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得憤怒,看着那些孩童,想到自己如果一個不慎,很可能自己的家人也會落入這樣的境地,更是手都在發抖。
劉五已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潑皮黑澀會,此人已人性泯滅。葉戚真是打得好算盤,尋了這樣一個人來尋自己晦氣,自己回擊了必然招此人怨恨,難保會對自己家人下手。
本來採生就要尋找各種“原料”,而他們一家不是很好的下手的對象?弟弟九歲,自己十二,陳氏一弱女子……
楊滿月不敢想下去,恐懼在她心尖蔓延。
葉戚之狠毒超出了她的想象。也許葉戚並不知劉五這事,可劉五明顯也不是善茬,葉戚這是不給自己活路了,不似以往的小打小鬧,自己豈能再忍氣吞聲?
衙役們根本沒法維護持續,本地多有孩子走失,有的甚至認出了自己的孩子,民憤被推向了極致,有人甚至抄起了棍棒上去就要打死劉五。
軍隊都出動了,可依然難以抵擋民衆的憤怒。好不容易押上船,一羣罪犯已是奄奄一息。少不得又得請醫生過來瞧看。
此案件已上達天聽,轟動全國,甚至連北邊的金國都知道了,犯人若是現在死了,不能行刑以正法典的話,那麼連州府的知府都得倒黴。
那個倒黴的寧海縣縣官也因此丟官,朝廷很快就會派人接替。事情到了這一步,可以說楊滿月已大獲全勝。
之所以要弄這個縣令也是因爲葉戚。楊滿月與他無仇,只是葉戚的兒子正是巴結上了此人才當了書吏,這樣的人自是留不得。
回到了村子,楊滿月來到了葉戚家門口,葉婆子正好出來,一見楊滿月就破口大罵,“你這賤蹄子你來作甚?!”
“呵呵。”
楊滿月笑了笑,淡淡道:“葉家婆婆,葉族長可在家?今個兒鎮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她眼神幽幽,幽深得好似一汪潭水,菱形的小.嘴微微翕動着,“咱們街上那潑皮劉五犯下大案了,採生折割,呵呵,要凌遲了呢!可惜不能去京城看,抓了幾十個人,一同凌遲,那場面一定壯觀。”
“那關我屁事?!”
葉婆子身子微微一顫,臉色迅速發白。可隨即又故作鎮定地道:“採生折割也敢做,這是生兒子沒P眼的事,凌遲?居然我們柴橋有這樣的惡人,老婆子也要去買他的肉吃!”
她雖掩飾得極好,可卻還是被楊滿月看出了端倪。她垂下眼,掩了冰冷,再擡頭時臉上已是燦爛一片,“葉家婆婆說得好!這事也做生兒子是要沒屁.眼的!”
說着就拎出一個油紙包,“砰”得一下扔在葉婆子腳前,桀桀怪笑着,“惡人得懲,冤情昭雪,須得小肉下酒,當浮一大白!這包肉是我孝敬葉家族長的,承蒙照顧了!滿月必不忘恩情!”
說着便一甩袖轉身離去。
葉婆子呆立在那兒,等楊滿月一走便忍不住直哆嗦了起來,拿起那包油紙打開一看,更是尖聲驚叫,東西翻落在地,只見一堆碎肉裡包裹着一根胡蘿蔔,那胡蘿蔔被雕成了手指的模樣,惟妙惟肖,血水浸染中,又多了幾分真實的恐怖感。
裡面的人聽到尖叫紛紛趕出來,一看這場景無不嚇得面無人色。葉戚被人攙扶着出來,看到地上的東西,瞳孔猛地一縮,劇烈地咳了幾聲,顫顫巍巍地道:“這,這是什麼?”
“那,那踐人送來的。”
“楊滿月?咳,咳!”
葉戚的臉色很不好看,劉五組織人做採生折割的勾當他並不知道。但此人有命案在身的話傳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覺此人兇狠定能收服得了楊滿月給自己出氣。
他沒想到的是,劉五不但兇狠還很兇殘,連採生折割這樣遭天譴的事也敢做。事發後,他嚇得幾晚上沒睡着,生怕被人發現他曾尋過劉五做事。
這種驚天大案就算不知情,可往來之人都要被盤查。現在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做事做得比較隱秘,唯一讓他感到擔心的就是怕劉五亂咬人。
畢竟死罪難逃,不是多個墊背得更好麼?
楊滿月這番上門擺明似乎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劉五是被她整垮了。
看着地上的碎肉,想起幾次交鋒這個小女子的狠辣與果斷,葉戚心裡發毛,身子更是控制不住地顫.抖着,可臉上卻還要佯裝堅強,“楊滿月這踐人又發什麼瘋?!你們還站着做什麼?還不把這髒東西扔了!以後沒事少去招惹那掃把星!呸,晦氣!”
