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虞氏摸着滿月的頭,“好孩子,快起來,祖母給你做主,祖母一定給你做主!”
“六叔,今天是七弟回來的日子,有什麼話以後……”
那男子猶在勸解,可卻被虞氏打斷,“呵!老五,你倒是個有心人,對老七那真是兄弟情深,當初把小十過繼到老七名下,好多人都說你用心不正,如今看來倒是那些人瞎眼了,看看,老五多純良的人?”
一番話說得那個男子面紅耳赤,虞氏冷笑着,用柺杖敲了敲地面,道:“你放心,如今小十二與十一娘回來是不會搶你兒子那份的,正好,老七又續絃了,今個兒也一併見見,以後就是嫡母了,可不需要其他房裡人幫着教。嗯,對了,十一孃的才學也好,小十明年要去縣試,十一娘你可要擔起七房長姐的擔子,莫給你爹爹丟臉!”
好嘛!
聽老太太這一說,滿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感情自己人還沒進家門,這就準備給自己小鞋穿了?
若是按他們這般說,自己母親可就成了妾了,自己那就是庶女了。開什麼玩笑?!這可是講尊卑的年頭,如果是這樣,這個親不認也罷!
“大房的,你這話簡直誅心!”
那老頭大怒,“什麼叫禮不可廢?!”
“這位先生的意思是要姐姐爲妾麼?”
陳氏忽然上前,滿月愣了下,陳氏這是要做什麼?
只見她來到虞氏跟前,盈盈一拜,含着淚道:“娘,我一鄉下婦人沒見識,什麼都不懂,可這恩義二字還是知道的。姐姐爲了生滿月死在路上,老爺後來花了很多功夫才把姐姐屍骨尋來,就爲有個念想。老爺臨死前還不忘要與姐姐合葬,按我大明律,爲妾者不得與夫同葬,若照這位先生的話,妾身豈不是要失信夫君?夫君待我恩重如山,我豈能做這等事?”
她又是一拜,道:“若是如此,還望娘憐惜,只當沒了這個兒子,還是讓他與姐姐繼續在一起吧!妾身也依然奉您爲母親,好生伺候,絕無二話!”
楊滿月下巴都掉下來了,這真是陳氏?難不成被穿越了?
這話說得太漂亮了,處處在理,雖有禮法在,可法外人情也是要說說得嘛,畢竟也沒傷害誰撒!
她眯眼看着那個所謂的五伯,心裡冷哼!
這應不是祖母生的孩子,說起來,自己那便宜爺爺未免也太花心了吧?聽自己那大堂兄說,自己這祖母生了三男三女,可她的伯伯就有六個,除此外,還有九個姑姑,叔叔七個……
這還沒算上夭折的,這都可以編成幾個足球隊了!
聽說現在還活着的姨太太都還有七八個之多,最小的也就比自己大了六七歲,是便宜爺爺過世那年娶回來的,嫁過來五六個月爺爺就因病去世了,而更可怕的是,就在這幾月中,本來只有六個叔叔的自己,一下又多了一個七叔,一個比滿倉還小了兩歲的叔叔。
想到這裡,滿月不由頭疼,一臉同情地望着自己的祖母,攤上這樣風.流的老公,弄一堆小三,小四外加一堆孩子,奶奶一定過得很艱難吧?
虞氏大哭道:“你這是什麼話?族老呢?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是要逼死老婆子嗎?!”
“月兒……”
冷雲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們既爲難你,我們這便回去吧!我冷雲的妻子還輪不到別人來作踐!姨娘,滿倉,回來,我帶你們回去!”
這句話無異於一道驚雷,猛地就炸開了!
“什麼?冷雲?那個梟王爺?這,這,這人是冷雲?!”
“你們沒聽說麼?就這十一娘已許配給靖海侯了……”
“哎呀,這下七房要生髮了啊!”
“誰說不是呢?這六叔是不是糊塗,怎麼刁難起十一娘來了?十一娘可是敢孤身鬥惡吏的人,聽說當日在大堂都被打得快暈厥了也死不鬆口,還不忘死死護着自己弟弟與母親,這等心志堅毅之輩脾氣大多剛毅,最是愛憎分明,六叔這樣刁難她,怕是結怨了……”
“是啊,名分大於天啊!”
“你們忘了?六叔也是庶子,呵呵,庶子總是幫庶子的,在這上面做文章,真是卑鄙!你們看什麼看?!十一娘可是我妹妹,嫡親的,你們以後敢欺負她,我戳你們眼睛!”
“不敢,不敢,九娘,我們都是兄弟姐妹,怎會欺負十一娘?”
“好了!你們少說幾句,免得讓外人看笑話!”
“是,大姐……”
“哎呀!”
