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成年的兒子,無非王策、王素、王澈、王騏、王驥、王錚。
王策身爲呂宋國主,兒女都好幾個了,別說留在大明,就連天竺他都不會去。
王素身爲大明駙馬,整天跟公主撒狗糧,剩餘時間用來研究物理,今後估計是大明科學界的代表人物。
王澈今年考進士失敗。
王騏今年考進士失敗。
王驥暫時安家在呂宋,把妾室安置在大哥那裡。他還沒娶正妻,但已經有兩個妾室,每年至少四五個月在海上航行。
王錚今年剛滿十六歲,是黃峨建的小號。這貨徒有神童之名,卻連考舉人都夠嗆,寫詩填詞倒是有一手,平時還喜歡吹拉彈唱。
王澈首先表態:“我……孩兒想留在大明繼續科舉。”
王騏跟着說:“我也是。”
王錚左右看看,扭扭捏捏說:“天竺那邊,怕是沒有幾個文人……”
得,成年子嗣當中,居然沒人願意去天竺。
想想也是,大明正值黃金盛世,誰願意去窮鄉僻壤?就算能繼承國王都不去。
這麼比喻吧,就像美國政治世家的精英,留在美國肯定能做議員。現在非洲有一個落後國家,讓他立即過去當王子,而且這輩子很難再回美國,你覺得他會作何選擇?
王澈幾兄弟看待天竺,就如同美國世家子弟看待非洲。
殷洲就更別說了,王淵都不想去,那裡百年之內根本別想發展起來。地理環境確實優越,各種資源確實豐富,但人煙稀少啊,過去整天跟土著打交道嗎?
王淵想了想,說道:“抓鬮吧,必須去一個。去的那個,必爲天竺王世子。”
三兄弟面面相覷。
摺紙爲籤,兩長一短,三人都心中祈求,千萬不要被自己抽中。
王澈首先把紙條拆開,頓時鬆了一口氣,笑道:“不是我。”
王騏接着拆開紙條,笑着說:“也不是我。”
“可我不想去啊。”王錚哭喪着臉。
王錚是神童,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他只想留在大明,跟文人雅士交流,吟詩作詞、寫賦唱曲,閒來喝喝小酒,沒事兒去看幾場球賽。
天竺可有這些耍子?
王淵也很頭疼,居然是最不看好的兒子中籤,如何放心把天竺王位給傳下去?
王澈笑着朝弟弟抱拳:“恭喜世子。”
王騏也促狹道:“世子賢弟,咱們今晚喝酒慶祝一番如何?”
“我……我不想當天竺世子。”王錚欲哭無淚。
王騏說道:“買定離手,願賭服輸,六弟你就認了吧。”
王淵一句話更讓兒子心如死灰:“從明天開始,你不要再碰詩詞歌賦了。上午學習政略兵法,下午練習騎射武藝,天竺那地方可不怎麼太平。”
王錚瞬間無語。
我好端端一個神童才子,居然逼着我去天竺開疆拓土!這不是逼良爲娼嗎?
十月中旬。
王淵前往吏部報道,瞬間恢復首輔之位。
這是不成文的規矩,首輔丁憂,次輔自動晉升。首輔歸來,相權交回,就連皇帝都不能無端阻攔。
十月十三日,例行早朝。
王淵來到東華門外,文武百官紛紛躬身行禮:“太師安好!”
官員們早已議論開了,猜測皇帝什麼時候批准辭職。一些心理陰暗者,則不相信王淵願意放權,認爲那三封請辭奏疏都是試探。
總算熬到皇帝升殿,王淵再次走到文官班首。
今天不議別的事情,朱載堻開口便說:“太師的第四封請辭奏疏,我已經收到了。”
王淵手持笏板出列,摘下官帽跪地:“請陛下恩准!”
朱載堻沉默不語,良久才說道:“準了。”
“轟!”
滿朝譁然,文武百官的臉上,紛紛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文治武功天下無雙,帶領大明走向盛世的王太師,居然真的就此退出朝堂?
這也太不真實了吧!
