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接二連三,來的突然,卻不意外。
同一夥人,目標明確----艾希雅。
不分晝夜,不分地點,除了不在城裡,其他地方都出現了有組織的突襲,敏捷,訓練有素,有計劃……他們不是強盜劫匪,他們是軍人,某個處心積慮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想要得到艾希雅的人,派出的具有作戰經驗的軍隊。
辛莫藍伽帶去埃及的三十多人,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戰鬥後,目前還有十七個人。
而敵人卻不見減少,即便他們的死傷比亞述人更嚴重,卻能在下一次伏擊中像野草一樣又是密密麻麻的一羣。
馬蹄踐踏起沙塵一蓬蓬飛揚,空氣是渾濁而朦朧的,陽光都刺不破的朦朧。天空模模糊糊翻騰着黃褐色的雲彩,大地因此卻顯得白皙……
血色陽光努力掙扎在模糊的空氣裡,那些駿馬背上騎手的臉亦是模糊的,同周遭那些飛揚的風和沙混作一片。
飛奔在沙漠上,風已經變成撕扯身體的手,無數雙手,拉扯着想將你留在它的懷抱中,如同此時身後全力追逐你的敵人,熱情的想將你的生命留在刀下。
已經感覺不到顛簸,因爲速度太快,馬的四蹄幾乎同時離地,那樣的速度,簡直就像在飛……飛在一望無際黃色的天空裡,無窮無盡,無所躲避。
“將軍,前面。”那坎喊道,聲音沙啞。
擡眼,眯起,風沙打在臉上,除了痛,更阻礙了視線,艾希雅只能眯起眼看見前方依稀一道好像矮牆的綠色建築橫臥在天邊。
“哈蘭納到了!”庫侖塔的聲音宏亮有力,帶着興奮和感激的意味。
似乎身後的敵人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妙,高聲喝喊着身下的馬兒,棄而不捨的加速追來,艾希雅可以感覺到越來越近的轟鳴聲,如浪似潮。
“快進城,快!!”辛莫藍伽回頭看了一眼,對着其他人大喊,擡手一鞭,馬兒吃痛箭一般衝了出去。
艾希雅的頭有些暈,因爲以這種速度狂奔在沙漠中已經有二個或者三個沙漏時了,她的胃也在痛,因爲緊張和害怕。
早晨從綠洲起程時,她們遇到了敵人,突然從四面八方襲來,沉默無聲地包圍了他們,好不容易突圍出去,眼見自己的人數遠敵不過敵人,辛莫藍伽下達了一個命令……
跑,完全不像她的風格。
從這幾次遇襲看來,她都是頑強抵抗,不跑不躲,帶領着她的屬下浴血拼殺,彷彿每一次戰鬥都是最後一戰似的,堅強到頑佞的搏殺。
抹上血光的高挑身影,每個揮劍的瞬間都能在她的眼中看見一道薄綠色光束,透過瞳孔灰色的膜激射而出,冰冷,嗜血,陌生……
“前面就是哈蘭納,那是亞述的邊境。”她說,有些喘息。“抓好這個,你來駕馭它。”她將鞭子和馬繩一同交到艾希雅的手裡,反手握緊艾希雅的手,緊緊一捏,她的溫度從掌心灌注進艾希雅微微顫抖地身體裡。
冷不防頭頂響起的聲音,讓正朝前方觀望的艾希雅吃了一驚,看着手裡的鞭子和馬繩,還有覆蓋着自己的手……辛莫藍伽的指關節泛着微白,細小的擦傷綻開血絲的口子爬滿她修長的指背。
怔,疑惑不解的擡頭看了看,正好對上辛莫藍伽一閃而過的視線。她專注於前面地平線的一抹綠色,脣線直直地抿着,如她的目光一樣平靜無波。
“我?”怕是風吹出的幻覺,猶豫了一下,艾希雅才問出聲。
“對。”回答的同時,辛莫藍伽瞥了眼艾希雅,嘴角微揚,“不要停,什麼都不要管,一直跑進城,知道嗎?”風,模糊了她的聲音,明明在身後,卻感覺她即將離開。
心,怦然狂跳,因着她話裡不太清楚又有點明瞭的意思,什麼叫不要停,什麼叫一直跑進城……幹嘛要告訴她這個?
