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府邸的安全,祖珽是不惜花大錢的。他靠職務之便搜刮民脂民膏,靠職務之便收受賄賂,豢養一批名爲保鏢實爲盜匪的人爲他偷東西,所以,他財源廣進,資產雄厚。
他養了三百護衛二百家丁個加十四名保鏢,幾乎可以說養了一個小部隊。雖然後來護衛減至二百人,家丁一百人,依然顯得前呼後擁,如密密實實的鐵絲網。
鐵桶一般的宅院裡竟然來了刺客,刺客雖沒傷到主人,主人也險些遭了暗算。刺客是神魔嗎?能越過那麼多人的眼睛?還是他養的那些護衛只知拿錢不知幹活?
他將夜值護衛全部喊來,通通打了三十大板,然後他才問話。
“昨夜宅子裡進了刺客,你們既沒有死也沒有傷,說明昨夜你們都睡覺了,是不是?”
一片寂靜,沒有回答。
“葉班主,給我查點人數,除了死去的四名護衛是不是剩下四十六名?”
高個子的葉班主名叫葉輝,是昨夜的小頭頭,他戰戰驚驚地回答道:“王爺,算我還剩四十六人。”
“昨夜,你帶領大家共同睡的麼?”
“王爺恕罪,我確實睡着了……”
“班主都睡着了何況他人?”
“你們也睡着了嗎?”祖珽用眼瞄着剩下的那些護衛怒目道,“你們拿着我的薪俸睡得心安理得嗎?”
“從今日起全部給我滾蛋!”祖珽喘着粗氣,聲嘶力竭地喊,“來人!將葉輝再打五十大板!”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葉輝在地上連連磕頭,他還不明白再打五十大板豈不是要了他的性命?
祖珽的臉都青了,他恨不得一劍殺了葉輝,他哪裡還聽得到他求饒的聲音?
“噼噼啪啪”的聲音響了一陣,哭喊求饒聲漸漸熄滅,葉輝被重棍打死了。
祖珽動用家丁就是想打死葉輝,家丁們知主人的意圖就往死裡打。家丁們都非常恨護衛,這些護衛平時在他們面前總是顯得高他們一頭。
“都是下人,何必如此?”
他們往往很憤怒,如今上天給了一個報復的機會,他們哪能錯過這個機會?不給點顏色看就辜負了主人的一片用心。
葉輝死了,其他人呢?
“都給我滾!”
祖珽雖聲嘶力竭,但那些護衛就是文絲不動。他們捂着還在痛的屁股一聲不吭。他們得保住他們的飯碗啊!
發泄完滿腔怒火,祖珽冷靜下來,想到此時的危險。惹攆走了這些護衛不就給刺客增加了機會?他軟了下來,聲音放低人許多:
“不走的舉手!”
唰地全體一齊舉起了手。
“都不走?”祖珽哼了一聲,“你們挺心齊啊,一齊睡覺一齊舉手。我真擔心你們還會放進刺客!”
“不會了!”
有幾名護衛大聲喊了一句。
“誰喊了?站到這邊。”
祖珽將大聲回話的幾名護衛挑了出來,看樣子他是選他們留下來。
剩下的沒有出聲的護衛見狀也馬上發出聲音:“不會了!”
“得!給你們一次機會,下不爲例!若下次再犯如此罪過,定像葉輝一樣死有餘辜。”
“謝王爺!”
“即日起,夜尋時所有護衛全部當值,不允許任何人有任何理由不參加夜尋。若發現有睡覺者一概論斬。”
祖珽下了死令,不下不行啊!刺客都進來,這幫子人還睡大覺呢!
“散!”
祖珽鐵灰着臉,一揮手,那些護衛像逃出牢籠的小鳥馬上飛走了。
從這時起,祖珽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他還是有些惶然。到現爲止,他還不明白是誰如此大膽敢動他祖珽的頭髮。
“段深嗎?我哪點得罪了他?他們父子不是還活着嗎?”祖珽在腦中不停地過濾篩選,“徐光耀嗎?我讓吳越送徐洪回來,這件事只有我和吳越知道,他哪裡能想得到是我?高矩嗎?他能活着回去是他的造化,他還敢興風作浪嗎?”
祖珽雖然將他們三位都排除了,但他又疑心重重地將他們重複篩了一遍。
“段深放着大都督的美差不幹,非得幹費力不討好的嘯林,與我何干?我沒幹涉他,也沒阻止他,他恨我爲何?那個徐光耀也是無心無肺之人,除了吃喝玩樂知道什麼?高矩倒是可疑得狠,他上次“清君側”沒有成功,他一定賊心不死捲土重來。”
想到此,祖珽的心顫動了一下,高矩一定是他的死敵。他早就對他心懷不滿,他長期旅居北疆將怨恨撒在他的身上。如果大舉進攻不成,難道他不會搞暗殺嗎?
