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剛陸敘他爸爸一句話就把微微噎得要死,本來我和微微一個反應,而且我是想對那女的下手的,“女尼姑”三個字都已經在我嘴邊上了,我當時也挺新鮮自己有這麼個新詞彙冒出來,有女尼姑估計也得有男尼姑。可是微微比我快了那麼一步,幸虧她快了一步!所以我現在可以在倆老人家面前裝得要多純情有多純情,嗲死人不償命。
陸敘他爸問我怎麼回事兒,我當然不敢說我去做雞結果要被人真槍實彈的時候打電話給陸敘,陸敘爲了救我於是就弄成了現在這副操行。我瞎編了個故事說我和陸敘在路上被人打劫了,陸敘救我,結果被歹徒打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寫書的!
我安慰着兩位老人家,說醫生說陸敘已經沒什麼事兒了,休息下就行,都是皮外傷,醒過來就生龍活虎的。然後幫倆老人叫了輛車,送他們離開了醫院。
晚上的時候陸敘醒了,我站在他面前,跟孫子一樣等待着挨訓。我事先跟微微講好了,我要撐不住了她過來接我班接着挨訓,反正這事兒她也有關係。結果陸敘醒來看着我,看了很久說,幸虧你跑了,那幫傢伙拳腳夠重的,如果是你你早躺了,還好。
我的眼淚包在我的眼眶裡,周圍有太多的人,我不好意思流下來,我藉口去幫陸敘倒水,一轉身眼淚就下來了。說實話,我倒寧願他罵我沒大腦罵我腦子被門擠了。也沒有現在聽到他說這句話讓我難受。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北京的晚上總是很寒冷。今年的春節過得挺驚心動魄的,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我擡頭看到火柴,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我現在才意識到她已經很久沒說話了。我問她,我說火柴你怎麼了?
她沒回答我,只是站在馬路邊上看着來來去去的車和來來去去的人,風把她的頭髮吹來吹去的,我覺得她像一座寂寞的雕塑。
微微走過來,她說,媽的我這筆生意不做了,操,我就不信我他媽弄不死那姓唐的,明天我就找人把丫給廢了!孫子!
火柴慢慢地轉過身來,望着我和微微,平靜地說,那個姓唐的,是我爸爸。
在一個陰天的下午,我和微微聞婧還有火柴坐在一家星巴克裡喝咖啡。火柴把一份合同拿出來放在桌上,她說我跟我爸說了,他同意了這份合同,你拿去吧,已經簽好字了。
我和聞婧都沒有說話,因爲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後來火柴告訴我們,她說去救陸敘那天,她一衝進門,看見倒在地上腦袋一直冒血的陸敘她就火了,吼了聲姓唐的**你祖宗!然後火柴就愣住了,姓唐的也愣住了。
火柴說真不知道這是不是諷刺。以前自己沒有離家出走的時候,他永遠一副沒有出息的樣子,可是我一走,他就變成了大老闆。我想我是很倒黴,我跟着誰誰都不能發財。
微微說,你爸爸怎麼答應你籤合同的。
火柴笑了,她說,我就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我說唐斌,如果這合同你不籤,明天報紙上就會有頭條,某某企業的老闆的女兒在做雞!我牛B吧,哈哈……
我看着火柴的笑容覺得特心酸,因爲她不快樂,我看得到她睫毛上凝結的淚水。我一直認爲這件事情上受到傷害最大的是我和聞婧,要麼就是陸敘。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件事情上受傷最深的,是火柴。我終於明白,再堅強再沒心肝的人都會有淚水,比如微微和火柴,她們倆的眼淚都被我看見了。也許正是因爲她們的眼淚不常看見,所以我會在看見聞婧的眼淚時拍着她的肩膀說別哭,可是在看到她們的眼淚時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們的眼淚讓我覺得凝重,如同外面烏雲密佈的陰霾的天空。
微微看着那份文件,說,火柴,我微微欠你個人情,你以後有什麼事兒儘管找我,上刀山下油鍋,我微微皺一下眉頭我他媽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