次輔羅欽順出列道:“陛下,太師在朝,先平劉六劉七之亂,又抵定西北邊患,再參與平定寧王謀反。開海禁,取大寧,收河套,復集寧,定交趾,更是變法一掃弊政。如此功績,即便致仕,也應格外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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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載堻說:“授上柱國。”
羅欽順道:“似乎不夠。”
朱載堻說:“太師之子、當朝駙馬王素,加官太子少保,封貴陽候。”
羅欽順立即退下。
王淵又說:“臣在大明一日,陛下與衆臣必定束手束腳。臣請遠走海外,未得陛下召見,永世不再回大明之土。”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
這是要絕自己的退路,不僅僅是致仕那麼簡單。
正常致仕,可以復官。比如鬧出什麼大亂子,王黨重臣必定建議召太師回朝,到時候誰又攔得住呢?
王淵只要不死,留在大明境內一日,即便離開了中樞,皇帝和某些官員都坐立不安。
王淵居然自請遠走海外!
朱載堻眼神複雜道:“準了。”
吏部尚書何瑭突然出列:“功成而身退,此乃千古賢相也。更何況遠走海外不毛之地,請陛下再次加封!”
朱載堻問道:“封什麼好?”
金罍出列道:“封王爲宜。”
朱載堻問道:“太師欲往海外何地?”
王淵回答說:“天竺。”
朱載堻說道:“封敕太師王淵,爲天竺國王,秩比大明親王。”
呼!
朝堂裡的心懷叵測者,集體長舒一口氣。封王之後,就把事情定死了,王淵敢回來相當於謀反。
這是最好的結果,既給足了王淵封賞,皇帝和朝臣也能心安。
王淵說道:“陛下,天竺之地,邦國林立,戰亂不休。臣要戰船兵將,否則無法在天竺立足。這個天竺王,還得一刀一槍打出來。”
衆臣點頭。
是啊,不能只給個空頭王號,人家去了天竺還得打仗呢。
朱載堻說道:“太師需要什麼,請但講無妨。”
王淵獅子大開口:“大明西海水師,臣全都要了。今後,大明與天竺的海上領土,就以滿剌加(馬六甲)爲界。滿剌加以西,爲天竺所有。滿剌加以東,包括滿剌加在內,爲大明所有。”
朱載堻有些生氣,大明水師部隊,王淵竟然張口就索要三分之一。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對王淵有虧欠。
畢竟天竺偏僻之地,而且邦國林立,王淵還得自己去打仗。
爲了換取王淵離開大明,爲了彌補對王淵的歉意,朱載堻點頭道:“朕答應了。”
海軍右都督寧搏濤突然出列:“臣請隨太師出海。”
朱載堻愣了愣,王淵也有些詫異。
寧搏濤說:“陛下,這什麼都督,什麼爵位,臣都不在乎。只想駕船統兵,請陛下恩准。”
朱載堻對此無所謂,隨口說:“準了。”
王淵又說:“臣請裁撤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所有衛所,改衛所製爲營兵制,只在部分緊要地方設立大營。所裁之衛所兵,臣優先挑選八千人,其家屬願至天竺者,臣出錢帶他們出海。”
“準了!”朱載堻這次答應得非常痛快。
之前只裁撤了沿海衛所,現在是把沿海省份的衛所全部裁掉,相當於在這幾個省徹底改革軍制。
改革軍制最困難的地方,就是舊有軍戶難以安置。現在都解決了,王淵願意帶八千人出海,算上家屬得好幾萬人,一下子就解決了朝廷的棘手問題。
王淵純粹是爲了索要移民,至於那些南方衛所兵,不訓練根本就沒法打仗。
楊慎突然出列說:“陛下,太師自請遠走海外,相比古之聖賢也不遑多讓。臣請爲太師表贊。”
“理應如此,”朱載堻對正在做朝會記錄的輪值給事中說,“筆墨伺候。”
輪值給事中立即起身,將筆墨紙硯交給楊慎。
楊慎文不加點,揮毫而就一篇《王太師若虛公封天竺表》。
朱載堻立即讓人落皇帝印,此贊表將發往全國,讓天下讀書人都來崇敬王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