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
他將她從自己懷裡拉出來,狹長的黑眸認真地看着她,“我沒說謊。”
他的眼神執着而認真,讓她不敢直視,臉好似要滴血了一般,微微側開臉,有些嬌嗔道:“討厭,哪有人像你這樣逼人承認的……”
“那你承認嗎?”
她眼珠子亂轉着,左右亂瞄着,又來了,這人怎麼老喜歡逼自己表白啊!
他都沒說過“我愛你,我喜歡你”之類的話,憑什麼逼自己先說啊……
小小的彆扭矯情心態又來了,小小的身子微微扭着,尋着藉口道:“我,我要出去了,你,你,先休息……”
他卻不鬆手,固執地道:“很難?”
她忽然捶起了他的胸口,低低道:“上,上回,我,我回答過了……”
“知音見採……”她頓了下道:“你,你忘了?”
“那是你討巧……”
“你!”
她氣鼓鼓地嘟嘴,“那還不夠?你,你都沒說過呢?”
“我說過了……還有……”
他有些不悅地道:“我送你的東西你怎麼不戴?”
她眨了眨眼,道:“那些都太貴重了,我怕丟了,都藏起來了。”
見他臉上還帶不悅,又補充道:“你,你可別惱我,我,我還在孝期呢,怎麼能戴那些?”
聽她這樣說,臉色稍霽,男人也是虛榮心很強的生物,自己送出去的東西自然希望自己的女人戴出來,女人在炫耀的同時也展示了男子的能力,他自然喜歡他的女人被羨慕的目光包圍,好似理所當然的,他的女人就該得到天下最好的東西,同時也包括了別人的羨慕,嫉妒。
“嗯,那你好好收着。”
完了又補充一句,“若是弄丟我送的東西,我打斷你狗腿。”
“那你快拿回去吧。”
她撇撇嘴,“我可受不起。”
愛死了她這撒氣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在她臉上親了下,道:“不許弄丟。”
她橫了他一眼,道:“那你弄丟了我送的,我以後都不理你。”
“好。”
他答應地痛快,將她的腦袋掰向自己,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抱着她不由自主地輕搖着,也不再說話,只覺這樣抱着她就足夠了,氣氛一下就變得靜謐而溫馨,帶着淡淡的甜蜜縈繞在二人心頭。
過了許久,她才道:“你可睡一會兒吧,現在好早,到中午還能睡好一會兒,下午可還要趕路。”
他點點頭,可又有些不捨,一想要好多天都見不着她,便是睡意全無,只想她一直陪着。
他拉過她的手,穿插過她的手指,二人十指相扣着,他雖沒說一句話,可她卻懂他的意思。
雖然她也很想與他膩在一起,可到底是在仁川,大家族規矩重,能這樣讓她與冷雲單獨處一會兒已是虞氏的恩典,若是再膩着不走,虞氏也擋不住閒話的。
輕輕搖了搖頭,想了想,在他臉上印上了一個吻,低低道:“你好好休息,若無意外,我,我打算初八就回去……”
“那我初五就來……”
“這怎麼可以?過年你不用……”
“我到寧波沒什麼人要拜訪,而且初五迎財神這日來你家拜年也顯尊重。”
“那你娘會不會不高興?”
“怎麼會?”
他將一縷頭髮別到她耳後,“定親了,那就是一家人了,我來拜年本是應該的,其實按照禮節,我初二就該過來的,只是路途遙遠,到初五來倒也合理。”
見他替自己打算得透徹,心裡又是感動,靠在他肩膀道:“大叔,提前給你拜年了……”
他愣了愣便笑了起來,“就這樣拜年?小氣。”
她紅着臉把頭埋在他脖頸間,過了好一會兒,忽然擡頭在他脣上印了下,低低道:“我,我先出去……”
難得她主動,他哪裡捨得放手,自是拉住她又是一番耳鬢廝磨,直到外面傳來紅柚的咳嗽聲才戀戀不捨地鬆手,替她把衣冠整理好,才讓她離去。
滿月出了房門,輕輕帶上門,綠竹擠眉弄眼的模樣讓她不敢直視,故作鎮定地道:“我們去前面看看吧。”
幾個奴婢忍着笑,好在滿月平日爲人不錯,待人平和,所以這幾個奴婢心裡都向着她,對未來姑爺與自家姑娘的事只當沒看見,也不會往外說,甚至問起來,都會說她們在場。
這個時候就看得出人品的重要性了。
等再走到前頭花廳時,臉上的紅暈已消褪,見虞氏與大伯母們正在熱熱鬧鬧地說着話,便是上前行了一禮,道:“祖母,侯爺讓孫女帶話,說他失禮了,謝謝您的體諒。”
“哪裡話?”
虞氏笑着道:“都自家人了,這麼客氣作甚?”
