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朝臣深夜被請入皇宮,個個是莫名不已,心想皇帝這是在演哪一齣戲啊?皇帝不是最喜歡液遊後宮的嘛,大晚上不睡覺卻突然派公公上‘門’通知上晚朝,說是有重大國事商議,難道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羣臣們一個個頂着對熊貓眼,無‘精’打采地站在階下。情況反常,他們也不好主動詢問皇帝緣由,只得耐心等候皇帝的訓示。
靈帝今晚高坐在龍椅之上,那叫一個‘精’神抖擻,不,應該是義憤填膺!靈帝一眼望去見衆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中的那團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立時從龍椅上跳將起來,指着衆臣咆哮道:“看你們一個個衣衫不整,神‘色’萎靡,成何體統?”
百官見靈帝發火,雖然心裡更加奇怪,但恐懼始終略勝一籌。大夥兒都戰戰兢兢地窺視着殿堂之上的靈帝,嚇得是大氣都不敢出。
其實這也怪不得衆位大臣,試想誰大半夜睡得正香時被人從被窩裡拖出來會有‘精’神呢?何況能在這大殿上佔有一席之位的,多半年齡都奔四了,熬不了夜也屬正常。
今晚靈帝也是被那封告發文書所奏之事氣暈了頭,這才當堂怒罵羣臣。要說靈帝大可不必如此憤怒,張角不是還沒謀反嗎,現在亡羊補牢也爲時不晚。
皇帝憤怒了,自然做臣子的就得爲主上解憤。何進作爲靈帝的親戚,這排憂的差事那是責無旁貸:“陛下,不知陛下究竟因何事如此動怒?臣不才,願爲陛下分憂。”
靈帝還是比較滿意的,自己的這個大舅哥能在眼下這種危急時刻站出來爲自己分憂解難。儘管平日裡靈帝對這個不靠譜的大舅哥心存不滿,但此刻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感動。
靈帝將奏章從御桌上拿起,遞給身邊的張讓:“有勞阿父將上面所奏之事念與衆人聽。”
張讓今晚本來也是輪休的,兩更的時候被人突然叫醒,然後奉旨陪同靈帝來上朝。在來大殿的路上,張讓就打聽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說是今夜一更的時候靈帝收到了一封加急文書後就大發雷霆。
聖心難測的道理張讓還是懂的。現在靈帝顯然是在氣頭上,張讓可不敢去觸那個黴頭,當即小心翼翼地接過文書,輕輕翻開掃視一遍後便大聲地念了起來。
奏摺前半部分無非就是陳述張角以妖道蠱‘惑’民衆肆意造反的事,可這對於經歷了幾十年平靜生活的靈帝來說無異於一場地震。但是……忽然聽到有人要造反也確實引起了殿內不少大臣的驚慌和憤怒,可大臣們遠沒有表現出靈帝那般恐懼,至少絕對比不上剛纔靈帝發火時那種令人不安的驚恐。畢竟這年頭造反滋事之類的時有發生,不過那都是曇‘花’一現罷了,沒必要大驚小怪。
然而整個大殿內,除了靈帝感到驚慌外,還有一個人也是同樣的膽戰心驚,這人便是手拿文書的張讓。
宣旨的公公向來都有一個絕技,那就是眼比嘴快。當張讓在念前面張角造反之事時,眼睛早就將這份文書的後半部分大致掃描完了。
只見立於御桌旁的張讓臉‘色’驟變,先呈紫紅,後變蒼白,最後轉爲青‘色’。此外,念奏摺的聲音也由大變小,最後發展到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來。
大臣們垂首等在階下,半天不見張讓吭聲,一個個不禁擡頭來看,卻發現張讓面‘色’‘陰’沉,雙‘腿’正不住地打顫。看到這番百年難遇的情景,機警的大臣們心裡都開始打鼓了,不會還有什麼更壞的消息吧?
