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溢樓的包房裡,赫連煊和夏淳于對飲小酌。
“小景回來後也是天天往外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看他整日遊手好閒的,我就頭疼,想給他安排個差事,又怕他弄砸了,丟赫連家的臉。”赫連煊無比頭疼地扶額。
夏淳于心說:小景在忙什麼?還不是忙着找人,不過現在人找到了,應該收收心了。
“要我說,還是給他按個差事的好,有事做心就會靜下來,就有了責任感,做得好做不好先不論,誰不是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就是你,不也吃過敗仗麼?我剛當差那會兒,不也出過岔子麼?小景人挺聰明,只要給他機會,會有一番作爲的。”夏淳于安慰道。
赫連煊想了想:“回頭我瞧瞧,有什麼合適的差事,你也留意一下。”
夏淳于笑道:“行,我留意着。”
“對了,你在黑風崗那位三夫人是怎麼回事?一直沒機會問你。”赫連煊好奇地問。
夏淳于給自己斟滿了杯中酒,一飲而盡,火辣辣的液體一直灼燒到胃裡,然而卻化不開鬱結於心的悵然。
這樁心事壓在心頭,沉甸甸的,白天還好些,有事做,一到晚上,夜深人靜,輾轉反側間每每想起那個人,心就一揪一揪的特難受,有時半夜裡醒來,會下意識地去摸摸枕邊,卻是空蕩蕩的,半響都回不過神來。
他曾仔細的琢磨過自己的心思,但總是搞不清,自己對瑤瑤到底是因爲愧疚所以才念念不忘,還是真的喜歡上了,也許,這兩者皆而有之。
“她原是好人家的女兒,被劫持上山,大當家的把她賞給了我,我一直以爲她是大當家安插過來的釘子……後來才知道不是,說實在的,這輩子我沒虧欠過什麼人,唯有她一個,可惜她死了,我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夏淳于苦笑着,又斟了一杯。
赫連煊好半響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感嘆一句:“紅顏薄命。”
頓了頓又安慰道:“你也無需自責,在那種情況下,你提防着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僅關係到你自己的安危,還關係到大局的成敗……”
夏淳于擺擺手,語聲益發苦澀:“你不知道情況,我答應過她,要護她周全的,可終究沒護住。”
赫連景啞然,他和夏淳于從小玩到大,有着過命的交情,他印象中的夏淳于,精明能幹,冷傲不羈,什麼時候見過他爲一個女人這般黯然神傷,可見那女子自有過人之處。
“算了,別想了,都已經過去了,你要真覺得愧對人家,就好好補償她家裡人就是,她家在哪兒你總不會也不知道吧?”
提到家人,夏淳于幽深地眸底透出一抹冷意來。那些是瑤瑤的親人嗎?那般冷血無情,陰謀暗算,還想補償?他一個個的找他們算賬。
不過這些話,他不想告訴赫連煊,便漠然一笑。
“不說這些了,喝酒。”
赫連煊本來想跟夏淳于說件事兒,是關於琉璃郡主的,琉璃郡主是太后最寵愛的小郡主,太后一直想爲琉璃尋一個良配,昨日,母親入宮,聽太后說起,似乎很看好淳于。
這是好事,不過看淳于現在的心情,似乎不適合提這事,便按捺住不說,太后若是定下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葉佳瑤好不容易把小景景哄走,回到廚房,一個個的都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她。
葉佳瑤實在很無語,這有什麼好值得羨慕的?她都煩不勝煩。
“哎……這年頭,做什麼事都得看臉蛋,臉蛋長的好就有人捧場,不像咱們,五大三粗,做死做活,菜做的再好也是白搭。”有人酸溜溜地譏諷道。
葉佳瑤一看,是鍾祥的跟屁蟲劉其勝。
你丫的,諷刺老孃當小白臉麼?你以爲小白臉是人人都能當的?你丫的長得五大三粗怪誰?回去怪你媽呀!在這裡冒酸泡你也不能從豬八戒改良成唐僧啊……
“好好做你的事,咱踏踏實實做事,本本分分做人不挺好?”鍾祥不鹹不淡地說道。
呵!兩人還一唱一和說起相聲來,這是在譏諷老孃靠歪門邪道投機取巧上位了?誰特馬地說男人胸懷廣闊,心眼小起來,連女人都要自愧不如。
鄧海川笑呵呵地打圓場,岔開話題:“堯哥,今兒個做的菜小王爺怎麼說?那叫花鳥我看着有點懸啊,黃泥巴包着,小王爺受得了?如今的叫花雞可都改成用花雕調麪粉包裹了。”