滿月笑了笑也不再多言,只是退到一邊,吩咐道:“紅柚,去把我給祖母帶的東西拿來。”
“是,大姑娘。”
衆人來了興趣,這十一娘可是賺了大錢的人,給老太太帶了禮物應該也會記得他們吧?
九娘笑嘻嘻地道:“十一娘,你給祖母帶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桑玉芹瞪了她一眼,呵斥道:“就你多嘴,藥裡的甘草,什麼都要知道!”
“她就是個皮猴轉世,大過年的,你就別罵她了……”
虞氏笑着維護着,顯是九娘很討她喜歡,所以才特別寬容。
楊九妹吐了吐舌|頭,又衝滿月做了個鬼臉,一羣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很快的,紅柚便帶了兩個婢女折了回來,手裡捧了許多的東西,讓花廳裡一衆大小女人都精神了起來。
陳氏笑着道:“母親,這些東西都是小娘親自挑的,那幾日天氣不好,寧波可一直下雪呢。”
陳氏說得實話,說這些也是出自本能,畢竟滿月是她的女兒,自然偏幫。
可這話落到有些人耳裡就不中聽了,比如何氏。
她呵呵一笑,道:“十一娘真是有心了,不枉母親這樣疼她。只是七弟妹你也是的,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麼?十一娘是東家,又不是做夥計的,什麼時候不能去買禮物,非得下雪的時候去?”
這話一出,幾個與何氏要好的嬸嬸也是附和了起來,話裡話外那意思就是陳氏做作,說假話。
陳氏變了臉色,雖是大有長進,可真論手段哪裡能和這些長期前線戰鬥人員相比?
一時愣在那兒,不知如何接話了。
紅柚也是呆在那兒,手裡捧着木匣子也不知這個時候是遞上去好,還是不遞上去的好。
陸氏一看不妙,便衝桑玉芹使眼色,可何氏這話來得突然,大伯母也有些意外,倉促間竟也失語了。
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中,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五嫂你是有所不知,我可聽夫君說,十一娘如今名滿寧波,請她做席面的人數不勝數,而在店裡自己還得做菜,人家請她做一次席面,沒個200兩都不好意思,她做的菜沒個5兩打賞都開不了口,不然十一娘哪有那多銀子交與公中?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十一娘說是東家,可一天都閒不住,從早忙到晚的,瞧瞧,比上次來又瘦了……”
說話的是八叔的妻子陶氏,陶敏茹。她出身本地望族,自小受父親教導,學問是一干女眷裡最好的,到底是做過官太太的人,反應比大伯母都快,三言兩語的就把何氏的嘴堵上了。
拿公中說事,誰也不敢再作妖了。
不然你拿500兩一月出來試試?
桑玉芹冷笑了一聲,看了看何氏與那幾個弟妹,何氏這眼紅病可是越來越嚴重了。偏偏她那好夫君曾經想在滿月親孃的身上作文章,人家差點被你們折騰成庶女,若說心裡沒疙瘩她纔不信,就這樣哪裡還親近得起來?
更別提還老找人麻煩了,要這樣十一娘都能親近你們,那她楊任爾的諢名就不會有了。
見自己的挑唆被老八家的三言兩語的就頂了回去,何氏心裡那個氣呀!
可她敢對桑玉芹表現出不服卻不敢對陶氏表現出不滿。
原因很簡單,老八是進士,現在雖然回家了,可誰知道什麼時候又復起了?
比起只能在家作威作福的桑玉芹,她更忌憚陶氏。
滿月也是笑笑,衝陶氏抿了下嘴,用眼神表示了下感謝,便衝紅柚道;“快打開給老祖宗看看。”
盒子打開了,虞氏一看就發出了一聲驚歎,“呀,這頭面……”
盒子裡的首飾自是出自寧波名家之手,無論是設計還是手工,那都是頂好的。虞氏雖上了年紀,可愛美乃是女人的天性,這首飾顯是花了心思的,看一眼便是喜歡上了,而且心裡也高興,孫女記得自己,這纔是最重要的。
何氏微微前傾身子一看,頓時心裡酸得不行了。
一個頭發都白了的老婆子用得着這麼破費麼?這楊滿月真是敗家,這些錢以後可都是小十的!她倒好,竟用來做好人了!
奇葩之所以是奇葩,就是那有異於常人的思維。何氏認定兒子是七房長子了,那七房的一切自然也是她兒子的了。
帶着一股酸溜溜,何氏道:“十一娘,你可真是孝順孩子,五伯母的援哥兒交給你,心裡踏實得很,你這樣善良的孩子,對族人都那樣好,哪裡可能虧待我的小十?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看小十瘦了,就想着把他的乳母送去照看他,這樣你也省點事能安心做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