自己挑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