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瑤咬牙交了一百個銅子要了間地字號的房間。
終於有了獨立的房間,不用再混在男人堆裡,葉佳瑤脫了衣裳,解了裹胸,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快一個月了,都是偷偷摸摸隨便擦一下就算了,葉佳瑤覺得自己都快餿掉了。
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葉佳瑤出去覓食。
走到大堂見幾個客人和店小二在吵架。
“這麼難吃的東西還要這麼貴,你們開的是黑店啊?”其中一位年輕的漢子把筷子拍在桌上,桌上的碗碟都震了起來。
店小二似乎見慣了這種事,一點兒也不驚慌,不溫不火道:“跟你們說了,今兒個廚子不在,做不出好吃的,是你們自己非要在這裡吃,怪誰啊?”
“那也不能隨便糊弄人啊,你自己看,這青菜都炒焦了,豆角鹹的要死,還有這……這是紅燒肉嗎?豬油渣還差不多……”胖乎乎的客人很是氣憤。
“不好意思,不管好吃難吃,反正你們已經吃了,就得交錢,四個菜一個湯,總共一兩銀子,拿來。”店小二伸手要錢。
“要錢沒有,這店我們也不住了,走。”幾個客人拎了行李就要走人。
“哎……你們不能走,還有房錢沒交呢,你們要是不交錢我可就報官了。”店小二上前攔住。
“你去報啊,我們還正想找個說理的地方呢!什麼破店,被褥是髒的,茶水是涼的,飯菜是餵豬的,交錢,我交你大爺。”客人也很囂張。
葉佳瑤覺得這幾位客人是故意想要賴賬,飯菜難吃是事實,但房間還算是乾淨的,茶水也是燙的,剛纔她要洗澡,小二還特意送了兩壺熱水過來,服務也還算周到的。
便去問嚇的縮在櫃檯後的賬房先生。
“老先生,他們在店裡住了多久?”
賬房先生道:“他們都住了大半個月了,要了兩間人字號的房間,只交了二兩銀子的押金,如今還欠着六兩銀子呢!”
“那你們掌櫃呢?”葉佳瑤看這店裡就只有賬房先生和店小二。
”掌櫃的不在,掌櫃要是在,他們也沒法子賴賬了,他們就是瞅準了掌櫃的不在。”賬房先生鄙夷道。
葉佳瑤點點頭,心底冷笑,見過吃霸王餐的,還沒見過住霸王店的。
那邊已經推搡起來,眼看着就要幹架了,客棧裡的其他客人聽見動靜都跑出來看熱鬧,客棧外也有人圍上來。
路見不平一聲吼。葉佳瑤上前勸架,笑眯眯地說:“幾位大哥,有話好好說,別動氣,怒傷肝,對身體不好,來來,咱們到裡邊說話。”
年輕的漢子見冒出來個樣貌清秀的小哥管閒事,他們故意找茬吵架就是想要走人,誰還要到裡面去說話,還好好說話,說你個棒槌。便兇巴巴道:“你誰啊?關你什麼事?”
葉佳瑤施施然道:“我也是住店的,剛纔聽你們說這是黑店,便想問問清楚,如果是黑店,我可不敢住了。”
店小二急了:“客官,你別聽他們胡說,我們客棧雖然小,可服務周到,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街坊鄰居都可以作證。”
“屁個服務周到,你們就是開黑店的。”胖子義憤填膺地囔囔。
“就是黑店,就是黑店。”兩位充當配角的客人振臂附和。
店小二氣的臉色發青:“我看你們是想賴賬。”
“你說什麼?說我們想賴賬?”年輕的漢子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脖領,雙目瞪的滾圓。
葉佳瑤施施然道:“你們說這裡是黑店,那總得拿出個說法,也好讓我們這些住店的知曉知曉,免得步你們的後塵吃了虧,大家說是不是?”
看熱鬧地人紛紛應和葉佳瑤。
店小二氣極,這位小哥看着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竟然是根攪屎棍,真是看走眼了。
幾個鬧事的本來就是找個由頭,你真讓他拿個說法,他哪裡拿得出,只好信口雌黃。
“這店有多差勁我就不說了,住在這店裡的客人都清楚,問題是,我們還丟東西了,我們的房間只有小二進去過,你們說,不是他們監守自盜是什麼?”胖子氣呼呼地說。
葉佳瑤微一嗤鼻,唷,居然還會拽成語。
店小二怒道:“誰偷你東西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你們東西了?”
葉佳瑤道:“丟東西的事呢?沒有真憑實據,咱也不好說什麼,便是到了官府,沒有確鑿的證據,也不能隨便給人定罪不是?至於你們說這店差勁,我就納悶了,既然覺得這麼差勁,你們怎麼還能住上大半個月呢?這金陵城裡客棧多的是呀!”
四位客人面面相覷,一時答不上來。
衆人心神領會,俱是偷笑。
“能住這麼久,說明你們還是喜歡這家客棧的,我呢,是今天剛住進來,住的是地字號房,最低等的,但被褥鬆軟乾淨,茶水冷熱皆有,小二熱情周到,價錢麼……應該還算公道吧!”
