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河,今生或許只是彈指一揮間,或許也如這當空的煙花一樣短暫?只是這短暫的生命又有多少能在時光的夜空中幻化出煙花的魅影?留下璀璨的痕跡?
或許在你過去的那片夜空我留不下任何的痕跡,但願在你重生的這一世,我能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如若不能,我也希望如這焰火,雖然短暫,但至少在你的眼睛裡停留過。
元兒——十七歲生辰快樂!我在此與你同賀。
“沐大人,崇冒縣的明珠樓已經擺好了接風宴,煩請大人移步!”瀛洲巡撫的屬官右承宣佈政使呂江見焰火放完了,忙上前躬身相迎。
等了片刻他擡頭一看,見這位欽差大人還在看着天空,似乎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只有含胸猴背的等在一旁,身後一羣大小官員全涼在一邊,個個心裡在腹誹這個欽差大人,人沒來之前就快馬加鞭派人過來通知迎接儀式的要求——焰火相迎,架子之大要求之怪,實乃世間罕見。
……
“接風宴?”
大家都在專心喝着冷風,冷不防一個略帶質疑的輕柔聲音響起,一時盡沒有人接招,涼了半晌,呂江回過了神,點頭哈腰的上前一步,笑着寒暄:“是啊沐大人,撫臺大人接到京裡下來的文書,早早就安排了下官趕到這崇冒縣恭迎欽差大人尊駕,下官在這候了三日……”
“行了,我不餓,你安排下,本官明早啓程前往南水岸!”沐沂邯打斷呂江的話,自行上了馬車。
呂江一下子杵在了哪,涼涼的想,你不餓?等到了南水岸餓死你!
欽差本宿的落腳處安排在崇冒縣縣衙後一個小院,早有人精心打掃過,欽差大人一間,他的護衛一間,呂江帶着幾個下屬官員將沐沂邯一行人送到了崇冒縣縣衙,全部都餓着肚子等欽差大人聆訊。
欽差大人和瀛洲巡撫那老頭子私交甚好,去年曾爲御史時下河間府,在本地逗留過幾日,這次撫臺大人千叮萬囑務必招待好欽差大人,儘可能滿足他的一切要求,所以呂江不敢有絲毫懈怠。
“滄海駐軍,現屯兵多少?”沐沂邯閒閒的靠進太師椅,隨手將茶碗一抱。
“大概有一萬五千,駐軍統領一人,副統領兩人,駐軍分兩個師,一個師八千人,各屬副統領規制,分守南水岸東西兩口岸。”呂江朗朗而答。
“哦?分得很細,那本官問你,這一個師的人數是怎麼分的?”沐沂邯斜睨他一眼。
“五人爲一伍,五伍爲一兩,五兩爲一卒,五卒爲一旅,五旅爲一……”呂江說道最後傻了眼,怏怏閉上了嘴。
“哼!”沐沂邯輕哼一聲,涼涼笑道:“一萬五千人,就敢稱爲軍?還分爲兩個師?”
呂江委屈的暗謅:能有一萬五千人都不錯了,朝廷一直視滄海軍爲無物,誰願意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你身爲瀛洲布政使,南水岸駐軍在你御下這麼多年,人數不增反減,本官看你這兩個師原先的編制人數可是一個不差。”
呂江心裡一寒,他這話明顯就是指他治兵不嚴,一個師的人數少了一半都未加理會,他想狡辯是因爲朝廷不重視,但擡眼一看沐沂邯那斜睨於他的眼,便不敢再開口,只能怏怏垂下了頭。
“明日開始招兵,兩個月內將兩個師的人數給湊齊了!”
“兩個月?”呂江張口結舌。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可是你們瀛洲布政司懈怠而造成的後果。”沐沂邯翹起長腿,懶懶的也不看他一眼,“給你兩個月已經很寬鬆了,北淵五萬水師就在北水岸虎視眈眈,指不定哪天他們的大殿下一覺起來抽個瘋,輕輕伸個指頭隔着海撓你一下,撓不死你你也沒臉再活下去!”
“是啊……”呂江下意識的脫口接話,話出口不覺一愣,自己居然像中了魔魘一樣,從進了這個大廳開始,就一直被他牽着鼻子在走,瀛洲巡撫那個老傢伙居然說他和藹可親,呃呸,一來就帶着一身毛刺兒,還和藹?還可親?
轉念一想,他挑的刺還真沒一個是瞎挑的,滄海駐軍從原先的三萬到現在是一萬五是確確實實的,多年來無人重視無人理會也是確確實實的,皇上不問不代表他們就可以懈怠,現在皇上突然想起來了自己總不能把責任往天子頭上推,怪他多年來對滄海駐軍的忽視吧,反正這事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至於軍餉,就按邊線駐軍統一制度發放!”
呂江眼睛一亮,邊線駐軍軍餉是最高的,這對於招兵很有利,兩個月應該可以找到足夠的兵力。
“所以——”沐沂邯呷口茶,“招兵這簡單差事就不勞你右承宣佈政使大駕了!”
呂江茫然擡頭看向沐沂邯,心裡立即一緊,沒有勇氣聽他接下來的話了。
可是,沐沂邯還是要說的,一驚一乍就是他的風格。
“殺雞焉用牛刀?”他很可親的一笑,招手讓呂江就坐,呂江顫顫巍巍就坐,只聽他笑意滿滿的說道:“這種小事,本官派給左承宣佈政使就可以了,總不能勞累你一人,讓他給閒着吧?”
