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鴻利錢莊有高開一千五百兩存銀的事已不是什麼秘密,已從許多渠道傳了出去。
嘯林曾派人按這條線暗查過此事,幾經周折並無收穫。不知這條線是不是不夠真實,還是祖珽隱藏得足夠深。此事因宇文邕的大舉進攻暫時擱置。現在,宇文邕已撤退,一千五百兩的鉅額存款至今仍呆在鴻利錢莊的帳上。
史長風派一干人分頭去各地聯絡被祖珽打壓的人,然後回過頭來,他又組織人去調查擱置許久的鴻利錢莊一千五百兩存銀的事。
這日,嘯林的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鴻利錢莊,他們見到了鴻利錢莊的莊主程遠,十分委婉地向程遠打聽高開有沒有來過鴻利錢莊。
“請問莊主,高開近日有沒有來過鴻利錢莊?”
常勝採用“突襲”的方法想給對方措手不及,這種“突襲式”可至對方來不及考慮匆忙之中說漏嘴。
“沒……”程遠剛想說‘沒來’兩字,他馬上想到這是一筆數額巨大的存款,要給存款人保秘。他將要說的話嚥下去了。他知道,這筆銀子非同一般,存款人若是商家不會一次存這麼多,存款人若是官家,那麼,這筆款項來路不明。這一千五百兩銀子充滿了風險。不是被官府發現就會被賊人惦記。作爲錢莊莊主,他不能向不明不白之人泄露一點有關銀主的消息。“儲戶很多,流水往來非常頻繁,所以,本人記不得了。”
“想必莊主一定有清清楚楚的往來帳,如果查一查定能查到高開有沒有提款。”一名嘯林的弟兄繼續問道。
這時的程遠更加警惕,他說:“帳目是有的,但掌客帳目的夥計卻不在,他母親生病已休息多日,現在店內只有另一個小夥計代爲管理。”
來鴻利錢莊的兩個人一個是嘯林的常勝,一個是嘯林的蒙武。
通過談話,他們意識到鴻利錢莊的莊主不過是爲了遮掩那一千五百兩銀子的來龍去脈,也就是說不想讓外人知道一千五百兩銀子的主人是誰。
難怪,一個莊主不替銀主保守秘密,以後何人還會來存款?
常勝與蒙武向程遠道謝後告辭了。
“看樣子,這個程遠不會道出實情的,在錢莊泡了幾十年什麼事沒經過,什麼事沒見過,猾着呢!”走出鴻利錢莊的大門,常勝感嘆地說,“這個莊主說的一半是對的,那就是有些帳目是由錢莊的夥計掌管的,我們是不是從那幾個夥計身上下點功夫?”
“行!”蒙武很贊同常勝的想法,“店夥計必定不是莊主,利益不一樣,心情和想法也就不一樣。我們要想打動錢莊的夥計,讓他給我們提供信息我們得資金作後盾,否則,我們拿什麼撬開伙計的嘴呢?”
“是啊,我也在想。我們的主意再好,也是空手套白狼。我們哪有銀子買通夥什呢?”常勝與蒙武同時想到資金的事,“嘯林能給我們資金嗎?不可能呀!如果我們成功獲取了準確消息,抓住了祖珽的把柄,我們還好說話。如果不能,那錢即便是給了我們,不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嗎?”
兩個人很爲難,知道想打動錢莊夥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爲他們不能用金錢開路。
“這樣吧,反正我們現在還不認識鴻利錢莊的夥計,我們先從外圍打聽鴻利錢莊的夥計都叫什麼,何方人士,然後再着手想辦法怎麼去接近他們。”蒙武提議道。
“主意還不錯,我們只能一步一步的來了,‘逢山開路,遇水架橋’。”
“好!”
黃昏時分,常勝與蒙武每人各騎一匹馬遊蕩在玉屏巷口。這裡距離鴻利錢莊一百多米。他們好像在尋找商鋪,但他們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鴻利錢莊的大門。眼見各個商鋪都已打烊,店內夥計都在收拾店外的貨物。
一個身材挺拔,走路很沉穩的年青人從鴻利錢莊走出來,常勝與蒙武認出這個年青人就是他們在鴻利錢莊看到的那個夥計。這個夥計在他們進店離店時一句話都沒說。他們馬上迎上前去,就在距離年青夥計一米遠的時候,常勝的那匹馬突然狂跳了起來,衝向了前面蒙武的馬。蒙武的馬受驚後馬上衝出多遠。這一衝,正好衝向了正在四平八穩走路的年青夥計。蒙武的馬頭正好撞在了年青夥計的腰部,年青夥計馬上倒在了地上。
“哎喲,哎喲……”可能是過於猛烈,年青夥計痛苦地喊叫着。
蒙武馬上下馬,向年青的夥計道歉。
“報歉!報歉!”蒙武雙拳緊扣向前一伸,“兄弟見諒!兄弟見諒!”
年青夥計見蒙武很誠懇,也就沒說什麼,只是他在地上沒有馬上爬起來。
蒙武去扶他的時候,他呲着牙裂着嘴,皺着眉,臉色也不太好看。
常勝也過來扶他,關切地問:“兄弟,哪裡痛?”
