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一路走着,只覺眼睛都不夠看了。
乖乖,如此大的酒樓造起來得多少銀子啊?!
這兒雖是後宅,可何氏看着卻是一點不比前頭差。
上了樓,進屋後,這才後知後覺感到涼爽。想了想,小十那兒也是,不由驚異道:“七弟妹,你這兒怎麼這麼涼快?”
“呵呵,聽說這是十一娘設計的,在屋子的地下,牆壁裡都鋪了管道。”
五伯從內間出來,衝陳氏點了點頭,算是行了禮。
“剛剛聽這幾個下人說了,這都是十一孃的手筆,夏天用水車打了水,流通到各處,溫度就降低了。冬天的時候,則是燒火,所以有錢人都愛來,比家裡享受。”
五伯楊守瑞有些感嘆,他剛剛東西都沒整理,已是被兒的富麗堂皇以及一堆高科技給弄震驚了。
擰開開關就能自動出水的自來水,拉一拉就能沖走污|穢的抽水馬桶,到了晚間還有亮如白晝的玻璃鏡燈……
別看最後一進院子是滿月幾個的住處,可弄得一點也不前頭差。她一個現代人,哪怕是在現代最普通的東西在古人看來都是極致享受。
有了條件,不弄白不弄,自是要好好開動腦筋,多創造便利纔是。
比如一樓因爲潮溼,怕生白蟻,她便讓人把地板鏟了,然後讓人燒出一塊塊巴掌大小的瓷磚,這難不倒此刻的工匠,很容易就燒出來了。
就是粘合時倒是動了不少腦筋,最後喪心病狂地用上了石灰和糯米粉調和,效果居然出奇地好,簡直可以和水泥一拼了。
其實水泥的製作並不難,只是燒煉後能將其磨成粉的東西不好尋,怕是要在合金上想法,弄出錳鋼,製造出錳鋼磨具刀頭才能實現她的水泥夢。
現在有替代品,雖是昂貴但也不錯了,後面都能賺回來。等明年再種些高產糯米,把前面也都換了。當然,若是能尋到西方來的和尚會念水泥經的就更好了!
而二樓那都是地板,滿月讓人都刷了天然油漆,一來防水,二來防蛀,三來麼自然是爲了美觀。帶上現代理念的設計,再加上一點古風,歸林居獨特之處正在於此。
何氏踩了踩地上的波斯地毯,不由心裡發酸。
這,這也太鋪張了!
他們每天就住在這樣的屋子裡?這可都是小十的家產啊!
“夫人,大姑娘。”
外面傳來了紅柚的聲音,“十一姑娘剛剛下廚做了玫瑰糕與玫瑰露給十少爺,讓奴婢也送些過來給五老爺與五夫人嚐嚐。”
“哎呀!”
楊守瑞站了起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手,“十一娘真太客氣了。”
說起來,楊守瑞對七房也是有想法的,不然就不會把兒子過繼給七房,而且在袁氏的問題上作妖。可在觀察了楊滿月一段時間後,他覺得自己有些癡心妄想了,反而倒是漸漸熄了心思,現在就盼着七房能對自家兒子好些,能享受到嫡子的待遇,當父親的哪不希望兒子出息?
等他老了,有了這份情好歹也日能有個照應。
那日小十沒繼續聽下去,不然他會聽到他父親對他母親的斥責。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這麼不巧。
“五哥,都自家人,她一個小輩孝敬你們是應該的。”
陳氏發現楊守瑞這回比以前客氣,便也是給了一個客氣的回答。
哪裡曉得話音才落便聽那何氏道:“七弟妹這話不錯,十一娘再厲害那也是楊家的女兒,是小輩,還能越過你這伯父去不成?再說,我們……”
“哦,對了。”
楊守瑞一看這婆子又要作妖,心裡大怒。
這楊滿月收拾起翁家來就跟玩似的,弄死你個老妖婆不要太容易,怎麼就搞不清楚狀況呢?
現在當務之急應是彌補之前造成的裂痕纔對哇!
立刻打斷了她,道:“七弟妹,可否帶我去看看援哥兒,我剛聽下人說,援哥兒連坐三把紅椅,心裡鬱結難舒,都病了,我想去看看。”
楊貞垂下眼,心裡納悶。
五伯想謀奪七房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忽然變性了?
想了想楊滿月,她又有些明悟。
估計翁家被整慘了,發生在家門口的事,五伯近距離感受到了十一孃的手段吧?
識趣也好啊。
真搞不懂,都是一家人,十一娘不是小氣的人,何必做成那樣呢?
