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拳緊握……
元羲鳳眸內滿是悲痛,他努力的剋制着自己,卻還是喊道:“住手!”
可仍舊還是晚了一步!
阿姜冷冷的擡頭看向那個侍衛,表情有些發狠,痛得額角冷汗直冒卻依然死死咬緊牙根。
“別......別管我,做你想做的事……”
美人額角冷汗直冒,蒼白着一張小臉,朦朧醉人的桃花眸裡硬生生撤下那抹即將噴薄而出的水氣,神情堅定無比,彷彿視死如歸。
真是……紅顏禍水。
阿姜痛苦的搖頭,元羲卻給她一個“別擔心”的眼神。
元羲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母后,放開她,我喝。”
說罷,元羲動作敏捷的打開瓷瓶,將裡頭的東西仰頭飲下。阿姜看着眼前的一幕,頓時哭得肝腸寸斷。
“不,別喝!你別喝!”
他將瓷瓶倒拿着,甚至還抖了抖,向對方證明一滴不剩。
“母后,這樣您滿意了嗎?”
薛皇后看着她的這個兒子,神情隱約帶着恨意。
阿姜看着元羲,小聲的啜泣着,方纔被刺了一刀都沒哭得這麼傷心!
“好,本宮說到做到,放他們走!”
薛皇后一聲令下,阿姜身邊的侍衛統統散去。
元羲走到阿姜身邊,小心翼翼的將外袍給她裹好,然後抱起她。
“別怕,我帶你離開。”他嘴角帶笑,阿姜卻哭得一塌糊塗。
薛皇后命令宮人打開宮門,放二人離開。
元羲抱着阿姜走過熟悉的宮殿與迴廊,二人行,雪地裡卻留下一行孤獨的印跡。
阿姜埋在元羲懷裡,悶聲悶氣的說道:“你這個傻子!”
她不值得他這麼做……她本來便命不久矣……
一片銀裝素裹中,風吹落了雪花。元羲腳步逐漸放慢,阿姜也留意到了,着急得問:“你怎麼了?”
聽着懷中人略帶哭腔的聲音,時光似乎逆轉回到了他喜歡欺負她的那時候。
他薄脣微微抿起,然而弧度還未達到可以稱之爲愉悅的程度,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碎心散發作了!
元羲腳步一個踉蹌,抱着阿姜跪倒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阿姜心疼的捧起他的臉,爲他擦拭嘴角的血跡,卻怎麼也止不住鮮血流出。
“不要離開我!”心,逐漸轉冷,身體上的疼痛似乎消失。
元羲捏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別哭,我最怕你哭了。你一哭,我就捨不得死了。……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阿姜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每個人要離開她的時候就會這麼說!
她哭得幾近崩潰,“我不要……我要你一直陪着我!”
“嘔……”
血流出不再是鮮紅之色,而是逐漸轉爲黑紅……阿姜從來沒見過這般狼狽的元羲,死亡的腳步逼近……她卻無能爲力。
琉璃般的墨瞳此刻充滿悲傷。
“以前我總覺得我們來日方長,若早知有今天,我就不會半路放走你了……知道吧?如果不是我故意放你走,你根本就跑不掉……咳咳……後來我後悔了,想找你回來,誰知我剛派人去尋你,你就出現在我身邊……”
幾日前,元羲正要班師回朝,誰知中途竟與東宮的下屬失去了聯絡。他心裡清楚定是出了大事。果然,宮內傳出肅王元俊造反的消息。他心裡擔憂着阿姜,擔憂着
父皇,擔憂着......母后,姑且將那個狠心的女人稱之爲母后吧......關心則亂,他帶兵攻入皇宮,待見到母后平安的站在他面前,他忽略了一路而來那古怪的順利。
薛皇后將元羲帶到一間宮室,吩咐人看茶。
元羲隱約意識到不對勁,再看薛皇后嘴角掛着的那抹淺笑。
“母后,因而而笑?”
薛皇后朗朗開口,“本宮在想羲兒其實不必太過擔心你的父皇和太子妃。”
“這是何意?莫非他們已經平安離宮?”元羲在她面前毫無戒備。
“非也。”薛皇后起身,衝王碩比了個手勢,王碩得了命令立馬離開了。
“本宮的意思是隻要你死了,他們什麼事都不會有!”語調陰冷,充滿恨意。
元羲鳳眸滿是震驚的看向他以往端莊溫柔的母后,一時間愣在原地,像個孩子一般。
“母后要我的命?”
“沒錯!”紅脣輕啓,面容格外猙獰。
遠處,一身宮裝的薛皇后在宮人的簇擁下看着雪地中的二人露出一個冰冷至極的笑容。
元羲的聲音逐漸減弱,阿姜緊緊摟住他,彷彿下一瞬就會失去他。
“別說了,我現在不要聽......我要你以後天天說給我聽......”看着阿姜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元羲像往常一般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好後悔以前沒能好好珍惜......”
眼睜睜看着元羲嘴角有黑血不斷溢出,阿姜一時氣急攻心,竟也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她本來就寒疾發作,此刻在這雪地裡凍了這麼久,身體已經冷得麻木。
阿姜對上元羲擔憂的眼眸,暖暖一笑,“生同寢,死同穴。喜同歡,憂同泣。錯的是我,我不該總是和你鬧,其實我早就離不開你了。所以你別想丟下我一人......”
