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蘇靜鹿又是被馬車晃醒的,肚子餓得厲害,日頭已經很高,看起來像是正午。
挑開簾子,顧木兮還在拼命的趕車,將華貴的錦衣換成了粗布衣,再戴了一頂草帽,從背後看,就是一個普通的趕車老農。
“師傅。”蘇靜鹿笑嘻嘻的鑽出去,陪他坐在外面,這裡很荒涼,也沒什麼人,顧木兮轉過臉,笑得格外燦爛,“鹿兒,爲了躲開逸王的追捕,我一直挑小路走,時間會更久,但安全得多,後面有普通百姓的粗布衣,你也穿上,扮成男子,會好一些。”
“好的。”蘇靜鹿爬回馬車,找出一套男裝套在外面,再將頭髮全部揪起紮緊,扣上帽子,便跟一個假小子差不多了,“師傅,你看看,這樣行嗎?”
顧木兮回頭一瞧,笑道,“好俊俏的小哥,臉太嫩,等會兒給你抹點泥。”
蘇靜鹿哈哈笑,還以爲他說着玩的,結果停車休息的時候,他果然弄了點泥過來,在她臉上胡抹了一通,蘇靜鹿嘟着嘴,搶過泥,往他臉上抹,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吃了些乾糧,又出發了。
顧木兮說,“前面會經過一個城,可能會遇到檢查,我們便扮成兄弟……”
蘇靜鹿將他的話記好,到了城門口,果然遇到盤查,兩人口詞一致,官兵看了看馬車,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便放行了。
在城門口,蘇靜鹿發現了張貼的告示,有她和顧木兮的畫像,看來龍錦逸是真急了,都顧不得暴露身份,將她的畫像貼這麼遠。
“哎呀,聽說這是逸夫人和南陽小世子呢,兩人好像一起私奔了。”
“不會吧?不是說逸夫人與逸王最爲恩愛的嗎?怎麼會跟南陽小世子私奔?”
圍觀的百姓都在議論,蘇靜鹿和顧木兮對視一眼,默默的走開了。
兩人不敢住客棧,在城內吃了一頓熱乎飯,又買了些乾糧,繼續出發。
蘇靜鹿不知道龍錦逸現在是什麼心情,但她和南陽小世子私奔的消息,既然能傳到這麼遠,說明京都城那邊,肯定是鬧翻天了,龍錦逸會不會也誤會她?
“對不起。”顧木兮突然開口,“待回到南陽,我給你換個身份,正式娶你過門。”
蘇靜鹿沒吱聲,她已經不想再解釋了,反正他也聽不進去,“師傅,還有多久可以到南陽?”
顧木兮說,“如果像這樣趕路,不會很久的,我們頂多再置辦一次乾糧,就能到了。”
蘇靜鹿沉默不語,內心焦躁,但現在已沒有回頭路了,她只求龍錦逸能相信她!
又連續趕了幾天的馬車,進入最後一道城,過了這個城,便能到南陽的邊境,顧木兮幾乎是沒日沒夜的趕,現在整個人都憔悴,但精神卻前所未有的好,每天都要激動的跟蘇靜鹿講南陽的生活,蘇靜鹿安靜的聽着,並不多說什麼。
顧木兮也會暢想未來,和她一起的未來,蘇靜鹿只是笑,不揭穿,也不說破。
在城內住了一晚,兩人實在太過疲憊,半夜的時候,蘇靜鹿留了一封信,悄悄的走了。
天亮時分,顧木兮來找她,敲門沒人迴應,心下有點着急,手一推,門開了,“鹿兒,我進來了。”
還是無人迴應。
顧木兮心下一慌,衝了進去,牀上沒人,屋裡空蕩蕩,只有一套破舊的粗布衣留在原地,桌上有一封信。
他不安的走過去,顫抖的拿起信紙,上面是蘇靜鹿的留言,字體並不好看,“師傅,對不起,我沒法陪你去南陽,就當我送你一程,今後的路,你一個人走,鹿兒無法陪在身邊,但鹿兒相信師傅,永遠是最棒。趕緊出城吧,不要找我。”
顧木兮捂着胸口,淚水滴滴嗒嗒的往下落,爲什麼?一路上都好好的,怎麼突然反悔?只要過了這個城,就能回去了啊。
顧木兮喘息着,用力將信碾碎,心裡說不出的痛苦,如果一個人回去,有什麼意義?
他瘋狂的奔出客棧,看着街道上來往的行人,不知道去哪裡尋找她,原來,她說不肯跟他走,是真的嗎?可是之前,明明求他帶她離開,到底哪一個是真的?
他迷茫的遊蕩,最終一個人孤獨的出了城,這最後一道城,查的非常嚴,顧木兮一路風餐露宿,整個人憔悴不堪,加上蘇靜鹿的離開,對他打擊太大,面對盤查,他整個人都是恍惚的,精神狀態極差,臉色也蒼白得可怕,再加上一身髒臭,實在與畫像上的翩翩少年郎相差太遠,所以未有被人起疑,只當他是個落魄貧苦的難民,將他給放了。
蘇靜鹿其實沒走,他躲在客棧附近,看他瘋狂的尋她,從焦慮到絕望,最終接受現實,離開。
她一直都在,默默的陪着他,目送他離開,一個人站在原地,傻傻的揮手。
“師傅,你永遠是我的師傅!”
……
京都城,龍錦逸已經十天沒有閤眼,派出去的人,相繼回來,卻沒有帶回蘇靜鹿的任何消息。
“王爺,先回府休息吧,一定會找到夫人的。”無影勸他。
龍錦逸站在城樓,看着茫茫夜色,沉默不語。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也懷疑蘇靜鹿跟着顧木兮跑了,不然,他是不可能帶走她的,任何一個城,任何一道關,只要她想暴露,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沒有,說明她是自願配合他,兩人喬裝打扮,才能矇混過關。
十天,顧木兮應該已經到了南陽,他還有什麼希望?與蘇靜鹿的甜言蜜語,似乎還在耳畔,從懷疑到信任,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可是最後,還是被她背叛了嗎?
“王爺,就算不睡覺,您也得吃點東西啊,這樣熬着可不行。”
“本王有分寸,退吧。”
無影不敢多說,退了出去。
龍錦逸就那樣站在城樓,看着遠方,皇上一再追問顧木兮的下落,也一直追問蘇靜鹿的下落,爲了護她,他一直堅稱,是顧木兮劫持了蘇靜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