年青夥計指了指腰部,沒有說話。
“我們將你送回家吧!然後我們再給你找一名郎中,爲你診治一下。”
年青夥計走路很吃力,又很疼痛,就點頭同意了常勝的建議。
常勝爲年青的夥計叫來了一輛篷車,扶年青夥計坐到裡面。
走不多遠,就到了年青夥計的家,原來年青夥計的家離鴻利錢莊並不太遠。將年青夥計扶到坑上,向年青夥計的母親說明了原因。通過與年青夥計母親的談話,常勝他們知道年青夥計姓張,叫張百強。張百強還未婚聚,父親早就去逝,與母親相依爲命。看他們的境況,張百強家並不富裕,甚至有些貧困。
老舊的茅草房,牆皮有些脫落,室內也無甚器具和值錢的東西。母子倆的穿戴也是粗布衫,很廉價的那種。
“大娘,不好意思,”常勝滿臉的歉意,情真意切地對張百強的母親說,“我們的馬突然發瘋撞到了百強,我先在此在照顧一下百強,我的兄弟他去請郎中。大娘請放心,百強不會有事的。”
張百強的母親見常勝如此誠摯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客氣地說:“這馬啊可不像人,不一定什麼時候瘋了起來。這也怨不得你們。”
這時,蒙武已騎着他的那匹馬飛速地離開了張百強的家,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家藥坊奔去。
藥坊的掌櫃正要關門,見蒙武急匆匆地向他奔過來就站在了那裡。
“先生有何事?”
“請問掌櫃坊內有沒有坐診郎中?”
“有啊!”
“正好,我請郎中去我們那兒瞧瞧病。”
“秦先生,有人請!”藥坊掌櫃向屋裡面大喊一聲,馬上就有人答應。
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揹着一個藥箱向常勝點點頭,然後問道:“貴宅何處?”
“那邊!”常勝向南面指了指。
“不遠,我就不騎馬了。”
路上老郎中向常勝問了患者的病情,老郎中心中有了大概的思考。很快他們就來到張百強的家。
經老郎中的叩診,老郎中說腰上部的一根肋骨有輕微的骨折,但不是很嚴重,吃幾付藥很快就會好。
老郎中的話讓常勝他們與張家人都很放心,蒙武又隨着老郎中進了藥坊按老郎中的藥方取了藥。
蒙武爲張百強煎藥,常勝與張百強聊了起來。
“我看你們很面熟,你們上午不是到過鴻利錢莊嗎?”
這會兒,張百強喝了兩大碗水後神情穩定了。他想起上午時,他們三個人曾經見過面。
“是的,我們到過你們的錢莊。”
“你們想問的人,他確實沒來過。”
在一起的兩個人互生好感,戒備之心在不知不覺中也就談漠了,張百強回想起他們詢問過的人,很誠心地向他們作了介紹。
“一直沒有來?”
“一直沒來。”
“你認識這個人嗎?”
“來過一次,是存銀那一次。我不過是錢莊裡做粗活的夥計,掌管帳目的夥計是錢莊的主管邱良。是他記的帳,我不過是一箱一箱的搬運。”
“那就是說,你沒太注意那個叫高開的人?”
“沒在意,因爲我幹活的時候,不擡頭。與我無關的事,我也不打聽。”
“高開是我的親戚,很久沒有見過面了。聽說他最近在做一筆大買賣,忙得不可開交。現在他的行蹤不定找他很不容易。”
“如果他來,我可以告訴你。但我不能離開錢莊我只能告訴高開,說你在找他。”
“我不過是想找他借點錢,我也想做點生意,但手頭資金不太夠。他若來,你又不能離開錢莊,你無法告訴我。你告訴他說我在找他可能又不太好。他會想借錢怎麼會借到錢莊裡來?這不是逼迫嗎?由此可能引發他生氣。這年月借錢也得看人家的臉色啊!”
“如此說來,你找他可夠難的!”
“說的就是,找他不太方便。若不是借錢的事,隨意在什麼地方與他見面,他都不會生氣的。”
“慢慢來,如有機會,我可以試探地問他在忙什麼?但,這得非常熟的情況下才能問。若不熟顯得太粗莽。”
“謝賢弟!”常勝見張百強說話如此誠懇很是感動馬上抱拳揖禮。
這時,蒙武已將藥熬好,熱氣騰騰地端了上來。
“大哥,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蒙武一邊將一碗藥湯輕輕地放在坑邊上,一邊滿臉堆着笑,“大哥如此賢達,如此寬宏,小弟我在此謝了。”說完,他向張百強深深地鞠了一躬。
“賢弟不必多禮,人馬相撞乃是常事,何須這般深責?”
“小弟我願與大哥結爲朋友,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小弟如此良善,大哥我深受感動,愚兄願以賢弟爲友,結秦晉之好。”
“好!”常勝大聲嘆道,我們三人結爲八拜之交。”
此時的張百強不能跪拜,常勝與蒙武便朝南叩了幾個響頭。
因禍得福張百強很激動,他向常勝與蒙武問起他們的住處與他們的生存之道。
常勝說,他們是嘯林的人,生活有着落,衣食無憂。但嘯林給的薪水很少,所以他纔有了自己做點生意的想法。
“大哥也是有志青年,百強佩服。望你能走成這條路。”
“我倒是充滿信心但不知能不能借到錢?”
“百強一定爲大哥盡力。”
“有賢弟的這一句話愚兄我就心滿意足了,兄弟嘛,有鼓勵就有進步。”
這時藥湯涼了常勝讓張百強將藥喝了:“賢弟將藥喝了吧!喝完我們就告辭了。”
張百強將一碗藥湯一口氣喝到了肚子裡,蒙武又爲他倒一杯白開水。
張百強的母親很受感動,催常勝他們回家。
“二位忙了半天也該回家歇息了,太晚了家裡人會惦記着的。”
張百張的母親四十多歲,身子骨還算硬朗。老人家不多言不多語一直在默默地聽他們談話。
“大娘,多有煩擾,明日我們還會來的。大娘儘管放心,百強一定會好的,我們也會負責到底!”
張百強的母親點點頭,表示對他們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