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我這樣解釋很好,結果溫勵依舊很不高興,說:“披薩餅是意大利的風味食品。而且,它是馬可波羅從中國傳過去的食物。”
別想蒙我,我可是玩過很多貼吧的人:“他想傳的明明是餡餅,結果他們做成了那個樣子,我們的餡餅就沒有腳味兒。”
“好吧。”溫勵攤了攤手,微笑道:“你確定一定要在這個問題上爭論嗎?每個人腳的味道都是不同的。”
我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了聲,說:“好吧,不討論腳了。我要啃雞腳了。”
溫勵搖了搖頭,樣子有點面癱,但能看得出,他在憋着笑。
我一直都不能理解面癱的思想,我覺得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纔是正道。像他這樣明明想笑卻故意憋着,除了搞笑也不利於健康。
我吃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溫勵一直在端正地看我,便擦了擦臉,問:“你這是怎麼啦?”
“沒什麼。”他夾着菜,說:“你吃飯的樣子,很像莫妮卡姑姑。”
我覥着臉說:“我媽媽說我吃飯很香。”
“沒錯。”他認真地說:“讓人食指大動。這也是莫妮卡姑姑的魅力所在。”
我瞅着他,一不小心就得意了起來:“難得這麼用力誇我耶……”
“用力?”溫勵很正經地說:“我認爲,用力這樣的詞,應該用在其他事情上。”
“啊?”
沒聽懂。
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抿着嘴笑了一下,擅自轉移了話題:“我收到了那幅畫。”
“什麼畫?”我仔細地回憶了一會兒,想了起來,問:“是說我畫的那幅嗎?”
“對。”他說:“皇甫紀香把那幅畫送給了我,我很喜歡。”
我瞅着他,點頭:“喔……”
我已經賣掉的東西,自然就不是我的了。
“而且。”他看着我,模樣很認真地說:“我已經把買畫的錢替你退給了她,也跟她解釋清楚我是已婚身份的事情。所以這幅畫,算作你送我的禮物,你願意嗎?”
“你把六十多萬退回去了?”
土豪的生活真的不懂耶。
他想要畫我再給他畫一幅就是啊。
“對。”溫勵露出不理解的表情,撂下筷子,認真地說:“我只有退回去,才能讓這幅畫重新屬於你。這樣才能算作你送我的禮物。”
也對哦。
聽起來蠻有一擲千金的那種味道。
我猥瑣地笑了,說:“謝謝你。”
他用他那雙霧濛濛的藍眼睛看着我,沒說話。
正餐說說笑笑地吃完後,我親自去把蛋糕給溫勵端來,看他沒什麼態度,連忙邀功:“這是我烤的,我第一次烤,但我嘗過,味道很好。”
“謝謝。”他依然沒有很驚訝,而是很體面地對我道謝:“我很喜歡。”
這個態度不是我預想中的模樣,忙說:“我是說,是我第一次做的。”
溫勵這才正色起來,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說:“莫妮卡姑姑說你告訴她,你是烤蛋糕的行家。”
“你看我像嗎?”莫妮卡這又是在鬧哪樣咩?我覺得自己被誤解了,解釋:“我根本不會烤蛋糕,是專程爲你學的。我好不
好?”
溫勵頓時伸出手來,搭在了我的腰間,仰着臉,很溫柔地說:“小豬,我想抱你。”
我連忙撲上去抱住他,順勢被他放到了腿上。我個子矮,坐在他腿上腦袋纔跟他一邊高,而且腳夠不到地面,晃盪了一會兒腿,就被他樓到了懷裡。
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聞到他肩膀上淡淡的薄荷味,覺得很香,聽到他溫柔的聲音,說:“Thank you very much.”
我趴在他肩膀上捉摸了一會兒,挑了句比較有氣質的回答:“It’s my pleasure.”
說完就感覺他在顫抖,拉開了我,滿目溫情地看着我,說:“英文進步了一點。”
“這句我本來就會說。”
“你的發音糟透了。”他養着眉,露出一臉鮮明的鄙視:“亞洲口音太重了。”
“你的中文發音也糟透了。”我覺得這種程度的鄙視,可以歸入打情罵俏的行列中:“老外口音太重了!”
“我是爲了來中國才學了中文。因爲我爸爸病重,希望能夠見到Joy,我們堅信她還活着,所以認爲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人,一定是因爲他們辦事不力。”他低着頭,難過地說:“即使她遭遇不測,也一定要知道她葬在哪裡。傷害她或者幫助過她的人,都一定要找到,這是我來中國的全部目的。”
他不知道我是個孤兒,我也不能說,因爲我的案子很複雜,不能對任何人說。
但他的話讓我感慨好大,不知道我的家人是不是也這麼想我,這麼擔心我,還是早就忘了我?
溫勵自己傷心了一會兒,忽然擡起了頭,看着我,問:“你怎麼了?”
“啊?”我回神過來,問:“那現在有消息了嗎?”