靈帝是閉着眼睛聽張讓念奏摺的,突然發現沒聲音了,睜開眼轉頭朝張讓望去,只見張讓面無血‘色’,滿頭大汗,於是沉聲問道:“嗯!阿父爲何停下來,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張讓一聽靈帝發問,立馬嚇得兩‘腿’一軟,趕緊跪倒在御桌旁死命地磕頭請罪:“陛下,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實不知夏惲高望二人與賊子勾結,企圖謀害陛下一事,請陛下明察。”
張讓這一番說辭把殿中大臣嚇得不清,大夥兒心中算是大致明白了這封文書後半部分的內容了,恐怕是舉報朝中之人與賊子合謀叛‘亂’的事。
要說靈帝一開始還真有點懷疑張讓。不管怎麼說張讓都是宮內內‘侍’之首,這夏高二人乃是他的直系下屬。此刻,眼見張讓跪在身旁死命地磕頭,念及他平日的殷勤表現,靈帝的心也就軟了。
這些年來張讓雖說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不過始終對自己忠心耿耿。就衝這一點,靈帝選擇相信張讓。
輕嘆了一口氣,靈帝強作笑臉離位扶起張讓:“阿父勿要害怕,朕知你忠心,事前肯定不知那該死的二人竟與叛賊相通。此事想來確實與你無關,你先起來吧!”
張讓這才唯唯諾諾地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額上滲出的汗珠,躬身退於一旁,低着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靈帝重新坐回寶座上,穩了穩心神後說道:“阿父身體不適,就由大將軍將此文書念下去。”
張讓一聽靈帝這話,如‘蒙’大赦,當下也不計較平日與何進的不和,恭恭敬敬地將文書遞給了何進。
何進單手接過文書,對着張讓冷哼一聲,心中暗罵了句:“沒出息的傢伙,竟然嚇得路都走不穩了。哼,還敢跟老子在朝堂上叫囂。”
腹誹過後,何進纔打開文書快速掃了一眼,接着念道:“陛下,罪民唐周叩拜訖告,賊首張角派小人前往雒陽尋其心腹馬元義,聯絡朝中宦官夏惲高望、城‘門’校尉徐奉等人爲內應,暗中策劃於光和七年三月五日行事,由徐奉關閉雒陽城‘門’,夏高二人配合馬元義攻打皇宮,擒拿陛下。陛下明察,草民生爲漢臣,死爲漢鬼,豈能追隨賊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現將所知之事據實呈報陛下,望陛下詳查。”
何進一口氣將文書後半部分唸完,淡然地合上文書,回到武將隊列不再言語。但稍微細心一點的人都能發現此刻何進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這一次他與張讓的爭鋒可謂完勝。
殿內百官聞報大都惶恐難安、汗流浹背,低着頭也不吱聲,生怕自己成了靈帝懷疑的對象,那時可就得家小不保了。
張讓站於靈帝身旁也是擔驚受怕,生怕靈帝會突然改變主意再拿他開刀。畢竟夏惲和張讓關係密切,他都和逆賊勾結了,要說張讓沒半點干係那是誰都不會信的。
靈帝環視了整個大殿一圈,只覺今晚殿內的氣氛是少有的沉悶。平日裡這些個大臣們最愛嚼舌頭,現在好了,全都耷拉着腦袋,彷彿一個個都有罪似的。
見大臣們都不吭聲,靈帝皺起了眉頭:“衆位愛卿,冀州張角謀反之事你們也都清楚了。說說看吧,朝廷應該怎麼辦?”
靈帝把話撂在那兒,可在這個要命的關頭誰敢站出來‘亂’發言?孃的,這時候要是說錯了話,絕對免不了受入獄之苦。大殿內一時一片死寂,連百官呼吸的聲音都能聽到。
大將軍何進向來人高膽大,更何況今次張角造反之事確與他無關,告發文書上也未提及他的親信,所以他是羣臣之中最安全的一個。
眼見衆人都不開口,何進鄙視地望了衆臣一圈,內心卻是無比的得意,當下出列建議道:“陛下,臣請旨將夏惲高望二人立即捉拿審問;徐奉官居城‘門’校尉,手握兵權,實不宜打草驚蛇,應當先行暗中監視,一旦他有反常舉動再行逮捕;至於張角馬元義之流朝廷應當立即張榜緝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