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是來送菜的,菜已經送到,請姑娘結賬,我好回去過中秋。”葉佳瑤面無表情地說道。
“李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在天上居,不也陪客人喝酒的嗎?”夏淳于淡笑着說道,提起酒壺斟滿一杯酒。
“喝了這杯就結賬。”夏淳于把酒推了過去。
“一杯怎麼夠?李大廚是名滿金陵的大廚,怎麼也得喝三杯,穎兒,再拿兩個杯子,燕兒,去取一錠金錠來。”柳依依婉聲道。
兩個丫鬟應聲,一個拿了酒杯,一個拿了錠金子。
“李大廚,喝了這三杯酒,這錠金子就是你的了。”柳依依一副慷慨的嘴臉。
葉佳瑤那個氣啊,氣的想掀桌,這對狗男女一唱一和的羞辱她,是覺得她比妓、女還不如嗎?
夏淳于眉梢微挑,等待看好戲的架勢。
葉佳瑤走過去,拿起金錠子掂了掂,冷冷一笑:“金錠子呢,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開眼了,到底是金陵第一花魁,送錢的男人就是多,不過,這種錢,我是不稀罕的,嫌髒。”
柳依依聞言色變,隱藏在袖子裡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她勉強一笑:“是嗎?那可怎麼辦呢?我這裡的銀子可都是男人送的,要不,這頓酒菜,李大廚請了?”
葉佳瑤笑容不改:“請這個字,可不能亂用的,我只請朋友,二位與我非親非故,亦不是朋友,怎能說請?”
葉佳瑤端起了酒杯,看着夏淳于:“這一頓,我就當……喂狗了。”
說着,葉佳瑤把酒潑向夏淳于的臉,然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臭男人,比狗都不如的臭男人,吃吧喝吧,老孃權當行善積德了。
身後傳來柳依依的驚呼:“世子爺……快,穎兒,拿帕子來,這人也太沒規矩,太不識好歹了。”
是啊,她就是沒規沒距,別人踩着你的臉了,她做不到去舔鞋,她只會反抗,掀你特馬的四仰八叉。
對,她就是不識好歹,虛情假意的男人她不要。
葉佳瑤一直走,走的很快,逃一樣,身後是華燈映照的浮華世界,身前是黯然的黑夜,她就走在黑暗中,看不到一點光亮,一點希望。
他怎麼可以這樣?就因爲她和小景去遊湖,就因爲她沒有答應和小景絕交,他就用這樣的法子來羞辱她嗎?
爲什麼總是這樣?當她想要把心交出去的時候,就會遭到迎頭痛擊,在山上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她不想哭,可眼淚就是止不住。
天上銀月如盤,人間萬家燈火,家家都在團聚,而她孑然一身,孤孤零零在這個異世。
葉佳瑤,不要想了,不要這麼悲觀,不就是遇上了個人渣嗎?甩甩頭,拍拍身上的塵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你會過的很好,這世上誰離了誰都不會死。
可是心裡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心就像被帶刺的鞭子抽了,一鞭一鞭的,鮮血淋漓的痛。
她跑到河邊,失聲痛哭。
她告訴自己,只哭這一次,只許軟弱這麼一次。
夏淳于已經擦乾了臉,坐在那兒喝酒,柳依依爲了緩解剛纔因爲瑤瑤的無禮帶來的不快,輕舒廣袖,蹁躚起舞。
舞姿很美,樂聲很動聽,酒菜很香,可他無心欣賞,索然無味,瑤瑤離去時,那一轉身的剎那,他分明看見了她眼中隱忍的淚水。
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被利刃刺了一下,尖銳的痛,他想追出去,想告訴她,他這麼做,不過是讓她也體會一下,被自己所愛之人背叛的感受。
可他挪不開腳步,放不下這張臉。
他也有他的驕傲。
是,他承認自己做的不夠瀟灑,不夠光明磊落,既然決定了放手,就該瀟瀟灑灑,痛痛快快,可他做不到,自從遇到她,什麼淡定從容,灑脫不羈都離他遠去了。
他曾經嘲笑那些爲情所困,毫無骨氣之人,可如今,他自己也變成了這種人。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狠下心來放棄她,成全她和小景。
夏淳于仰頭悶了一杯酒,任那火辣辣的液體在體內蔓延灼燒,怎奈借酒解愁,愁更愁。
葉佳瑤哭夠了,擡眼望着對岸花燈如晝,纔想起來,今晚還有燈會,小景本來約她一起看燈會的。
葉佳瑤擦掉眼淚,去燈會上,一口氣猜了幾十個燈謎,抱了一堆獎品,心裡這才舒服點。
“哎……李堯。”
葉佳瑤聽到有人叫她,扭頭看去,原來是趙啓軒,還有神秘兮兮的蘇三公子,兩人終於一起公開露面了,可喜可賀。
“嗨,是你們啊!”葉佳瑤強顏歡笑。
“我剛聽說有人一口氣猜了二十八道燈謎,還以爲是哪個來金陵趕考的大才子呢,原來是你啊!”趙啓軒看到葉佳瑤懷裡抱着的獎品,笑道,他自己手裡也拽了十來張燈謎。
葉佳瑤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我只是路過,順便猜幾個燈謎。”
趙啓軒看了看四周,奇道:“你怎麼一個人?小景呢?他不是說要約你一起看燈會的嗎?”