“小十剛剛睡下,五哥,你們舟車勞頓,不如先歇息一會兒如何?我讓人去安排膳食,等會兒吃完了我們再去看小十。”
聽陳氏這樣說,楊守瑞也不好堅持,點點頭,似有些感嘆道:“這孩子也是的,心思越來越重了,哪怕是最後一名能考上秀才的,還這小年紀,那也是萬里挑一的。他爹我都這大歲數了,考了無數次還是白丁呢……”
話一出口又覺不可,立刻道:“哦,弟妹,我這是……”
“無礙的,五哥,立援是你和嫂子生的,這點事實是不會變的。”
“可不是?”
楊滿月的聲音在外響起,須臾功夫便進來了,行了一禮道:“給五伯父,五伯母問安了。”
“起來,起來,十一娘你太客氣了。”
楊守瑞現在有些怕這侄女,翁家就是想多要些銀子,結果不但銀子沒要到,還把大娘的嫁妝都吐出來,這還不算完,居然還賠了不少糧食吃食進去。
之前聽聞她扳倒王妃震撼歸震撼,可那到底離着自己遠。這回翁家的事給了他直觀的感受,想起冷雲那護短的性子,他忽然察覺得跟十一娘打好關係,消除隔閡纔是。
“血脈親情哪裡打得斷?”
滿月起身後笑着道:“父親去世得早,當初家裡也不知事,五伯父仗義,過繼了小十給父親,這情義怎麼也不能忘的。小十能有生父生母疼愛也是極好的,如今他正跟自己較勁着,五伯父不用避嫌,多勸勸他,能讓他開朗起來那是大好事。”
說罷便是一眨眼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樣子,不管哪房的我們都是祖宗的後代不是?”
這話說得可漂亮了,楊守瑞都被感動了。忽然就覺得自己挺齷齪的,連連點頭,“噯,噯,我們是一家人,以前是伯父糊塗。”
何氏嘴|巴都氣歪了,過年時就覺這老東西不對勁,現在可好,過來巴着人了,一點面子都不要了,這是怕了這小娘皮?
她生氣,可卻不敢發作。
夫爲天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陳氏心裡暗暗琢磨着,這五哥到底是怎麼了?感覺變了個人。
一羣人各帶心思,何氏心裡氣惱,也不願再多說話。直到滿月喊人請他們去樓下花廳用餐,看見那精美的飲食後心情纔好轉。
寧波靠海,一些海鮮在磐安老家是吃不到的。那生蠔個個都頂大,切得細細的蒜末,加上一點蔥花和調味料,在火上炙烤後,保持了生蠔的鮮嫩多汁,很是好吃。
還有那大明蝦,大蟶子,就是清水一汆,吃得時候沾些醬油,簡單又美味。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歸林居的招牌菜,何氏對此很滿意,感覺到了尊重,嘴|巴也就不那麼刻薄了。
吃完了飯,用手帕輕輕擦了擦嘴角,輕咳了一聲道:“十一娘,你這兒的菜分量都這麼足麼?我看着食材也新鮮得很。”
“海鮮這樣都是從疍民那兒收購的,他們生活也不容易,便是讓人去碼頭運回來,我們歸林居不賣隔夜的東西。至於分量嘛,倒是沒這麼足,來的都不是凡俗,追求質而非量,少弄點,多點幾個花式,這纔是他們的追求。”
“那賣不掉的怎麼辦?”
“店裡人多,讓他們都拿回去了。有的送到莊子上讓佃戶改善伙食。”
“什麼?!”
何氏震驚了,連連怪叫,“哎喲,你這可造孽了,一羣泥腿子吃這樣好的東西,你是客氣,他們還真拿啊?真是的,當家的,你可得說道說道,這好多都我們本族子弟,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
陳氏一聽這話臉就放下了,“嫂子,都本家子弟多,吃了也是自己人吃的,再說也沒剩多少,我們這生意好着,每天剩下的食材也不多。還有一些,是客人吃剩下的,好多都沒怎麼動,便是給了人又怎麼了?都自己不要的東西,總不能拿隔夜的東西賣給客人吧?”
“這有什麼關係?多放點作料,哪裡吃得出來?”
“你個婦道人家懂個什麼?”
五伯不悅道:“人活一世,信譽最重要。歸林居如今名氣大到咱們那都曉得,這可是金字招牌,你莫要瞎出主意。”
“你個死鬼,那不是錢啊?”
何氏帶着點怒氣道:“這一來一去的損失可就大了,細水長流,都是一點一點攢出來的,我這可是爲十一娘好。”
說着還使勁地遞眼色,楊守瑞一看就頭疼了。
他知道何氏什麼意思。可那話怎麼說得出口?這也太無恥了。就算是以前他也只敢想想七房本該分的財產,哪裡敢打楊滿月的主意?他還沒不要臉到那個地步。
端起酒盞當沒看見,繼續道:“十一娘,莫要聽你五伯母的,她婦道人家沒見識。這金字招牌可不能自己砸了。”
見何氏還要說話,有些發怒道:“往來都是富貴人,那舌頭厲害着,以爲都跟咱一樣是沒見識的土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