鬆開握着艾希雅的手,嘴裡發出一聲尖銳的哨響,艾希雅聽見有馬蹄靠近的聲音,側目,是庫侖塔。
“我要一匹馬。”
“明白。”庫侖塔輕勒繮繩,兩匹馬兒錯身而過,他向着反方向跑去。
她要幹嘛?這是艾希雅緊握着繮繩時,腦子裡不停在轉的問題。
“你不進城?”問,那捧綠色近在眼前,逐漸擴大的同時,艾希雅纔看出那是一座山。
“我要弄個活的來問問。”眯起眼,看見哈蘭納的城門矗立在羣山前,一座依山而建的邊城,赫然就在眼前。
“你瘋了?”眉宇間閃過一絲焦躁,回頭撞見她明亮的灰色眸子,艾希雅輕吸一口氣,透過辛莫藍胳膊的縫隙看見尾隨在身後的一片沙塵。“他們人太多,太危險了,你對付不了。”
開玩笑,她以爲這是在悠閒的山間打獵嗎?亦或是抓個兔子,還是鹿一樣的簡單。
身後那些殺紅了眼的敵人,可不會像動物見到獵人一樣四下逃散,他們會進攻,會反擊,他們是比獅虎更加可怕的身份不明的人。
背後傳來辛莫藍伽胸腔裡的震動,輕顫起伏,艾希雅知道她在笑,又是那種狂妄頑佞的笑容,不用回頭看,她也知道。
“我從來沒有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被追殺着跑了這麼久,我到想看看是誰,還對你這位大神官如此感興趣。”
眸色一凝,無語。
“將軍,馬!”庫侖塔的聲音伴着規律的蹄聲從身後響起。
回頭,看見庫侖塔騎着馬,旁邊還有一匹鞍子上空蕩蕩的馬匹,噴着響鼻跑在一側。
“記住我說的話,一直跑,別停下!”
“辛----”
艾希雅的話驀然停住,感覺到身後一空,熱風從兩人貼合的地方鑽進來,瞬間的空虛感,空蕩蕩的身後,只有風……
辛莫藍伽利落的翻落在庫侖塔牽來的那匹馬上,馬兒的速度沒有因爲背上多出一個人而減少,繼續揚蹄狂奔。
看了一眼艾希雅,她也在看她,漂亮的墨色眼睛在陽光下,如同寶石般剔透迷人,閃耀着黑曜石般的色澤,瞬間就可擊破那層黑膜刺進自己的眼底。
粲然一笑,辛莫藍伽朝着她點了一下頭,在艾希雅緊緊蹙起眉時,倏地勒緊繮繩,馬兒嘶鳴着立起前蹄,一個轉身朝着哈蘭納相反的方向跑去,迎着數不清的蒙面人狂奔而去。
“庫侖塔,你護送她進城,其他人和我走!”她的聲音從密密的風沙中傳來,清冽響亮,奔馳的背影卻逐漸模糊。
“將軍,小心點!”庫侖塔沒有遲疑,對着她的背影大聲喊道。繼而看向艾希雅,“大神官,快走,別停下,進城就安全了。”
深深望了一眼黃褐色的天地,已經看不見辛莫藍伽的身影,昏暗的光,漫天的風沙遮避了努力搜尋的視線,有點用力,有點急切。
身下的馬兒繼續着飛奔的腳步,踏出身後無數朵沙做的花,隨着飛散的沙塵連成一條隱約的線。眼前黑色的城門就在眼前,艾希雅甚至能看見聳立在城門兩邊的舍杜和拉瑪蘇(半人半獸的怪物,被置於入口的左右兩旁,守護寺廟和宮殿的神),炯炯有神的眼俯瞰着腳下的沙漠,巨大的身體幾乎比城門還大,肅穆威嚴的面貌讓人心生敬畏。
亞述,終於到了。
卻是被身後的敵人追殺着狂奔進而來的,一種幾乎不曾設想到的到來方式,身下一陣顛簸,引起了艾希雅收起亂糟糟的思緒,專注於眼前的路面,柔軟的沙地逐漸變硬,層層沙下似乎是泥土和碎石。
一如所有邊境的城門口一樣,這裡人來人往,馬車,駱駝,行人擁擠在門內外,守城的衛兵在做例行的檢查,見到他們騎着馬狂奔而來,擡手示意他們停下。
