軻比能敗亡只在彈指之間,這一點不僅趙雲魯肅清楚,山下的軻比能更清楚。沒有辦法啊,誰願意坐以待斃呢?爲了生存,在最後的絕望降臨之前,任何人都會繼續捨命一搏的。
趙雲回頭看了一眼山下正在整隊的鮮卑大軍,平淡地回答道:“軍師所言甚是,只等主公大軍一到,山下之敵就將化爲齏粉。軍師,敵人馬上就要發動第三次進攻了。此地兇險萬分,還請軍師到後方暫避,雲在此指揮即可。”
魯肅也知道他自己有幾斤幾兩,雖說他學過幾年拳腳,但這點本事要想上戰場,那絕對凶多吉少。留在這兒只能添亂,他只能在後方出謀劃策!
有趙雲在前線看着,魯肅是一萬個放心,當下笑道:“既如此,那此處就有勞子龍了,肅就到後方靜待佳音。哦,對了,子龍,是時候用那個後招了!”
趙雲見魯肅如此信任自己,當下有些不好意思,抱拳說道:“軍師放心,雲定讓軻比能知曉我軍的厲害!”
魯肅笑了:“好好好!”
送走魯肅後,趙雲轉身大喝一聲:“將士們,都打起精神來,敵人馬上又要進攻了,我們必須堅守住。現在主公的大軍正馬不停蹄地朝這兒趕來,只待主公大軍一到,我等便與敵人決一死戰!大聲告訴本將,你們有信心擋住敵人的進攻嗎?”
衆將士聞言都揮舞着手中的武器,用盡全力的嘶吼道:“有!有!有!”
趙雲對衆軍士的反應非常滿意,當下點頭道:“有信心就好,將士們,打完這一仗,我們就可以帶着榮譽回幽州了。”
衣錦還鄉,那是所有人的夢想!鷹頭山口上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山口上的守軍士氣也被提高到了頂點。
其實,此番趙雲也是憋足了一口氣,想在戰場上多立些功勞。此次會戰,他們這些幽州老將參戰本來就比較晚,後來接到的任務又是固守鷹頭山口。
其餘各部在各大戰場上打得熱火朝天,麾下斬獲無數,唯獨趙雲一仗都沒撈到,完全是坐當觀衆看好戲。
趙雲急於應戰不單是爲他自己發愁,還爲他手下兵將的前程困擾。沒仗打,就沒軍功,等戰爭結束後,部下肯定會被其他人笑話。
帶兵不容易啊!誰會心甘情願地跟着一直坐冷板凳的將軍幹呢?當兵爲了啥,不就是爲了混一口飯吃嗎,不就是爲了上戰場殺敵立功嗎,不就是爲了光宗耀祖嗎?
想霍驃騎年紀輕輕,也不懂體恤下屬,但士兵都願跟隨他。不正是因爲霍去病會打仗,能打仗,他能爲麾下的將士帶來榮譽嗎?
軻比能眼見留給自己突圍的時間越來越少,不由得把心一橫,拔出彎刀,怒吼一聲:“前軍全部壓上,凡後退一步者,斬!”
軻比能的親兵聞令,立即上前去驅趕前線的士兵,山下叫罵聲頓時此起彼伏。他們罵的自然不是軻比能大帥,而是山上的漢軍!