“他在家裡吧,我晚上還要幹活呢!”
“要不,跟我們一起去白塔寺賞月?那裡是賞月的好地方。”趙啓軒熱情相邀。
葉佳瑤看蘇三公子,一派從容優雅,並沒有不高興,要阻止的意思,但她不能去當電燈泡啊!
“不了,家裡還等着我回去吃月餅呢!你們去玩吧!我也該回去了。”葉佳瑤笑着告辭。
往回走,路過碼頭,看到有人在放花燈,把自己的心願寫在花燈上,隨水漂流,請求河神和月神完成她們的心願。
葉佳瑤目光搜索,看見不遠處有個小姑娘在賣花燈。便走過去。
“我能用這些禮物換一盞花燈嗎?”
小姑娘看看她懷裡的東西,是有些可觀,問道:“那裡面都是什麼?”
葉佳瑤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些梳子啊,毛筆什麼的。”
小姑娘爽快道:“那可以,我正好想給弟弟買支筆,公子,你自己挑吧!”
葉佳瑤把禮物都給了她,挑了一盞荷花燈,在上面寫下”我要賺很多錢”,然後跑到碼頭,把花燈放入水中。
從今以後,她的目標就是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後離開金陵,周遊世界。
回到小院,姜嬸一家還在等她吃飯,不由的心頭一熱,雖然這個家都是淳于安排的,但是這一家人對她真的很好,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特別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臨睡前,葉佳瑤問姜嬸要了本黃曆,最近倒黴事情不斷,她懷疑自己走黴運了,果然八月屬兔的犯太歲。
好吧,八月還有十幾天,熬一熬,挺一挺也就過去了,希望早點出黴,早點走出這個噩夢。
放下黃曆,葉佳瑤抱着小吉和小瑞躺下。
人心太複雜,還不如狗忠誠,認了主人就是一輩子,不離不棄。
小吉,小瑞,還有大寶二寶,我還有你們,你們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傷心,兩隻小奶狗,用鼻子蹭着主人,發出嗚嗚地討好聲。
明月高懸,浮華退去,喧囂遠去,只餘寂靜的夜。
夏淳于站在小院門前,幾次擡手都無力放下,躊躇良久,終究是默默離去。
翌日,葉佳瑤剛到酒樓,就被趙管事一通訓。
“李堯,你怎麼回事?讓你送個菜,你也能把事情搞砸了,這個月工錢扣五兩銀子,還有,昨日沒結回來的賬都記你頭上,一共一百二十兩。”
葉佳瑤什麼也沒說,轉身進廚房,繫上圍裙,拿了個蘿蔔開始雕花,全神貫注,彷彿剛纔趙管事說的不是她。
一幫兄弟們擔心地看着她。
鄧海川小聲道:“趙管事這是怎麼了?哪家酒樓不把大廚當菩薩供着,更何況堯哥這種級別的,簡直就是財神爺了。”
“就是,不就是沒結賬嘛,回頭再派個人去結就是了,幹嘛要扣堯哥的錢。”崔東朋抱不平。
鍾祥蹙眉道:“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大家都打起精神,幹活吧!”
鄧海川越想越不對,找了個由頭去跟管事的告了個假,跑去找景小王爺。
“什麼?他們敢這麼對李堯?”小景頓時怒了。
“是啊,我們都覺得不對頭,昨天每個人都放假,就留了堯哥一個人做事,完了還讓堯哥去醉春樓送酒菜,今天又說堯哥把事情搞砸了,要扣工錢,還要賠酒菜錢,整整一百二十兩,堯哥一個月才五十兩工錢吶!哪家酒樓會這麼對大廚的,滿金陵城也找不出第二家呀!”鄧海川道。
小景肺都要氣炸了,原來昨晚堯堯不肯跟他一起過中秋,是被留下來做事了,什麼搞砸了事情,定是別人欺負堯堯了,到底是醉春樓哪個不要臉的,居然敢欺負堯堯?不行不行,他必須立刻馬上揪出這個幕後黑手,不然堯堯還不定被欺負成什麼樣。
“你先回去,勸着點李堯,讓她別難過,我會想辦法的。”小景吩咐道。
得到景小王爺的承諾,鄧海川放心多了,想來小王爺出馬,沒有擺不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