虞氏一拍自己,上前道:“侯爺恕罪,老婆子一時激動竟是怠慢了您,恕罪,恕罪!”
冷雲神色淡淡,生受了一禮,道:“老夫人,看來有人並不歡迎月兒回來,既如此也無需勉強,冷某雖不才,可卻不會放任人羞辱我的泰山嶽母,更不會允許有人欺凌我的妻子!”
“哇哇!大姐你看到了麼?姐夫可有這般霸氣?嘖嘖,都說這個梟王爺殺人不眨眼,行事古怪,我看對十一娘倒真心,好羨慕啊!我也想嫁……”
“你給我閉嘴!九娘你到底知不知羞?!你看看十一,那氣度,那涵養!她比你還小一歲半呢!”
“嘻嘻,大姐這又沒外人,說說怕什麼嘛?再說十一娘也不是外人嘛,那可是七叔的孩子,七叔最喜歡你了……”
“你……這可是在宗廟前容不得你胡謅……”
楊滿月看着冷雲,心裡感動,終於明白他爲什麼一定要護送自己來了。
原來早就想到這一層了麼?
“怎麼還在這裡?咳,咳,不是說月丫頭與倉哥兒已來了麼?我們幾個老傢伙在裡面好等,這,這,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幾個老頭忽然出現在門路,被幾個年輕人扶着,一見這外面跪得跪的,哭的哭,頓時有些懵逼,“七郎呢?你們,你們要哭也得先讓七郎回家啊!越來越沒規矩了!”
“幾位叔伯容稟……”
虞氏神情一凜,忙向幾位老者行禮,“是老身一時激動,望……”
“祖母,這是滿月的太叔公嗎?”
虞氏話還沒說完卻被滿月打斷,也不知她何時爬了起來,款步上前,盈盈一拜,淚水漣漣道:“幾位太叔公莫要怪罪祖母,是滿月命薄,不能認祖歸宗……”
“你,你這是何話?!”
幾個太叔公震驚,眼裡滿是困惑,“虞氏,不是說都打聽清楚了麼?這位小娘就是我楊家血脈,不是嗎?”
虞氏多聰明的人,這會已明白滿月的意思,當下大哭道:“幾位叔叔伯伯,是七郎骨血沒錯!只是,只是,禮法不可廢啊!”
幾個太叔公一臉懵,左右巡視,又問手邊人道:“老夫年歲大了,眼睛不好使,你給老夫看看,可有禮節不到之處?認祖歸宗是大事,七郎骸骨重遷祖墳更是大事,可不能疏漏了,當年可是苦了這孩子了……”
“回族老的話,老奴看了並無不妥,不知大夫人說得禮不可廢是什麼意思。”
“幾位叔伯,老六剛剛說了,袁氏與七兒乃是私奔,所以袁氏不得入家廟。滿月這孩子死心眼,竟是要棄老婆子而去啊!”
虞氏哭得那叫一個傷心,而滿月則對自己這個祖母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好個厲害的老太太,自己這奶奶不簡單啊!
“什麼?!”
一個老頭大怒,猛地舉起柺杖就衝自己那個便宜六叔公打去,大罵道:“你這蠢貨,安敢放肆?!當初七哥兒離家乃是無奈之舉!那袁老匹夫欺人太甚,貪慕富貴,居想悔婚,我堂堂四知堂之人豈能受此羞辱?!此事乃我等幾個老傢伙做主,送小七出逃,你個逆子,如今卻來說三道四,莫不是對我們幾個老傢伙有意見?!”
那個便宜叔公也六十多的年紀了,如今被長輩當着一衆小輩責打,除了哀痛之餘也覺臉上無光,連連求饒,“十四叔饒命,十四叔饒命,小六知錯,小六知錯,小六迂腐了……”
“哼!”
那個太十四叔公停了手,環視衆人道:“可還有事?”
衆人哪裡敢再生事?別看族長現在是楊立信的父親,可幾個太叔公是楊家輩分最大的,發起火來,就是族長也只能服從。
六叔公都這大年紀了說打便打,其他小輩就算是有想法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表露了,忙紛紛稱不敢。
十四很滿意大家的識相,點點頭,“那還愣着做什麼?這便開始吧!”
“等等!”
虞氏上前耳語了幾句,幾個老頭神色一凜,忙讓人攙扶着上前,“不知靖海侯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望侯爺海涵!”
冷雲側開半個身子,只受了半禮。
像幾個太叔公的年紀就算是見了天子都只用行彎腰禮了,他一個侯爺總不能越過天子去。
“幾位老人家無須多禮。”
“侯爺遠來是客,只是眼下府中尚有事,不若請侯爺去府上等候?待事畢,自是要準備宴席感謝侯爺護送之恩。”
“既月兒已許配於我,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只是這宴席便罷了,本侯還有公務在身,這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