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輕擡腳尖便走了進去,裡面的人還未反駁便凝神望向門口。那潔白的長裙隨風起伏,暗香盈盈,彷彿有淡淡的桃花在身邊飛舞。她逆着光走來,身後是一片燦爛的朝陽,爲她披上了華麗的衣裳,驚豔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你就是那個雲仙閣的閣主白錦?”那聲音的主人有些遲疑的問道。
白錦看向她,果然皇家的血統,出的全都是些皮囊優異的人。眼前的女子淡掃額眉,雙目如秋水般盈盈,烏黑的長髮梳成高高的公主髻。頭上簪子步搖齊整的插在烏髮間,不顯累贅,看來倒是華貴,一眼看去便知身份非凡。
只是那秋水般的眸子流淌着濃濃的不屑,忽略那不屑的眼神,倒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
如清風劃過,白錦已經落座在上位。白玉手指輕輕執起桌上新泡的雨前龍井,離杯二指有餘緩緩倒入杯中,茶水在潔白的杯中盪漾,叮叮咚咚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
那靜坐的女子一派安然自得,明眸皓齒,好似一副潑墨畫中仙。她天鵝般的脖子微揚,廣袖拂起面上白紗,一杯清茶便落入那*的口中,安靜優雅而自然。
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她才緩緩開口,聲音恍若清風拂過的風鈴,好聽的聲音飄渺悠揚,她道:“白錦見過公主,斗膽猜測公主是否就是大夜的秋華公主?”
那公主眼中劃過一抹異色,很快便恢復正常,這讓白錦不禁有些疑心,卻又不知道是爲什麼。
她擡起驕傲的下巴,說道:“不錯啊,好眼力。不過本公主這張臉太過招搖,想讓人認不出也難,呵呵……”
從她仰脖子的動作,這纔看出,原來她的脖子竟然有些粗。尋常女子的脖子也未必有這麼粗,更何況這麼美麗無雙的女子,怎麼看都有點怪異。
白錦尚未說話,寒蕭卻開口了,“公主豔名傳天下,這個天下皆知,不需要刻意說明。這麼明目張膽的誇自己,真的好嗎?”
說道最後,那妖豔的紅脣微微勾起,眼神輕蔑而嘲諷,氣得秋華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不過礙於還有其他人在場,也不好發作。
只是快速的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怒氣,笑語盈盈道:“寒哥哥這是說的哪裡話?秋華不過是聽聞雲仙閣主美若天仙,近來在菩提縣也聽聞了她的事蹟,心聲仰慕纔來拜會的。秋華說的是事實,又不是炫耀自己的美貌,寒哥哥何須如此冷嘲熱諷呢?畢竟我們早晚會是一家人的。”
這下換寒蕭的臉色難看了,他並不是怕秋華,而是那句一家人,他怕白錦多了心。
思及此,他不由得偷偷看了白錦一眼。卻發現那人一副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寵辱不驚的樣子,不由得臉上浮現一縷失望。
秋華微微一笑,笑得如百花盛開,美豔不可方物。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又咬牙忍了下去,包括心中的那一絲驚豔,也壓在了心底。
她笑道:“寒哥哥不必着急,秋華早晚是你家的人,你不必難過。”
這話聽得寒蕭面上一陣青色,憑藉着如此不要臉的行徑,她已經是天下無敵了。她母后還總是擔心,怕她被別人欺負了,可以她的能力,這比登天還難。
看着寒蕭臉上的苦色,秋華笑得更歡了,她端着桌上的杯子起身走向白錦。輕移蓮步,頭上步搖叮咚作響,清脆動聽。羣擺隨着慢移的腳步微微盪漾開來,搖擺着一個好看的弧度,將宮廷裡的步法倒是學得極其到位。
不沾陽春水的纖纖十指在白瓷杯的映襯下更加瑩潤,指尖紅色的丹蔻更是誘人,看來愈發的嬌媚。
白錦看着他款款走來,感嘆一聲,這秋華公主生的好高,竟然不必寒蕭矮多少。看來她是追着未來的夫君來的,只是沒必要挑釁自己啊,自己又不可能和他搶。
脣邊綻放着完美的笑容,她輕啓朱脣,聲音若黃鶯出谷,如鈴鐺般清脆。
“閣主是大夜的傳奇人物,秋華傾慕許久,一直未能有緣見到。不過這還得感謝寒哥哥,若不是他帶我來,恐怕我還沒這緣分呢。”
說罷嬌羞的看了寒蕭一眼,掩嘴輕笑,不過在看到白錦沒什麼反應的時候,她又有些尷尬的止住了笑。
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說道:“難得這般有緣,不如秋華以茶代酒敬閣主一杯如何?”