“叫你們的領隊來,快。”庫侖塔喝停馬,看着衛兵說,從身上摸出一個東西交給衛兵。
拿着庫侖塔交給的東西,衛兵沒有遲疑馬上跑上城樓,片刻後,就見一個統帥打扮的人急急跑下來,來到庫侖塔馬前跪下。
“小人見過庫侖塔將軍。”
“快派人出城,我們在城外遇到突襲,辛莫藍伽將軍正在抵禦,趕快派支援。”
統帥在聽到辛莫藍伽的名字時,顯然一怔,立刻應道:“是。”
“快,調集城門的所有守衛出城,讓城內的守備軍隊馬上全部集結過來,速度要快!”他對身邊的副官說,神色緊張。
城門內的人們出現了**,不少士兵從城樓跑下來,集中在城門下整隊,眨眼的功夫,將近一百人的隊伍已經集結整齊。
最先幾排是騎兵,已經在幾個副官的帶領下向城外那蓬張揚的昏暗天地衝去,馬隊踏出的塵霧漲滿拱形的城門。
後面是步兵,因爲速度遠不及騎兵快,所以拉出長方形的隊型守在城下,等待着在城樓上觀望的統帥發出近一步的命令。
“大神官,請先進城去休息一下,我馬上安排人帶您去住所。”伸長脖子望着城外,那裡仍然沙塵四溢,視線被模糊在昏暗的陽光下,冷不丁身後響起庫侖塔的聲音。
“我想留在這裡,行嗎?”她問,目光帶着懇求。
“這……”微微一怔,隨即輕笑,擡手朝旁邊的一個棚子指了指,“去那裡等吧。”
“謝謝。”匆匆道謝,不敢看一眼庫侖塔的眼,繞過跑來跑去的守衛走到棚子下,那裡放着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看樣是守城的軍官在這裡暫時休息的地方。
“庫侖塔將軍,看見辛莫藍伽將軍了,她回來了。”剛纔的統帥站在城樓上,朝城內的庫侖塔高聲喊道,“還帶着俘虜。”
“太好了,出城迎接。”庫侖塔一拳重重擊在掌上,沉悶的響聲,臉上咧開一個有點像辛莫藍伽式的驕傲笑容,大步向城門走去,急忙的步子帶着小跑。
手不自覺的捂上心口的位置,溼潮的掌心下狂跳着有些鈍鈍的痛,一下一下,配合着由遠及近的馬蹄聲,真實的跳動。
城外的守衛轉換隊型,排成兩列從門邊一線拉開,庫侖塔從中間走過,眺望着不遠處逐漸靠近的沙霧,眯起眼,嘴卻咧的更大了。
當一匹卷着黃沙奔騰而來的黑馬出現在城門前時,士兵們昂起頭,立起手中的長矛,表情嚴肅中帶着點期盼的激動。
辛莫藍伽率先進城,後面是那坎和隨着她們從埃及一路而來的士兵,剛纔出去支援的騎兵則押着大約十幾個蒙面人,他們都受傷了,樣子狼狽不堪。
“艾希雅呢?”掃了一眼人羣,她將繮繩交給身邊的士兵,看見哈蘭納的統帥匆匆從城樓下跑下來。
“在那邊。”庫侖塔擡手一指。
順着手指望去,越過幾排昂首站立的士兵,目光落在一抹白色的身影上,安靜地站在離城門不遠的一個小棚子下,蒼白的臉色不論何時看上去,都透着端莊的秀麗和純潔的移不開眼的迷魅。
奇妙的結合體,散發着好像雨後雲朵般的清麗,卻又在明媚的眼底透出一絲旖旎的妖嬈……致命的吸引,吸引着人的目光和心神。
微微一笑,擡手招了招,看見艾希雅眼底一閃而過的光,笑容擴展到心情。
“小人見過將軍,王早就下令說將軍會到哈蘭納來,讓小人準備接待,大家天天都在盼望,終於把您等回來了。”統帥跪下,恭敬地行着大禮。
挑眉,視線從艾希雅緩緩而來的身影,移到眼前腳下,“起來吧,有勞霍莫將軍了,哈蘭納還和記憶裡一樣熱鬧。”
站起,躬了躬身,笑着說:“夏收之後,四面八方的人都涌來收購糧食,哈蘭納真是快擠炸了。”
“今年的收成好嗎?”