葉戚病了,一連吃了半月的藥身子才慢慢好起來。劉五被凌遲的事也傳回了寧波,人一死,葉戚的病也就好了。
想起楊滿月,他心裡又怨毒了起來。思來想去,總覺不能再留這個禍害,決不能讓她得勢。如今就這般狠厲,若是真成了冷雲妻,自己一家都要遭她清算。
懷着這個心思,葉戚上了李明生的門。
一盞茶飲畢,也不再閒談,而是笑着問道:“李舉人,今日前來不爲旁事,就是想問下貴千金的婚事。”
見李明生迅速變了臉,忙道:“李舉人莫要誤會。只是眼下老夫倒有一良人堪配你家大姑娘。”
“哦?”
李明生緩了臉色,“不知是哪家?”
“大榭島那家,李老爺覺得如何?”
“冷雲?”
李明生愣了下,隨即冷笑,“葉家老爺莫不是來尋老夫開心?還是當老夫耳目閉塞不知這後所的事麼?!”
“李老爺莫要動怒。”
葉戚不緩不慢地道:“冷家老夫人並不是太滿意楊家女兒,到底是小門小戶,家裡人口凋零,冷侯爺到底是侯爺,就算是低門娶妻也不能尋個這樣的。只是冷侯爺命硬,之前也無好的人選……”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李明生臉色陰沉了下來,“難不成你是說我的慧娘比那楊家小娘更晦氣?哼!”
他冷哼了一聲,“我李家可是出了兩榜進士的,族兄官位雖不大,可到底也是在京中走動的人,我李家女兒不愁嫁!”
都十九了還不愁嫁,你騙鬼呢?!
葉戚在心裡吐槽,可臉上卻不顯,依舊不徐不緩地道:“李老爺可冤枉老夫了。老夫怎會有這種齷齪心思?只是那楊滿月着實不堪,如潑婦一般,冷家老夫人實在沒法接受。後來也不知從哪聽到了你家女兒的消息,這便託老夫前來問問您的意思。”
這番一說李明生的臉色好了不少,略一思忖,問道:“冷家老夫人當真託你來問?”
“哪敢在舉人老爺跟前說謊?”
葉戚一臉誠懇,“那冷侯爺雖性情有些古怪,可卻也端得是一表人才。也是命運不濟,若是能得這樣一位親家,想來李世兄的仕途更爲坦蕩。一文一武,張弛有度,可要恭喜李老爺了。”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李明生想了想,便道:“且容我問問小女意思。”
遲疑了下,道:“畢竟那冷雲克妻之名……”
“父親,女兒願嫁!”
正說話間卻進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長得很是可人。一雙細長鳳眼似要把人魂兒勾出來一般。只是嫵媚中又自帶端莊,反形成了一種獨特氣質,有種矛盾美。
李明生臉色一沉,呵斥道:“女兒家豈能這般說話?!沒羞沒躁!冬梅,還不快把大姑娘拉下去!丟人現眼!”
“父親!”
李慧娘眼角含淚,“女兒給家族蒙羞了,哪怕冷侯爺將我剋死也好過給家族蒙羞,求爹爹成全!”
這話說得李明生心裡發軟,只是有外人在這兒,一個姑娘家這樣着實不像話,便硬冷着臉,呵斥道:“沒臉皮的東西!怎說得出口?!還不快退下!”
“噯……”
葉戚擺手,“李老爺莫要動怒,有此貼心的小娘當真是福氣。”
“讓您見笑了。”
李明生嘆氣了一聲,“這孩子我自小當男孩來養,嬌寵慣了,竟這般沒規矩,真是氣煞我也!”
葉戚笑呵呵地道:“其實這也是好事。李老爺還是考慮下吧,若有意老夫便辛苦說合。”
他說着便起身,拱手道:“葉某先告辭,靜候李老爺好消息。”
葉戚一走,李明生便猛地一拍桌子罵道:“慧娘,你越來越沒規矩了!”
李慧娘卻不以爲意,“爹爹,難道您要女兒老死家中麼?大伯父如今做得可是京官,若被人知道女兒的婚事指不定要怎麼笑話。京城那地方就算是私事也能變成公事,再者女兒可不想再被人笑話了。”
她說着就跪了下來,“求爹爹成全,女兒這些日子都不想活了,嗚嗚嗚。”
見女兒如此,李明生心軟了。這個女兒聰慧極了,他素來喜愛得緊,女兒的委屈他是知道的,見女兒哭得悽慘,便點頭道:“只是八字還沒一撇,若是冷家有誠意爹爹自然是願意的。只是爹爹可聽聞那冷家先是定下了楊家娘子,若是人家不願退婚,鬧僵出來臉上可不好看,咱們是詩書人家,要臉面的。”
李慧娘破涕爲笑,擦了擦眼淚,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那楊小娘子前陣子還鬧根本就不願嫁給冷侯爺,還上吊自盡來着,我可都聽人說了,爹爹不必擔憂,這反而是成全了楊小娘子,咱們這是做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