“哼!臭小子,你跑不了!我先看你幾天,你若再動彈看我怎樣收拾你!”
最後,祖珽將背後的主使鎖定在高矩的身上。
他馬上派心腹去北疆現場調查,查一查是否是高矩派來的殺手。
“找兩個可靠的人到北疆,不要走漏風聲,查一查高矩近期的動態。”
祖珽這個心腹就是他的親侄兒祖恭,祖恭一向沉隱大氣很有城府,祖珽非常欣賞他的這個侄兒,一直將他帶在身邊。
“馬上就走嗎?”
“馬上!”
祖恭二話不說,辭別堂伯就起身了。
祖珽又找來了另一個心腹,這個心腹就是他的內侄兒夏天。夏天是他小舅子的兒子常到祖府來探親。祖珽發現這個內侄聰明伶俐很有頭腦,就將他留在了身邊。
“你不是知道徐光耀的家了嗎?到他家附近周旋,看徐光耀最近都在幹啥?”
“好!”
夏天說完話馬上就告辭了。
兩個人都派走了,去了那兩個地方,段深呢?祖珽有點猶豫。
“沒看到他有什麼不軌,他不過是與那個元英有聯繫。除了長安之戰,他們沒幹什麼。
想來想去,祖珽決定暫不驚擾段深。
再次回到四進院,四具護衛的屍體已被下人擡走,甬道上的血已被下人清洗得乾乾淨淨,小院已經恢復到原來的樣子。窗前高大的水杉依然亭亭玉立,窗下的四季海棠,月季花,虎刺梅,日桂香等正散發着香氣。只可惜原有的快樂與迷情不再有。見到臥榻上的蕭娘祖珽心情大變,那個美女好像一條毒蛇正伸出它的毒須。
“滾下去!”
“王爺……”對祖珽突如其來的變化蕭娘大爲驚駭,“王爺不何動怒? 是財賤人得罪了王爺?”
蕭娘溫婉輕脆的聲音俘獲了祖珽暴躁的心,祖珽一時軟了下來。
“小乖乖,你如此美麗善良我喜歡都怕來不及呢,哪來的得罪?”祖珽不想把昨夜發生的命案告訴給蕭娘,怕他聽到後緊張害怕。
“院中好像發生了什麼事?”蕭娘疑或地問,“有人再搬屍體。”
“啊……”祖珽愣了,院中雖有四具屍體,但沒有一點吵雜之聲一切都在默默的行動着。蕭娘怎麼知道?難道她來到了院子裡?“你看到了什麼?”
“四具屍體啊?”
“你看到了?”祖珽很吃驚,“你沒有害怕?”
“沒有啊!”
“嗯……”疑心極重的祖珽馬上心思凝重起來,“一個弱女子爲何對四具屍體一點兒都不懼?難道他知道四名護衛因何而死的嗎?”
“你知護衛爲何而死的嗎?”
“不知道啊!”
“你在撒謊吧!”
“沒有啊,王爺,我哪裡知道什麼原因啊?”
“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這時,蕭娘因委屈眼淚都流出來了,她撲在祖珽的身上嗚嗚大哭。
“好了!好了!我不是隨便地問問。”
“王爺放心,我不會做出對不起王爺的事。王爺對我恩重如山,我感謝都來不及,哪裡會害王爺呢?”
這時,蕭娘將祖珽摟得緊緊的,先將頭貼在了他的臉上,後來一個勁地吻他的臉。
祖珽覺得蕭娘很可疑。蕭娘對剛剛發生的人命案無波無瀾非常鎮靜實在是很反常。在夜宿的房間的外面死了四個人說明了什麼?說明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地方。蕭娘此前見過這陣勢嗎?
“你來此地之前,曾與何人有過來往?”
“來往?”蕭娘淡淡地思索一下知祖珽在懷疑她馬上答道,“沒與什麼人來往啊?”
“真的嗎?”祖珽死死盯着蕭娘的臉,露出滿臉的殺氣。
面對這樣恐怖的眼神,蕭娘有一瞬間的恐惶,但她很快就鎮靜下來:“山賊草寇,市井俗人,賤女是不接待的。我的客人大多是書卷才人,高宮顯貴。”
聽到蕭娘的訴說,祖珽的心稍有平慰,他緩了一口氣說,“這就好!”
爲了哄祖珽開心,蕭娘再次吻祖珽的臉,這時祖珽感覺到臉上熱哄哄的麻酥酥的。他有些激動,緊緊地摟着蕭娘的脖頸輕輕地唱了起來:
“輕歌漫舞繞絲竹,君王醉夢玉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