“好,好,比去年的好,多虧了春天時的好氣候。”
點頭,微笑。眼角瞥見艾希雅走到身邊,側目,“來,見一見哈蘭納的統帥霍莫將軍,他可是鎮守亞述西大門的驍將。”
剛纔亂哄哄的沒有看清與庫侖塔一同進城來的少女,霍莫擡眼望去,眼神一怔,忽然覺得呼吸都亂了……好漂亮的少女,就算裙子沾上塵土,仍然蓋不去她周身柔美的光華。
“這位是埃及的大神官,艾希雅大人。”眯起眼,眸子一凌,在霍莫近乎貪婪的目光下辛莫藍伽口氣冷凝,嘴角的笑容也僵在一個弧度沒在擴大。
“埃……”呆怔,霍莫突然覺得脖子一涼,在辛莫藍伽沉下的目光中移開眼,低下頭,對着艾希雅欠身,“大神官大人,歡迎到哈蘭納來。”
“霍莫將軍。”艾希雅微微一頷首,脣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可惜始終沒有擡眼的霍莫沒能看見,卻落入辛莫藍伽的眼底。
“走吧,去行宮。”理所當然的牽着艾希雅的手,在衆人還沉醉於艾希雅美貌的時候,她朝着馬走去,眉頭微蹙。
有些疑惑辛莫藍伽突然變化的臉色,明明剛纔還高興的好像一個回到家的孩子般。頃刻間,卻不知因爲什麼拉下臉,皺着眉,丟下身後一大堆明顯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帶着她上馬向城裡走去。
脾氣還真是古怪,艾希雅在心低暗暗嘀咕,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原本熱鬧的街道,在隱約一聲“辛莫藍伽將軍……”的驚呼聲後,突然變的寂靜下來,甚至比夜裡的沙漠更加安靜。
人們停下手裡的動作,在目瞪口呆了半刻不到後,呼啦啦一片一片海浪般跪下,恭敬的俯着身,頓時剛纔還人頭攢動吵雜叫嚷的街道上,只能聽見馬蹄踏着青石路面發出的“噠噠”聲,還有身後緩緩跟上來的士兵的腳步聲,匆匆卻很整齊。
不解的環顧着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俯倒在地的人影,艾希雅實在想不到這些老百姓竟然對於一個將軍如此這般的敬仰,敬仰到要行跪拜大禮的程度。
在埃及,絕對不會看見這樣的場面,除了法老和大神官出巡時,街邊的平民會跪下行禮外,其他官員外出時,老百姓絕對不會這麼主動的去跪拜。
有些遲疑的回頭,看了一眼辛莫藍伽,她臉色平靜,目光沉靜着天空裡隱隱的灰,對於這種跪拜不予理會,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欣喜。可見,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上的膜拜。
感受到來自艾希雅的奇特目光,辛莫藍伽瞄了她一眼,“怎麼了?”
被她這麼一問,艾希雅忽然覺得不應該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免得給她一個耀武揚威的機會。搖頭,轉過臉,坐好。
“好奇他們爲什麼都跪下了,朝一個將軍,對嗎?”她自顧自的開口,不理會艾希雅轉頭時,那種不想給她得意機會的促狹表情。
艾希雅的臉微微一熱,慶幸辛莫藍伽看不見。
粲然一笑,緩緩彎起的眸在搭建於街道上方的遮陽蓬投射而下的陰影裡,閃動着剔透的銀色光芒。“五年前,赫梯人開始向亞述發動了進攻,但他們的美夢卻止於此地,聽說過嗎?”
眨了眨眼,對於辛莫藍伽化繁而簡的敘述,艾希雅沉默不語,腦海裡卻隱約憶起那場甚至波及到埃及的戰爭,那時她還是個孩子,父王還在世,而母親卻留下了她,永遠的離開了。
從父王與大臣們的對話中,她聽出他對於赫梯與亞述戰爭的擔憂,戰火雖然點燃在兩河,卻有可能因爲戰亂引起周邊局勢的動盪,從而波及到當時因爲瘟疫而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埃及。
但是,父王的擔心似乎並未出現,一切都如母親在世時的預言一樣……赫梯敗了,拖着傷兵殘軍返回了安納托利亞高原,一場備受矚目的戰爭,就這樣消散在漫長的時間記憶裡……
“五年前?”忽然回頭,問:“你多大?”
“十四。”
怔了半晌,驚訝毫不掩飾的劃過眼底,惹來辛莫藍伽一個淺笑,艾希雅繼續臉熱,匆匆轉過頭。
竟然與現在的自己同歲,卻擊退了赫梯人狂潮般的進攻。記得,從派去前線打探的人送回的文書裡,曾經記載着這樣的描寫……
“赫梯軍隊爲數衆多,遠超過亞述軍隊的數量。持續了近百天的苦戰後,仍然不能突破亞述人的防守,亞述邊境的哈蘭納已經千瘡百孔,卻頑強的抵抗着赫梯人不分日夜的進攻。”
“赫梯戰前曾經誓在五個月內攻破亞述,現在時間已經超過了,仍然沒有絲毫起色。”
“亞述年輕的將軍辛莫藍伽帶領着金獅軍團奮戰在最前線,與赫梯王子帶領的五十萬大軍連續戰鬥了四天三夜,熊熊燃燒的大火將沙漠上方的天空染成了紅色,遍佈着士兵屍體的荒漠,恐怖的就像冥界之地。”
“赫梯王子陣亡,辛莫藍伽重傷,赫梯國退兵,亞述重建家園……”
記憶中,那是第一次聽到辛莫藍伽這個名字,模糊的一個名字和一場血腥的戰爭,在艾希雅年幼的腦海裡留下了陰霾的記憶。
然而,這個曾經只是一個影子般遙遠的人,現在卻真實的走進了她的生活,堂而皇之的將她從孟菲斯帶走,打亂了她規律沉寂的如同尼羅河水般的命運,帶着她走近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中。
這,難道就是母親曾經說過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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