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等孫老闆的好消息了,呵呵呵呵……”
一陣輕笑之後,那人似鬼魅一般消失不見。
孫幕心有餘悸,同樣也痛苦萬分。
他扶着牆打算坐下來鎮定一下,不過手腳卻軟得連蹲下的力氣都沒有。他啪的一聲摔倒在地,也不願再爬起來,乾脆跪做在地上。
主子,並非孫幕想背叛你,而是有些事情孫幕沒得選擇。若非如此,孫幕怎會願意背叛你?
孫幕此生已別無所求,唯一所願便是能夠死在主子的手下,孫幕甘矣。
昏暗的長燈獨燃,夜幕下人未眠。
五更天時,天已經快要亮了,孫幕一夜未眠。舒緩了一下筋骨,他便起身洗漱。
洗漱完畢,見天色並未大亮,便開始墨磨擺宣紙。不多時,一手流暢的好字便躍然於紙上。他輕輕的吹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捲起來,放在袖中。
他微微一笑,猶如陽光般溫暖,眼中的心碎卻讓他如同折翼的天使一般悲哀蒼涼。
他望着已經泛紅的天邊,低聲道:“主子,孫幕對不住你,不奢求你原諒,只求能……”
後面他什麼也沒有說,大概他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什麼了吧。
次日,白錦還是回了雲仙閣。雲仙閣的靈氣異於平常地方,自然有助於修復自身功力,所以她便打算回沉香湖靜養一陣子。
秋華拖着寒蕭在雲媚走之前就離開了,君離最近也是神出鬼沒的,白錦倒也沒怎麼在意。
只是離開的時候,那個一直一表人才,正人君子的人做了一件很沒品的事。
“閣主是要回沉香湖嗎?”他抱着長劍,一身白衣勝雪在空中飄飛,長髮在空中飄搖,整個謫仙風姿。
“擋我的路,你有資格嗎?”白錦冷冷的看着他一眼。
那人淺淺一笑,如沐春風,美得不似凡人。嘴角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醉人得很。
“閣主切勿動怒,君離與閣主也算是相識了。這不,君離也是沉香湖畔的人,看着閣主要回沉香湖,自然跟着一塊兒也好相互照應嘛。”
“君公子的能力應該不需要和白錦相互照應,至於君公子也是沉香湖畔的人,這可就有些勉強了。”
她用探索的目光看着君離,明顯不相信他那一番說辭。
君離心下有些傷感,卻也沒有表現出來。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閣主不相信君離也正常,其實君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存在於這個天地之間又是怎樣的身份?”
他仰頭望着天,徒增了幾分悲涼。清冷的風吹過,揚起他的長衫,讓人感覺有一種不勝扶風的感覺。
可能下一刻他便會乘風歸去,或許下一刻他就會消失不見。
白錦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片刻,她笑了笑,說道:“既然君公子要回沉香湖畔,那就一起吧。”
順便探探他的身世,身邊之人不可不防,就連孫幕那種比較忠心的人都有了問題,更何況是這種身份神秘的人。
君離回頭笑了笑,眉眼一挑,本是隨意的動作,卻偏偏生出了幾分魅惑之意。
這傢伙,竟然是雙重屬性。以前是誰說這人一副濁世翩翩佳公子模樣,君子謙遜,風度翩翩。
依照現在看來,這人明顯妖孽與神仙兼得,表面如同不染塵世之人,骨子裡卻是個魅惑衆生的妖孽。
君離有些驚訝,以白錦那樣的性格應該不會就這樣答應,想來必然是懷疑他。
他眼神瞬間暗淡下來,她,終歸是不信他的。
“承蒙閣主看得起,請吧。”他衣袖翻飛,不過一瞬,已然落到了白錦身前。
將長劍替換到左手,右手恭敬的對白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白錦淺淺一笑,面紗下嘴角勾起,泛着絲絲冷意。
看着她翩然走遠的身影,君離皺了皺眉頭,壓抑着心口的疼痛,逼着自己忽略她的敵意。
她只是忘了,或許有一天她會想起,還是會與自己在一起的。
他這樣安慰着自己,想着心便沒那麼痛了,舒了一口氣,他快步追上她。
一路上,他們都互相試探着,君離是試圖喚醒白錦的記憶,而白錦卻是試圖打聽他的真實身份。
“閣主,君離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不知可問否?”
他與她並肩同行,兩人都是一身如雪的衣衫,都有絕美的容顏看來倒像是一對神仙眷侶。
白錦目不斜視,淡漠的說了句:“問吧,恰好白錦也有很多問題想問君公子,禮尚往來罷了。”
君離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想着自己的身份她終究會知道的,或許告訴她會更好。
“閣主可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他目光灼灼如火的看着她。
“小時候?”
她有些疑惑,本以爲他會問一些有關雲仙閣的問題,沒想到卻是問這個?