葉佳瑤笑了笑:“景小王爺是憶苦思甜來了,我來金陵路上巧遇景小王爺,當時他正肚子餓,我趕巧正在野外刨了個土坑做叫花鳥,他聞着香就尋了來,一直很懷念這味道,所以昨晚知道我在這裡做廚子,今兒個特意找我做叫花鳥的。”
葉佳瑤故意說出她和小景景的淵源,隱去了小景景落魄的那一段,虛虛實實,目的是爲了告訴某些心思不純的傢伙,老孃跟人小王爺是有交情,怎麼樣?而且還交情匪淺,怎麼樣?老孃自認爲長的還算過得去,但還沒自戀到以爲自己傾國傾城,一照面就拿下各路男神的地步。
“原來堯哥和小王爺還有這麼一段交情啊,難怪小王爺點了名要堯哥作陪,原來是敘舊。”蔣有禮道,先前沒能幫堯哥烙大餅,他心裡覺得過意不去。
衆人皆是恍然的神情,心說難怪昨兒個就得了那麼多打賞,原是認識的。
恍然過後,衆人對葉佳瑤越發熱絡起來,她有小王爺這座靠山,在金陵城都可以橫着走了。
葉佳瑤看鐘祥和劉其勝的臉都黑了,脣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老孃呢,是喜歡團結友愛皆大歡喜,能夠爭取過來的敵人一定爭取,希望你們兩位不要在偏執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和諧社會以和爲貴,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硬要跟老孃擡槓,老孃也不是好惹的。
午飯忙過後,有一段時間休息,黎掌櫃發話,葉佳瑤要是想休息可以去芙蕖閣,芙蕖閣裡有張搖椅,包間臨着秦淮河,還能欣賞河上的美景。但葉佳瑤不想搞特殊,她一新來的要儘快和大家混熟,打成一片,所以就在廚房裡跟大夥一道閒聊扯淡。
葉佳瑤畢竟是幾千年後的現代人,生在廚師世家,又當過美食雜誌的編輯,去過許多國家,嚐遍天下美食,其見識絕不是這些古人能比。
此刻葉佳瑤就擼着衣袖,一腳踏在板凳上,眉飛色舞的大談神戶牛肉。
“我曾經去過海邊,聽說過某島國出產一種牛肉,喝的是山裡的泉水,吃的是摻了草藥的嫩草,每天還要奏舒緩優美的音樂給它聽,還要替它做按摩,要是它食慾不振的時候還得餵它喝麥芽發酵的酒,這種牛的肉質鮮嫩無比,香而不膩,入口即化的感覺,不要太美了,那簡直就是牛肉中的極品……”
葉佳瑤說着說着,自己都快要流口水了,星星眼仰望房樑,神戶牛肉啊,想死老孃了。
“堯哥,你蒙我們的吧?做頭牛還有那待遇,簡直比做人舒服多了,還不如投胎去做牛呢!”崔東朋笑道。
“就是,還不如去做牛了。”大家附和。
葉佳瑤嘿嘿笑:“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那福氣了,興許這輩子努力努力,多賺點錢到了地下去賄賂賄賂閻王,說不定有可能實現。”
大家鬨然大笑。
“我可不是蒙你們,什麼鮑魚刺身跟這種牛肉比起來都弱爆了,你們知道這世上最高級的九種食物是什麼嗎?我剛纔說的牛肉只能排第六……”
衆人好奇的豎起耳朵。
鄧海川心急道:“堯哥,別賣關子啊,趕緊給我們說說。”
葉佳瑤站累了,坐下來,翹起二郎腿:“好,今兒個就給大家長長見識。這排名第一的叫黃脣魚,這個大家應該知道,廣東一帶叫金錢鮸,溫州一帶叫黃甘,咱們做鮑參翅肚的肚只有用黃脣魚的魚鰾纔是最正宗最美味的,別的都不如……”
有人點頭:“這個倒是聽說過,可就是沒做到過。”
“那是因爲黃脣魚稀少,所以才珍貴。”葉佳瑤道。
“堯哥,趕緊說說第二種。”蔣有禮催促。
葉佳瑤想了想,第二種是金箔,但這東東跟一羣古人解釋起來比較費力,那種工藝不是這個時代能做出來的,便跳過,直接講說白松露菌。
“這第二種最珍貴的食物叫白松露菌,這種菌只產於一個地形類似於一隻靴子的國家,離這不知幾萬裡遠,非常之稀少,這種菌要生吃,不能煮,遇火就變味了。此菌味甜,香濃郁不宜存放,摘下來即食用,所以,不是當地的人很難吃到這樣的美味。”
“堯哥,您這都是擱哪聽來的?總不是您親自去那裡嘗過吧?”有人質疑道。
葉佳瑤遺憾地嘆了口氣:“這我師父,以及師父的師父大半輩子周遊世界記錄下來的,我此生的願望就是和師父以及太師父一樣,周遊世界,嚐遍天下美味。”
鍾祥和劉其勝坐在外間,聽着裡頭熱鬧非凡,而外頭則是冷冷清清,心裡很不是滋味。
劉其勝悻悻嗤鼻:“一聽就知道他在胡扯,什麼周遊世界,他知道田地有多寬有多大?蒙一幫沒見過世面的人罷了,一個個還傻兮兮地聽得樂呵。”
鍾祥沉默不語,神情陰鬱,以前大家可都是圍着他的,現在都被李堯拉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