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的大軍急速撤退後,高長恭長出了一口氣,不僅高長恭,北齊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全鄴城都沸騰了。但有識之士無不知這不過是短暫的勝利,更大的隱患還在後面。平陽淪陷,晉陽淪陷,只剩孤零零的一個鄴城。不日,宇文邕填滿糧倉,補夠軍需還會捲土重來。
最冷靜的是高長恭,他本人頭腦清晰,思維敏捷。宇文邕撤兵的第二日,他就率兵攻打晉陽。守護晉陽的是北周將領宇文超,他帶領北周兵頑強抵抗。這次高長恭也不與他們正面拼搏只是派少量的人馬攻城,另派隊伍切斷晉陽城的水源,讓城中的守軍沒有水喝。然後,又派一部分兵力從地道打入城中。這部份士兵將在在城南地道的入口處打開封鎖地道口的泥牆和鐵板,然後打開城門放北齊大軍進入晉陽。
三日後,沒有水喝的北周兵身體不支,無力抵抗強勢攻城的北齊兵,對守住晉陽失去了信心。城南被封的地道口也已被北齊兵砸爛,進入城中的北齊兵馬上打開城門,放北齊的大軍進城。
收復晉陽的戰鬥只用了三日,北齊軍傷亡極少,北周兵傷亡慘重。
這真是令神仙都驚歎的壯舉,高長恭真是了不起的救世英才。但背後的英雄不能不提。
斛律婉蓉與段深他們與高長恭密議後,決定兵分三路,一路攻城,一路斷水,一路攻地道口。
地道口的兵士就是嘯林的弟兄們,他們在斛律婉蓉的率領下砸爛地道的封口順利地攻上城牆。
斷水的兵士們也是嘯林的弟兄們,他們在段深的率領下切斷渭河的水,將渭河水引向別處。
這一次,斛律婉蓉與段深的成功在於那些曾經與他們偷襲長安時合作過的武士們。
爲了偷襲長安嘯林高薪招聘了兩千武士,這兩千武士偷襲長安後被解散。在這次的鄴城保衛戰中這些人全部被召回。兩千名武士再加原有人馬創造了戰爭史上的隹話。
但沒人知道此次收復晉陽是嘯林的功勞,因爲嘯林的弟兄們全部穿上了紅色的士兵服,他們是高長恭背後的英雄。
這就是戰爭,在人,在天時,也在地利。
所謂的地利,也就是說,侵略者在斷了糧草後無法進行補充。宇文邕遠離自己的國土,糧草無法保證。
高長恭利用了天時地利,也利用了人的心理。那就是共同的願望:守住鄴城。
之後,高長恭也沒有懈怠,他組織軍隊乘勝進軍,馬不停蹄地又收復了平陽。
國家從緊張的戰爭中又恢復了和平,版圖好像沒有減少,但一切已經不是原來那般模樣。城牆被毀,民宅被燒,各個家庭均有傷亡,北齊的百姓從經濟到精神遭受了巨大的創傷。
這時的北齊百姓似乎明白了,北齊遲早要滅亡。宇文邕幾次三番攻打北齊,造成了北齊民衆的的恐慌,也造成了經濟上的蕭條。向南方逃難的人越來越多,很多耕田荒蕪,人民生活水平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高長恭雖然收復了兩城保衛了一城,但戰爭剛剛結束,情勢又發生了變化。高緯坐穩了龍椅後新的恐慌又填滿了心頭:高長恭會不會因爲自己立了大功窺視他的皇位?會不會奪位?
一個憂患走了,又來了個憂患,這時的他,很清醒,因爲他只有一個心眼:不能讓他的族兄奪了他的皇位。
原來他所以殺了或者免了保衛國家的將軍,都是因爲他身邊的小人在他耳邊不停地提醒,不停地嚇唬。他們告訴他,立下汗馬功勞的將軍有可能奪走他的皇位。提醒多了,嚇唬多了,到了最後,他就只剩下一個心眼——殺功臣。
高長恭立下如此大的功勞,他能免於一死嗎?他能因爲他是皇帝的堂兄而與他人不同嗎?