“警方那邊始終沒有消息。”他搖着頭,說:“但中國法律不允許私家偵探,想要不觸犯法律,又找到我妹妹,非常的困難。”
“彆着急。”我安慰他,也安慰我自己:“總會找到的,我也覺得她肯定還活着,跟我一樣大的話,應該已經在讀大學了。”我也是丟了的孩子,是有經驗的:“你妹妹,唔……Joy是走失的嗎?”
“我媽媽說,她帶着Joy去看畫展,出門時被人撞了一下,轉頭Joy就不見了。我媽媽不喜歡保鏢跟着,當時他們在車裡。”溫勵說:“出事後立刻報警,也對機場車站都進行了排查。警察懷疑是故意綁架,但我們家始終沒有人接到任何勒索電話。”
我忙說:“那一定是被拐賣了啊!”
“是。”他無奈地說:“Joy的混血特徵不明顯,她看起來完全是中國人,出事那天她沒有戴任何貴重物品。我想如果有一些值錢的首飾,也許綁匪會聯絡我們,多少錢我們都可以。”
“那肯定是被拐賣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建議能不能幫得上忙:“不是我詛咒她,但一般都肯定會賣到那種很窮的地方,或者是不正經的地方,或者乞討詐騙這種的,不會送孤兒院的。”
溫勵一愣,隨後狐疑地看着我,問:“你爲什麼會知道這種事?”
“我……”這都是我記憶中聽到的話,乞討我甚至做過。我舔了舔嘴脣,解釋:“我有一個同學,她曾經被拐賣過
。”
溫勵立即來了精神,認真地問:“我能見她嗎?”
“她已經找到自己家裡人了。”我哪有那種同學:“這些都是她告訴我的,你是不是應該從這些方向上找呢?你那個未……就皇甫紀香,她不是黑的嗎?”
“對,是,我應該嘗試換個邏輯。”溫勵顯然有點着急,把我放到了地上,又拉着我的手,問:“你的同學現在還能聯絡到嗎?我保證,我詢問她任何事,都是有償而且百分百保密。”
“聯繫不上了。”謊怎麼越撒越大?我摸着鼻子,解釋:“你可以問我,我知道很多,她什麼事都告訴我,而且我是免費的。”
“我是想問,她曾經被綁架到了什麼性質的組織?有沒有遇到和Joy很像的女孩子?”他急匆匆地說:“Joy很喜歡跟人聊天,也很可愛,她的手臂曾經被狗咬過,有一塊不太顯眼的疤痕。我想問她有沒有印象?”
我跟着他的描述仔細地想,希望能想起來並幫助她。那個團伙裡的所有小孩的臉,我好像都還記得,我一張一張地想過去,突然有點說不出的難受,很想吐,有點頭暈。
緊接着,感覺有人在喊我,似乎是溫勵的聲音,然而我回答不了,渾身都是冷汗,最後“噗通”一下,失去了知覺。
睜眼時看到一片漆黑,好像是牢房。外面有狗叫聲,女孩的哭聲,有個雙腿被扭曲成奇怪角度的孩子,他靠着平板車用手臂行走。
我記得他,他叫小五,比我大三歲。
他後來和我一起被救了出來,但不久後他就死了,因爲他的腿是被打成那樣的,傷口感染得太嚴重了。
我看到小五用嘴巴叼着水杯,將它放到了我手邊,在髒兮兮的口袋裡掏着,笑着說:“我今天討了一袋感冒藥給你,是個很漂亮的姐姐給我的,他們不要。”
我吃了之後,開始犯困,渾渾噩噩間,想起這件事。那袋感冒藥救了我的命,讓我保持了半死不活的狀態,醒來時我已經被救了,在醫院裡,醫生說,警察把我送去時,我已經轉成了肺炎。
很久之後,我無意中知道,那個姐姐,是葉子的媽媽。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來到了溫勵的房間。
他的房間給人的感覺很清冷,落地窗前是淡藍色的屏風,灰色的窗幔,黑色的地板。
我的衣服被換過了,穿着睡裙,躺在淡藍色的被窩裡。
我突然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又是假的。躺在牀上發了一會兒懵,就看到溫勵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他穿着淡青色的浴袍,身材又高大又有安全感,一邊擦着頭髮,一邊來到了我牀邊。視線對上時,他微怔,隨後放下毛巾,伸手摸到了我的額頭上,柔聲問:“需要喝水嗎?”
我搖頭,撐着坐起身來,覺得整件事都莫名其妙的,仰起頭問他:“我怎麼了?”
“血壓突然很低。”他轉身去倒了一杯水,拿回來放到我手裡,坐下來問:“你有病史嗎?”
我一直很健康:“沒有啊。”
“我是說突然頭暈,或者類似的症狀。”他摸着我的後頸,滿臉歉意:“醫生說你可能是因爲沒有吃午餐,真是對不起,是我的錯,一直在拉着你聊天,把你餓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