前線的鮮卑士兵在軻比能親兵用手中明晃晃的彎刀進行威脅下,不得不重新排隊集結,準備再次衝上山坡。
前軍負責帶隊的百夫長被安排到了最前線,他們舞着手中的鋼刀,大聲吆喝着激發士兵的鬥志。只是如果細心觀察的話,你會發現這些百夫長的雙腿也在微微打顫。是人都怕死,尤其是已知難逃一死的時候。
突圍開始了,鮮卑敢死隊在經過六七輪的箭雨洗禮後,終於再次爬到了離第一道土牆不足十丈的地方。這是一片死亡地帶,上一隊人馬就是在這被消滅乾淨的。
鮮卑衆軍見土牆上射來的弓箭逐漸變少,立馬知曉漢軍新一輪的攻勢即將到來。正當他們做好迎接滾木礌石的心理準備時,出乎意料的是土牆上的守軍並沒有滿足他們內心的“期盼”。
因爲幽州軍並沒有用落木和巨石進行攻擊,使幾乎每一個鮮卑士兵心中都產生了片刻的懷疑。難道漢軍轉性了?不對,我們是敵人,他們沒理由放過我們。
在否定了第一個猜想後,鮮卑人順其自然地想到肯定是漢軍缺乏這些器材,在頭兩次防守中,儲量較少的滾木和礌石已經耗盡。
當所有活着靠近土牆的鮮卑士兵都想到這一點時,他們不由得信心倍增,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了,幾乎所有人都是以衝刺的速度奔向土牆的。
此刻,立於土牆之上的趙雲,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精神煥發的鮮卑人,一絲難以察覺的詭異笑容在他嘴角一閃而過。
當大半鮮卑士卒都擁擠在土牆之下時,趙雲那早已舉起的右臂忽然揮下,伴隨而來的是一聲巨吼:“動手,傾倒火油,準備火箭!”
趙雲這一聲巨吼可謂晴空霹靂,不論是山上的幽州軍,還是山下的軻比能軍,都能清晰地聽到趙雲所下達的命令。
軻比能早在漢軍未用滾木礌石進行攻擊時,就感覺情況有些不妙。如今聽到趙雲的命令,不禁臉色大變,急忙揮手招呼衝上山去的士卒撤退:“快,撤軍,傳令後撤。”
可惜的是,機智如軻比能者,鮮卑軍中簡直可以用鳳毛麟角來形容。此時,位於土牆之下的鮮卑士兵雖然也意識到了危險即將降臨,但他們還是反應慢了點。
大鍋大鍋的火油被四五成羣的幽州軍推倒,沿着事先在土牆上挖出的溝槽流下,直接澆到了鮮卑人的頭上。
趙雲還算有些同情心,他沒有下令讓士兵將火油煮沸,不然只是傾倒火油這一手,當場就得要不少鮮卑士兵的命。
隨着火油淋身,鮮卑士兵就是再愚蠢也知道漢軍接下來會幹什麼。至少如果在相同的情況下,他們一定會“油上加火”。
率先意識到不妙的鮮卑人已經開始哭爹叫娘地往回跑了,而被擠在土牆之下的鮮卑士兵卻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漢軍舉起火把和拉開火箭。下一刻,這些人徹底瘋了,大叫着直推身後的同伴,有的甚至還以刀劍。
此時此地,你還可以看到,在不足兩百丈的山坡上,從土牆上傾倒而下的火油和鮮卑士卒展開了一場百米賽跑。因爲山坡已被鮮卑人踩實,火油向下流動得極其快速,在中途就超過了返身逃跑的鮮卑潰兵。
趙雲見狀,不由冷哼一聲:“扔火把,放火箭!”
隨着“嗖嗖嗖”的聲響,數百根火把被幽州軍高高拋出,不少奔跑中的鮮卑士兵聽到動靜,一臉驚恐地回頭來望。當數不清的火把在他們眼球中着地那一刻,絕望的求救聲瞬間響徹山巒。
奔騰而下的火油被火把即時點燃,片刻之後就形成一道火牆,隨即整個山坡都化作一片火海。被火光照耀着的趙雲,緩緩地背過身去,不去理會眼前這片火海中傳出的陣陣撕心裂肺的呼救聲。
同一時刻,近在咫尺的軻比能也摔倒在了地上,兩眼無神地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眼角不禁流下淚來。完了,一切都完了!
鷹頭山口一把火,燒得軻比能部潰不成軍。事後,負責打掃戰場的幽州軍見了這般慘景也不禁心驚膽戰,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因爲鷹頭山一役一次性便殺傷了上萬人,而且還是焚燒活人。如此酷戰,前所未有,鷹頭山也因此被稱作“地獄的入口”!
無獨有偶,數年之後,袁曹聯軍討伐宇信,不想在這鷹頭山口重演悲劇。只是這次,敵人卻換作了今日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