在高緯的人生信條裡功蓋天下的將軍沒有免死牌,他們只能被任用,被使喚,生死全由皇帝掌控。
不久,在陸令萱的煽動下,高長恭先是被退回北海,不多日,高緯派人用一杯毒酒毒死了高長恭。
在高緯看來,高長恭活着就是對他的威脅,就是對皇位的垂涎。他寧可宇文邕的大軍捲土重來,也不讓高攻恭活在世上。
高長恭被毒死的消息從小道上傳出來,斛律婉蓉聞聽此事異常憤怒,她幾乎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了。
“殺了陸令萱!”她咬着牙恨恨地說。
“不要感情用事,”段深也像斛律婉蓉一樣,對高長恭的被殺,痛惜萬分,但他沒有像斛律婉蓉那樣激動,他仍然保持着冷靜,“陸令萱是隨便殺的嗎?我們是禁軍嗎?”
“我們不是禁軍,但我們也要想辦法殺掉陸令萱,替高長恭報仇!”
“爲英烈報仇是對的,一定要報,但不是單槍匹馬,不是魯莽行事。”
“那我們怎麼辦?”
斛律婉蓉對段深的漠然、冷靜,、沉着,有些不滿,她語氣激昂,很忿然。
“借刀殺人。”段深用他一貫森冷的語氣說道,“我們不能以卵擊石,我們既要達到目的還要保護好自己,不能魚死網破。”
“世上有這麼好的事?”
“當然有。”
“請段幫主說說,小女開開眼界。”
“借宇文邕的刀殺掉高緯。”
“哈哈哈……”斛律婉蓉憋不住大笑,“段幫主真的好主意,我們就孬到這種地步,用宇文邕,我們的敵人去爲我們報仇嗎?”
“高緯若不殺高長恭,北齊還有救,如今他殺了高長恭,北齊沒有救了!”
“沒有高長恭,北齊還有我!”
“啊!”段深大吃一驚,國勢傾頹,不堪救藥,斛律婉蓉還要亡羊補牢,蚍蜉撼樹,此爲何意?他頓了頓,然後道,“你以爲皇帝還會用你嗎?”
看到段深疑惑的眼神,斛律婉蓉道:“不管他用不用我,我都要與宇文邕拼了。”
“這是你父親的意志嗎?”
“這是我父親的意志。”
“這是你父先前的意志,爲報高歡的知遇之恩,他忠心報國。遭遇迫害之後,他若還有生命,他還會忠於高氏王朝嗎?他還會與北周宇文邕拼殺嗎?此一時彼一時,你不要僅僅記得你父在未亡之前的意志,你要知道他在臨死之前的瞬間會想到哪些?”
這時,斛律婉蓉沉默了,她陷入悲痛中。段深說得對,她只爲父親悲傷,只爲父親不平,從未想過他的父親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想的是什麼?
過不多久,她說道:“我父一定想到他爲什麼沒有看出高緯的真面目。”
“他後悔了,他沒有看出高緯的真面目。那麼,我問你,他若看出高緯的真面目,他會怎樣?”
“他一定不會再替他賣命,這是人之常情。”
“不賣命了,能怎樣?堂堂大將軍敵人來了不去抵抗嗎?”
“殺高緯!”
“這是他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想到的嗎?”
“是!他一定想到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那些詞。他也一定想到若知如此,‘何不早些時候殺了他!’”
“好,你總算懂得你父在天之靈想的是什麼,他的遺恨是什麼?除了復仇還是復仇。可我要問你,他向誰復仇?”
“向祖珽復仇,向穆提婆復仇,向陸令萱復仇,向高緯復仇。”
“說來說去不就是復仇嗎?只要你達到復仇的目的不就結了嘛?”
段深說的話很有深意,斛律婉蓉不得不深思。原來她的父親與高緯是君臣關係,但他被害之後,他與高緯還是君臣關係嗎?不是啦!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能再這樣愚蠢下去,我要用我父死後人際關係的變化衡量我所做的一切。”
“替你高興,能想到父親的最後的心事,”段深露出淡淡的笑意,“希望你能看清時弊,理清脈絡,做出明智之舉。”
“嗨!當事者迷呀,爲什麼大臣身邊都有謀士啊?原因在此吧!”
“我也很無奈,無法面對國情,心冷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