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望向那少年。他臉色白得不正常,微顫的睫毛打下陽光三分安靜三分冷寂。那血色淺淡,若非身中奇毒就是體質太弱,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痛苦。女子暗暗一嘆:“用解懸丹吧。”她伸手,遞過去寂久夜上次給她的瓷瓶。
寂久夜微怔:“這……”
女子清冷的聲音中隱約帶了幾分強硬:“拿着。本來就是你的,我說過你不欠我。”
寂久夜咬脣,伸手接過。
風輕輕揚起墨發,暖陽在肩膀上打下細碎的光影。長孫祁站在那裡沉默不語。
瓷瓶遞給她後,女子轉身離去。倩影漸行漸遠間,少年微微閉了閉眼睛。
寂久夜將瓷瓶打開,倒出藥給少年:“先吃了吧,應該會有效果的。”
月千城猶豫着接過。事情沒有處理完,他現在還必須得撐着不能死。這次是他大意沒帶藥在身邊,欠她的,到時候還回去就是了。
他將解懸丹服下。看到少年將藥倒入口中,寂久夜微微鬆了口氣。
待到血總算不往外流,他聲音淺淡到完全不像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多謝。”
寂久夜輕輕搖頭,眸中神色複雜。真的是救不了麼……
月千城繼續道:“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了。”
“再會。”
待少年漸行漸遠,寂久夜的視線才從他染血的素袖收回。
目光收回,思緒卻翻涌而上,以至於聽到長孫祁喊她的聲音時寂久夜猛然一驚。
看到她受驚的臉,長孫祁無奈一笑:“丫頭,又走神了?”
寂久夜抿了抿脣。解懸丹他不會沒聽說過,以初見她時她那種卑微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就算有也不可能送人。而那病容少年和戴面紗的女子一看就非尋常人,總之絕對不該是她會接觸到的類型。這麼明顯的疑點,他爲什麼——依然不問?
“丫頭,走吧。”
寂久夜垂下眸邁步。他總是這樣,她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他從來都不會管。她知道她現在編出一個完美的謊話主動解釋纔是最正確的選擇,可是——爲什麼她寧可放着破綻百出也不願說出口?
思緒起起伏伏,紛亂中寂久夜不禁又想起了玄機的回答——你下定決心就可以。
……
夜幕降臨,他們在鄰城的客棧歇下。寂久夜這一天都很少說話,像是有些心事的樣子。澤夏發現她的沉默後問長孫祁問不出結果,就勸他去看看。
長孫祁站在她房前,輕釦門扉:“丫頭。”
不一會兒,寂久夜打開門:“阿祁,進來吧。有什麼事麼?”
他邁步進屋。少女臉上神色微倦,不像是行路累了反而像是積壓了什麼心事所致。長孫祁微微沉默,再開口時語氣裡帶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複雜:“丫頭,你……很想治好他麼?”
寂久夜一怔。她想治好他麼?她只是覺得,那個身世與前世的她相仿的少年,不該就這麼離開人世。她笑了笑,眼中卻帶着幾分悲涼:“治得好麼?”
長孫祁看着她的笑容,眸光閃了閃。旋即他緩緩道:“可以。”
如果有人能夠令你的眸子染上悲意,那麼——我寧願,爲你重溫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