絢麗的笑容在這一片冰天雪地中那麼扎眼,元羲眨了眨微微發酸的眼睛。
“阿姜......”
元羲死了。
他倒在阿姜的懷中漸漸沒了氣息,薛皇后的人一見元羲斷氣便將他的屍首帶走了。阿姜病得太重,氣力全無,本欲將他的屍體搶回,卻被狠狠撂倒在地。
阿姜倒在地上,周身感覺一股比從前更甚的寒冷襲來。她用手抓起一把雪地裡的雪,掌心卻無力合攏,只能任由雪重新融入雪地。
桃花眸內最後倒映出一張溫潤俊雅的臉龐。
“是你。”雪地裡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幾抹恨意。
“前些日子還生龍活虎的太子妃,如今竟病成這副模樣了。”
仍舊是如山間泉水緩緩流淌而過般的令人平緩舒適的語調。來者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挑釁的言語,阿姜眼前一黑,徹底沒了知覺。
元俊微微凝眸,他答應過她要保護她的妹妹。
*
陶桑泠看着被元俊抱回王府的阿姜,一臉焦急的問道:“我妹妹怎麼了?”
“中毒,引發了舊疾。”
元俊把阿姜放在牀上,用一副雲淡風輕的口吻說道:“太子已死,接下來皇后一黨就會對付本王了。”
“桑泠誓死效忠王爺!”
陶桑泠也不猶豫,立馬跪下身子,一雙桃花眸裡滿是堅定。
“好,不愧是本王的人。待到塵埃落定,本王便爲君家洗清冤屈,讓你恢復本來的姓名。”
“多謝王爺,桑泠感激不盡。只是我妹妹如今纏
綿病榻......”
“別擔心,本王的人已經找到醫聖百里鶴,不久便到錦央城。”
陶桑泠將熬好的藥放置桌上,素手撥了撥燈芯,閣內霎時亮堂了些許。再看牀榻上昏迷不醒的那人,心裡浮現擔憂。
阿瑤,他死了。
阿姜在睡夢中,追逐着元羲的身影。只是每每以靠近,那人便化作一縷輕煙隨風而逝。連夢裡都不能再擁有他了嗎?
眼角花落處苦澀又悲傷的淚珠。陶桑泠見到這一幕,握緊了阿姜的手,“阿瑤,你醒了嗎?”
阿姜兀自在睡夢中傷心落淚,不曾聽見陶桑泠的聲音。陶桑泠見此,只端過藥碗小心翼翼的喂藥。
肅王府,書房。
黑衣人跪在肅王面前稟報着,“屬下遍尋不獲,據那日在門外伺候的太監說似乎看見皇上將一件東西給了太子妃。屬下猜想會不會是......”
“哦?有意思。皇兄的心思也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你退下,繼續回宮打探消息。”
“是,屬下告退。”
*
御書房內,薛皇后召集了衆大臣,眸光無比沉痛的訴說着,“肅王謀反,太子得了消息前來救駕,只可惜中途中了肅王的奸計,身中奇毒,已薨。”
話之最後,薛皇后竟生生落下幾滴眼淚。
大臣們見此紛紛震驚之餘還不忘勸道:“娘娘節哀,保重鳳體!”
“如今皇上被那奸妃所害,纏綿病榻,朝中無人主持大任。今日本宮召諸位前來,便是爲了此事。”薛皇后悲痛的說着,涕淚漣漣好不可憐。
她仍舊是大臣眼中那位端莊賢淑的中宮之主!
大臣們很快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人,“既然如今皇上病重,太子薨逝,不如吾等重新推舉一位皇子,暫代儲君處理政務,並領兵討伐肅王!”
薛皇后見着事情正如她所期盼的那般發展,她用錦帕抹了抹眼角的淚珠,“諸位卿家所言甚是,不知諸位卿家認爲哪位皇子能夠擔此大任?”
兵部尚書說道:“依臣愚見,寧王殿下能夠擔此大任!”
“不錯,臣附議!”
“臣附議!”諸位大臣應和着。
薛皇后眼裡閃過一絲陰毒,險些吐出一口老血,她好不容易除掉元羲,如今又冒出了個寧王!寧王他也配擔此大任?
早晚她要發落了禎貴妃母子!
薛丞相站在原地,聽見諸位同僚發言,目光沉沉,仿若置身事外。薛皇后投去一眼,薛丞相只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心急。
文狀元站了出來,“諸位大人,爲何冷落嫡子,而將庶子捧到高位?”
此言一出,御書房內瞬間安靜下來。
是啊,薛皇后除了太子殿下,還生了一位皇子——景王元朗。
寧王不過是禎貴妃之子,是個庶子。
糟糕,方纔被寧王一派帶跑了論調的大臣紛紛垂下腦袋,心想方纔是不是在無意間開罪了皇后娘娘啊!
“臣以爲血統不容輕賤之人混淆,臣願推舉景王殿下擔此大任!”
“臣附議!”依舊有聲音應和着。
薛皇后剛要順坡而下,門外有尖細嗓音響起。
“娘娘不好了,肅王殿下帶兵包圍了御書房。他還說皇上已寫好了詔書,要在諸位大臣面前傳達皇上的旨意!”
“什麼?”
詔書?
他的詔書從何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