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瑤鄭重道:“天下之土莫非黃土,率土之濱莫非皇臣,這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一石一土都是皇上的,連草民也是皇上的子民,草民有何不捨?草民獻了皇上卻看不上,那纔是草民的悲哀。”
赫連景已經無話可說了,拍馬屁拍到這個份上,還有誰能招架的住?
太子也是暗笑,看李堯把皇上哄的,皇上最近爲西蒙之事煩惱,許久不曾這般開懷了。
皇上笑道:“李堯,你所言甚得朕心,不如朕召你入御膳房如何?”
葉佳瑤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馬屁拍過頭了。進御膳房雖然是天下廚師最終極的目標,卻不是她的目標,她只想賺錢,過自由自在的生活,要是進了宮,可就沒那麼自由了,宮規森嚴,如同無形的緊箍咒,更何況她還是女扮男裝,萬一被發現,欺君大罪的帽子一扣下來,她的腦袋就得搬家。
“多謝皇上恩典,只是……草民在民間自由散漫慣了,有時候又不太會說話,會得罪人,宮裡主子那麼多,不是誰都像皇上皇后這般和藹可親,草民怕進了宮,天天就擔心這脖子上的三兩半,就沒法愉快的做菜了。”葉佳瑤委婉道。
皇后本有些不悅,拒絕皇上的恩典可是大罪,但看皇上笑眯眯的並沒有生氣的意思,而且李堯又把她說成和藹可親,便把話又咽了回去。
明明是拒絕的話,可她說來偏偏那麼有意思,配上她那忐忑的表情,當真有趣,皇上道:“你不進御膳房,若是朕想吃你做的菜,豈不是吃不到?”
葉佳瑤忙道:“皇上若是想吃草民做的菜,傳一聲,草民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爲皇上做,保證不會耽誤。”
皇上是真心想召他入宮,可又不願勉強他,但是每次都要宣召,就太麻煩了。
皇后笑微微道:“皇上,不若封他一個御膳房行走,不是正式在御膳房當值,卻又能方便他進宮做御膳,兩全其美。”
“御膳房行走?”皇上沉吟着,挺新鮮的一個詞,越想越有道理,便道:“李堯,那朕就封你一個御膳房行走,可以隨時入宮爲朕做御膳。”
葉佳瑤心知,御廚是沒有官階的,不過是給皇上和宮裡主子做菜的下人,御膳房行走就更低微了,但這個身份卻有很大的好處,比外面的什麼大廚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說出去,老孃也算是有資格給皇上做御膳的,還不得拽死。
當即叩頭謝恩,欣然領命。
琉璃宮中,趙琉璃激動地霍的站了起來。
“什麼?李堯進宮了?皇上傳他做御膳?”
“是啊!就在紫宸殿內,皇后和太子都去了。”宮女小雅道。
琉璃恨的牙癢癢,李堯是跟她作對的,皇上非但不治李堯的罪,還傳他來做御膳,算什麼意思?
“走,去瞧瞧。”
小雅忙勸道:“郡主想要怎樣?可別忘了太后交代的話,明天咱們就要去普濟寺了,這是您和夏大人緩和氣氛的好機會,可別再節外生枝,爲了那個李堯,犯不着。”
琉璃目色陰冷:“你懂什麼,我纔沒那麼傻,有些錯,犯過一次就夠了,我絕不允許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說罷,琉璃就往殿外走去。小雅聽的一頭霧水,郡主這是要找李堯算賬還是不算賬了呢?
葉佳瑤和赫連景笑呵呵的離開紫宸宮。
葉佳瑤把玩着手裡御廚的牌子,感慨道:“真沒想到,我也是個御廚了,還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跟御廚兩個字搭邊。”
“你廚藝這麼好,遲早有一天會得到宮裡的賞識,一般的御廚都是由御膳房總管挑選的,只有你是皇上欽命的御膳房行走,比其他御廚風光多了。”赫連景也替她高興,這次算是因禍得福了。
葉佳瑤撇嘴道:“拉倒吧,御廚也只能在宮外風光,在宮裡不就是個奴才麼,風光個屁。”
赫連景忙去捂他的嘴,小聲道:“這種話可不敢在這裡說,被人聽到那還了得。”
葉佳瑤拍掉他的手:“你看看,這裡除了咱們倆,哪有別人。”
她纔不是那種毛毛糙糙的人,說話大嘴巴一張不管不顧。
赫連景左右看了看,果然是沒人,訕訕地撓頭,手心陣陣發熱,心跳的有點兒快,剛纔他的手心碰觸到了堯堯的脣,那種柔軟微涼的感覺,很奇妙。
“不過,最讓我高興的還不是這塊牌子,而是冰皮月餅葉被納入貢品,看以後還有誰敢再打秘方的主意。”葉佳瑤想到那個死不要臉的梅妃都還氣憤。
“梅妃果真是打你秘方的主意?還真被小川猜中了,小川說,聚寶齋的掌櫃是梅尚書家的親戚。”赫連景蹙眉道。
葉佳瑤茫然:“聚寶齋不是買古玩的嗎?跟他有什麼關係啊?”