店裡的其他客人紛紛點頭,認爲葉佳瑤說的在理。
”不過呢,剛纔我也看到了,飯菜的確強差人意,但小二哥事先也說明了,今兒個廚子不在,做的難吃情有可原。其實說來說去,都是誤會一場,我看這樣吧!我幫你們重做一份,算我請客,幾位大哥吃完了,把餘下的房錢結了再走,如何?”葉佳瑤見好就收,給他們臺階下。
“杜掌櫃是個大好人,開客棧這麼多年,有口皆碑的。”
“人家也是小本經營不容易,有什麼誤會大家說清楚就好了。”
街坊鄰居出來說公道話。
“算了算了,大家和氣生財。”有人勸道。
四位客人看着情形再鬧下去就是自己理虧了,本來就是心虛,便順杆子往下爬,雖然對葉佳瑤恨得牙癢癢,卻只能說:“看在你的份上,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但這店我們是決計不住了。”
葉佳瑤道:“行,那你們先把房錢結了,我去給你們做飯。”
說着挽起袖子問店小二:“廚房在哪?”
店小二指指後堂:“在後面的小院左手邊。”
一場紛爭就這樣消於無形,四位客人走掉後,葉佳瑤拿出一兩銀子交給賬房,小二在一旁訕訕道:“這怎麼好意思?”
之前他還誤會小哥是攪屎棍。
葉佳瑤道:“說好了我請客的。”
把銀子放在櫃檯上便回屋了。
一兩銀子,對她而言不是小數目,但她葉佳瑤也從不做虧本生意,有時候,吃虧是福。看着吧,出去一兩銀子,回來的可不止是一兩。
第二天,葉佳瑤起了個大早,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任務,找工作。
剛要開門,卻響起了敲門聲,店小二在外頭道:“小哥,小哥起來了麼?”
葉佳瑤打開門:“小二哥,找我有事兒?”
店小二嘿嘿笑道:“小哥,我們掌櫃想見見你吶!”
“你們掌櫃回來啦?”
“回了,昨晚就回了,不過回的晚就沒敢打擾小哥。”
葉佳瑤跟着店小二去見掌櫃,掌櫃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矮矮胖胖,笑起來像個彌勒佛。
見到葉佳瑤更是笑得連眼睛也找不到了。
“李小哥,昨日的事兒多虧了你,真是太感謝了。”杜掌櫃連連拱手道謝。
葉佳瑤還禮,笑道:“舉手之勞而已,掌櫃的客氣了。”
“那幾個徽州來的客人我早就看出他們不對頭,結果真的趁我昨兒個不在找茬想溜,小楊都告訴我了,是小哥三言兩語堵的那幾個客人說不上話,還乖乖把房錢結了。我老杜是個有恩必報的人,李小哥,這兩銀子你拿回去,不能讓你幫了忙還破費。”杜掌櫃把銀子還給葉佳瑤。
葉佳瑤拒不肯收,杜掌櫃硬塞到她手裡。
“拿着拿着,不然可不讓你住店了。”杜掌櫃笑呵呵地威脅道。
葉佳瑤這才收了銀子。
杜掌櫃問道:“李小哥來金陵是做何營生?”
“以前在山東當做廚子,想來金陵找個事兒做,昨兒剛到,這不,正要出去找活計呢。”葉佳瑤如實道。
杜掌櫃一聽,訝然道:“你是廚子?”
“是啊,學了幾年,會做幾個菜。”
杜掌櫃來了興趣:“淮揚菜會做麼?”
“會啊!淮揚菜是我拿手。”葉佳瑤暗喜,杜掌櫃這麼問,是不是有意思招她做廚子?
杜掌櫃一拍櫃檯,哈哈大笑,直着脖子喊:“二孃,二孃……”
一位婦人掀了竹簾出來:“什麼事兒?”
杜掌櫃道:“二孃,這事兒你說巧不巧,大舅子那酒樓正缺個廚子,咱們店裡就來了個廚子,這位就是昨兒個幫咱們客棧解圍的李小哥,是個廚子,擅長淮揚菜。”
婦人帶着一絲懷疑的神色打量葉佳瑤:“這麼年輕的廚子?”
葉佳瑤見這婦人手上還沾着魚鱗,猜想她便是這客棧的老闆娘兼廚娘,機會來臨的時候就不能謙虛,葉佳瑤笑微微道:“大嫂要是信不過我,可以考考我。”
婦人見她自信滿滿,想來是有兩把刷子。
杜掌櫃道:“你中午不是還要過去酒樓幫忙麼?帶他過去讓你哥瞧瞧,若是滿意,也就不用四處找人了。”
杜掌櫃本就是個熱心人,葉佳瑤又幫過他的忙,自然極力撮合此事。
婦人猶豫了一下,說:“行,我帶他過去,不過我哥那人你也曉得,一般的廚子看不上眼,李小哥,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
葉佳瑤連忙道謝。所以說,多做好事總沒錯,善有善報,這不?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