她怔了片刻,說道:“如果白錦說自己不知道小時候的事情,不知道君公子是否以爲白錦在敷衍你?”
君離莞爾一笑,說道:“閣主是個耿直的人,說什麼君離都信。”
他說得很是誠懇,讓人生不出半絲懷疑。
白錦反倒是有幾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不好意思的抿了抿脣。
“君公子說笑了,白錦說得的確是句實話,以前發生了什麼,白錦並不知道。自醒來那日,白錦便已經是這雲仙閣的閣主了。這裡雖然是我後來才建的,不過我醒來就是在這個地方,至於童年的記憶,白錦完全沒有。”
君離想了想,果然跟神君說得一模一樣,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不過聽的出來,她對自己曾經缺失的那一段記憶很是在意,如果自己就這樣告訴她,不知她到底會不會相信。
君離在心中犯了愁,到底要怎樣才能喚醒她的記憶。
到時候,哪怕她恨他怨他,跟別人走了,那她心中至少還有他存在過。不像現在,自己於她來講,不過就是個無關輕重的陌生人。
“那閣主想知道自己之前的記憶嗎?”他柔聲說道,不過在白錦看來卻是神秘異常。
“怎麼?君公子知道一些?”
白錦試探的問道,沒想到君離根本沒打算隱瞞,直接說道:“閣主說對了,君離的確知道一些。”
白錦裝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是嗎?我還以爲君公子是在和白錦開玩笑呢。”
君離也是淡然的說道:“閣主之前的記憶裡有君離,所以君離知道閣主的過去,這一點並不是開玩笑。”
看着他有些認真的表情,白錦也開始相信,或許他說得沒錯,自己與他有那麼些瓜葛。
不然之前看到他皺眉頭,胸口會在那一刻猶如錐心般疼痛。
突然她恍然大悟,不止面對他心痛,就連想着那幕後主使者,她也會心痛。
難道那個在幕後推動一切的殘忍之人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如同神仙般的男子嗎?她忍不住有些懷疑,可這一切都指向這個神秘莫測的男子,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忍不住冷笑一聲,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起來這般溫文爾雅的男子,心中竟然如同蛇蠍般狠毒。
她錚得一聲扣住腰間的彎刀,指尖一點在掌心一轉,便已經將那把冰冷至極的刀架到了君離的脖子上。
不過君離似乎並不驚訝,依舊笑如春風,溫柔得看着眼前這個女子,眼中的柔情蜜意能滴出水來。
“你究竟是誰?”
她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叩擊他的心房,如一把利劍在胸腔裡狠狠地攪拌。
本是清爽的季節,卻偏偏如同寒冬臘月一般,冰冷刺骨。
他輕輕地捂住胸口,低低輕笑,面色蒼白如紙,額頭有冷汗涔涔。
驀的,白錦覺得心口有一根針,一點點的將疼痛放大。不過礙於此時面對的是未知身份的敵人,所以她咬着牙沒有表現出來。
就是這樣疼痛,白錦覺得自己與他應該是有所聯繫的。可是不管怎樣,他也不應該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啊,究竟是爲了達成什麼樣的目的,他變成這樣殘忍的人?
不知道內心深處爲何肯定他不是那種大凶大惡之徒,但是白錦現在只想知道他是誰?與自己有什麼關係?以及爲何要用那些殘忍的方式收走人的魂魄,他又拿那些魂魄來做什麼?
無視他那一副虛弱至此的樣子,白錦將手中彎刀又近了一分。有鮮血順着刀鋒流下,不過在流到刀上時觸及那冰寒之氣變成凝固的血珠。
不錯一轉眼,那血珠猶如化雪一般又回到了流動的狀態,順着刀鋒一滴一滴的落下。
在黃土裡,在白袍上,綻開一朵又一朵傲骨的紅梅。剎那芳華,那一瞬的美讓人窒息。
白錦有些驚訝,眼前這人究竟是個什麼人物,他的鮮血爲何這麼奇怪?
寒月彎刀是至寒之物,能凝固鮮血,甚至能凝固傷口。可眼前這人不但不爲寒氣所傷,甚至連流出的鮮血都能不被寒氣凝固,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行的,這人必定有一個特殊的身份。
“說!你到底是誰?否則我不介意殺了你。”
君離只是低低的笑,聲音低沉沙啞,眼神灰敗,如同受了什麼創傷一般。
突然,她想到了幻紫的千機之術。
離開的最後一刻,她曾說將千機之術送與自己,也算是報答讓她與唐遙重聚的這一番恩情。
用千機之術去窺探未來之事是逆天而爲,可是查看別人過往應該不算逆天吧。
思及此,她眼中已經一片幽深似海,兩個墨色的瞳孔如同黑漆漆的洞口,下一刻便將人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