赫連景冷笑一聲:“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聚寶齋和聚香園糕點坊是同一個掌櫃,只是聚寶齋在金陵城的名氣更大,掌櫃梅老久曾在御膳房做過糕點,多年前不慎摔斷了一條腿,變成了瘸子,就離開御膳房了,他又很喜歡古玩所以開了聚寶齋和聚香園。”
“你的冰皮月餅賣的太火,眼紅的人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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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佳瑤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看來在金陵城混,沒點背景靠山還真不行。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被傳進宮了?”葉佳瑤疑惑地問,她是讓鄧海川通知淳于來着。
赫連景道:“是鄧海川來找我的,說沒找到淳于哥,淳于哥去普濟寺辦事去了,我哥也不在,去了軍營,我只好自己進宮來,找***忙。”
“不過梅妃也太囂張了點,太子派小川去要人,她還扯謊說你早就出宮了,要不是我讓平安一直在外面守着,還被她瞞了過去,氣得我在外面直罵人,這才驚動了皇上。”
葉佳瑤不好意思道:“又讓你麻煩了。”
赫連景不高興地挑眉:“說什麼麻煩不麻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葉佳瑤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笑道:“小景,夠意思啊!”
“喂,你們兩個給我站住。”身後傳來一聲嬌叱。
葉佳瑤和赫連景齊皺眉,真是冤家路窄。
趙琉璃施施然地走過來,昂着下巴,高傲地看着葉佳瑤,葉佳瑤拱手微微欠身:“在下見過郡主。”
“李堯,上回皇上說罰你以後有什麼好吃的都要給我送一份,聽說你又弄了個冰皮月餅,怎麼不給我送來?”琉璃質問道。
葉佳瑤看看赫連景,赫連景乾咳了兩聲,附耳小聲說:“好像是有這事,但大家都沒當一回事。”
呃……那也該告訴她一聲啊!
葉佳瑤訕笑着敷衍道:“在下以爲郡主還在生在下的氣呢!不敢送啊。”
琉璃冷哼一聲:“你不是膽子很大的嗎?還會不敢?”
“不敢不敢,在下已經深刻的反省過了,知道錯了,郡主大人大量,就原諒在下這一回。”葉佳瑤這次是真心道歉,不想繼續糾纏下去,害大家一次一次爲她擔心,冒着危險爲她出頭。
“琉璃,你擡擡手這事也就過去了……”赫連景想幫葉佳瑤說話。
琉璃擡手製住了他:“這事兒本來就過去了,我可沒那閒工夫一天到晚生氣。”
嗯?葉佳瑤和赫連景都覺得意外,真的過去了?
琉璃不耐煩道:“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本郡主不生氣了你們很失望嗎?”
“不是不是,在下高興都來不及,郡主,在下回頭就給您送月餅來,您喜歡什麼口味,告訴在下,在下專門給您做。”葉佳瑤忙道。
琉璃一撇嘴:“這還差不多。”
小雅一旁道:“郡主喜歡吃酸的甜的。”
琉璃道:“行了,小雅,咱們走。”
琉璃說走就走,留給兩人一個高傲的背影,葉佳瑤還有點發懵,就這樣化干戈爲玉帛了?琉璃這麼驕傲的一個人,在她手裡吃了大虧,按說就等於結了死冤,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過去了就完事兒了?這裡頭不會有詐吧?
赫連景笑道:“太好了,琉璃不生氣了,以後你也不用再擔心她爲難你了。”
葉佳瑤哼哼兩聲,笑容勉強,她怎麼反倒更擔心了呢?
“走吧,咱們去永安侯府看看趙啓軒。”赫連景道。
“可我還得迴天上居呢,出來大半天了,大家該擔心了。”葉佳瑤道,雖然她很想知道趙啓軒和蘇蘇那晚有沒有進展,但總得先回去報個平安。
“不用不用,我已經派平安去天上居報信了。”
於是,葉佳瑤就跟赫連景去了永安侯府。
趙啓軒已經兩天沒出門了,閉門謝客,但聽說是赫連景和李堯來了,就讓人把他們請了進去。
葉佳瑤看見趙啓軒的模樣嚇一跳。
“趙啓軒,你怎麼成豬頭了?”赫連景咋咋呼呼就嚷了起來。
趙啓軒苦笑了一下,牽動了嘴角的傷,又直抽冷氣,含糊不清地說:“別提了,蘇蘇把我好一頓暴揍。”
葉佳瑤瞧着他那面目全非慘不忍睹的模樣,嘖嘖道:“他還真下得去手啊,太兇殘了,看起來挺斯文的一個人。”
赫連景安慰他:“你別難過,打是親罵是愛,他把你揍的這麼慘,說明他愛你愛慘了。”
趙啓軒嘴角抽了又抽:“你特馬讓人暴揍一頓試試。”
赫連景瞄了葉佳瑤一眼,臉莫名的就紅了起來,有點害羞地嘟噥道:“要是我喜歡的人揍我,我無所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