是啊,是啊,牛刀用來宰牛,您高見!呂江欲哭無淚的仰頭嘆息,本以爲來迎接這欽差是個美差,沒想到卻是遇到一匹狼,他那芊芊玉手,只怕早就捏死了無數人的命脈,自己有幸被他纏上,這舒服日子看來是到頭了。
“本官就將這南晏未來的生力軍——滄海軍,交給你來規制了。”沐沂邯面帶高瞻語帶鏗鏘道,“不久的將來,南晏最強大的一隻軍隊,將在我南水岸崛起,這有功之臣,非您呂江呂大人莫屬!”
……
次日,欽差大人在右承宣佈政使的陪同下,帶着一千欽差儀仗隊踏上了南水岸的土地,滄海駐軍統領阮輝揚帶着兩位負統領及麾下一個旅三千人於岸口迎接。
阮輝揚放眼望去,那人一身便服跨純黑色的漠北名駒,紫檀色滾金邊螭紋長袍,外罩雪白的羊羔皮輕裘,肩掛一整條白狐皮毛,腳蹬暗金色方天步雲履,頭帶五彩鎏珠金冠,烏髮散在肩上白狐毛間黑白分明,往上看那絕美的下頜在狐毛間半隱半現分不出膚色和狐毛哪一片更亮,遠遠觀去,這人渾身散發的氣勢如王者駕臨,不容忽視,所有人爲之肅然。
他施施然飄下馬,輕裘翩飛如若輕舞,風中淡淡冷香浮動如瓊花碎灑,香氣在風中若有若無,但足以掃過那三千人的鼻端,各人在眼睛被驚豔的同時不由得深吸了口氣,肅然之色頓消,只餘無限洋溢。
他步態悠然,點塵不驚,如踱雲端如點碧湖,頃刻間身影已至,讓人的目光霎時移聚他白狐毛掩蓋之間的半張傾世容顏,遠山黛眉輕掃,眉尾微微一勾入鬢,點漆黑眸匯聚了蒼穹間所有的光芒星點,銀河若在他眼中流淌,眼尾隨着那眉上挑,一顆淚痣豔若嬌桃明若海珠,鼻如玉雕鼻尖微涼閃光,粉菱雙脣似笑未笑微微勾起,半掩在白狐毛下,讓人有將那狐毛撥開一探究竟的衝動,他的整個五官都是微揚的,所以更顯神采飛揚,恰到好處的將原本豔若女子的五官調和,一點也不顯女氣,讓人不由得感嘆造物者的神指無所不能。
兩個副統領偏着頭瞅着這欽差大人的美顏——美則美矣,可這又不是選美。
阮輝揚一步跨了上去,單膝點地正欲行禮,沐沂邯將他兩肘一擡,肅然道:“統領甲冑在身,大禮可免!”
他此舉一出,兩名副統領及身後三千將士不禁爲之一怔,滿面不屑也收了收,紛紛行了抱拳禮。
阮輝揚大概的介紹了南水岸的情況,他本就歸屬北邊幾府,算是沐沂邯的人,只是從未見過,這次得瀛洲巡撫授意往京裡遞了摺子,所以早就知道這位欽差大人的來歷,安睿候在江淮計斬劉韞嚴控瘟疫拯救三鄉的事蹟讓他十分欽佩。
“東西岸口各有一個營地,常戌兵有四千餘人每兩日換值一次,所以兩個營地每日的人數是一千餘人。其他的士兵在距南水岸三十里的三埠灣屯田以及……訓練。”阮輝揚面帶慚愧之色,一旁的呂江忙將兩眼移到了天上數鳥。
“常戌兵想必是你挑出的精英,本官就不看了,你且帶本官去三埠灣轉轉!”沐沂邯看了看面前三千常戌兵,“讓他們去營地吧,本官瞧着不錯,軍容端肅軍姿挺拔!”
阮輝揚汗顏一笑,只當這話是玩笑聽,忙吩咐了兩名副統領將士兵領回兩營地,自己帶了兩名副將牽了馬領着沐沂邯一行人直去三埠灣。
不多時到了三埠灣,這裡是被三座矮山環繞出的一片窪地,原來有一片湖泊,後來地勢演變湖泊乾涸,所以得名三埠灣。
一行人到來時正值未時,沐沂邯騎在馬上看了看四周荒蕪的景緻,挨着羣山建着一排黑瓦土胚營房,中間似乎是開墾過耕地,但現下只餘寥寥無幾的幾片地裡種着些綠葉菜青瓢瓜,再遠一點偌大的一個演練場竟空無一人。演練場旁邊插着支破杆子,上面掛了條比褻褲還噁心的破布在風中搖曳,定睛一看,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猥瑣的軍旗。
沐悉先跳下馬,正叉着腰嘴裡嘖嘖出聲,“一個字形容——荒,兩個字形容——很荒,三個字形容——還是荒!”
他念叨完脖子一梗耳朵一豎,喃喃道:“乖乖耶,滄海軍營房大賭坊!夠味!”
鄙視盜版,鄙視盜文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