她已將杯子遞到了白錦面前,白錦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在空中回了一個禮便喝了下去。
“呵呵……呵呵……閣主果真是爽快之人啊。”她笑呵呵的落座,眼中飛快的劃過一抹異色,快得讓人看不清。
這雲仙閣主果然是沉靜如水,不愧是毀了自己計劃的人,這筆賬還是要放在這裡好好的算一算。
從進來到現在,白錦還未見君離說過一句話。他只是淡笑着看兩人之間的明槍暗箭,彷彿不曾察覺一般,就像是看着小兩口吵架的家人,泰然處之。
眼前的這個人一切都太過神秘了,來歷完全查不到,只知道他第一次出現是在沉香湖畔的村莊,至於他爲什麼會在那裡?在那之前他又在哪裡?他的身份?一切都是一個迷,什麼都查不到,彷彿是憑空出現的一個人一般,沒有關於他的東西。
白錦淡淡的掃過他絕世的容顏,停留在他深邃的眼睛裡,正對上他的視線。他怔了一下,然後笑了,脣畔的酒窩深深迷人。
白錦突然覺得心中一跳,似是有些爲這醉人的笑傾倒,不由得正了正心,暗自罵了聲:妖孽。
看着他長了一張俊美無雙的臉,處處都泛着清澈如水,一身氣質超凡脫俗,怎麼看都是神仙級別的。只有寒蕭那種處處嫵媚動人,一個眼神就能讓人魂牽夢縈的那種纔是妖孽級別的,沒想到這個君離也有這方面潛質。
看着她懷疑的眼神,他不由得心中一痛。曾經他們是那麼親密的夫妻,如今卻是這般陌路不相識,她還用那樣懷疑目光看着自己。
眼中那抹受傷被他小心翼翼的掩埋好,再回眸時,他已經是笑顏如花,眉眼含笑。
白錦別開眼不看他,卻見那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因爲最近發生的那些事,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煩躁,將拿在手中細細把玩的白瓷杯咯噔一聲擱在桌上,然後翩然離去。
屋裡的幾人神色各異的看着她,心中各自想法不一樣。寒蕭挑釁的看了君離一眼,眼中是濃濃的得意。君離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理他。
只是心中愈發難過了,左胸那疼痛的一塊痛徹心扉。沒想到失憶之後,她還是會下意識的爲他着迷。真是可笑,自己心愛的人竟然爲了別人心煩意亂,真是可悲。
秋華不動聲色的看着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心中得意一笑,原來這大夜第一公子喜歡的的確是雲仙閣的閣主。
她脣邊揚起意味深長的笑,或許他喜歡白錦了,也就不會影響自己以後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便會自己主動提出退婚,這樣也不至於讓自己處於被動,承受父皇的怒氣。
君離輕瞄一眼,恰恰看到秋華笑得森然。這下看來這個秋華公主並不是無腦之人,之前那些言行舉止,不過就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隱藏得這麼深,那麼她來這裡的目的真的就只是追隨寒蕭嗎?不不不……絕對不止如此。
明月閣如今是熱鬧非凡,新住下的公主整日把院子里弄得雞飛狗跳。提起這位就覺得頭疼,就連孫幕這樣的腹黑高手,也覺得無可奈何。對方畢竟是公主,不能做得太過分了,這個度不好把握,把握好了也就無法做到了。
所以這幾天他愁眉緊鎖,一臉抑鬱之色,使得明月閣上上下下都沉浸在陰雨天氣,無法轉晴。
白錦當天就回了沉香閣,就留下這公主小祖宗整天上躥下跳的,沒人能治得住。
孫幕還記得白錦走的時候看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想來她已經懷疑自己了,果然,什麼事能夠瞞得過她的眼睛?
上一次她的話便是警告吧,可是主子啊主子,有的事情並不是孫幕想說便說得了的,或許聽了以後孫幕便不能留在您身邊了。
主子啊主子,我該怎樣才能留下來?才能繼續留在您身邊,哪怕只是靜靜地看着你,也甘願。
日落時分,白錦回到了沉香湖畔,看了孫幕給自己的信息,這才明白了一切。原來雲媚如此沉寂,果然是因爲六、七年前的故人。
“主子,據探子回報,主子出發後第二天,雲媚曾離開過明月閣散心。就在菩提,她遇到了江錦年。”
這是孫幕當時說的話,得到這個答案,她並不驚訝。畢竟這麼多年,自己也看在眼裡,除了江錦年,她不曾爲任何男子駐足過。
只是沒想到江錦年竟然這麼快找到了這裡,之前的幾年,雲媚並未出過沉香湖,所以他找不到。如今這纔多久,雲媚不過出去了兩次,他竟然就找到了這裡,果然夠快。
他應該猜到了當年是誰救了雲媚,這樣他應該很快找上明月閣,到時候雲媚的身份就會暴露。
這樣引發的後果可就嚴重了,本來雲仙閣這麼多年來,已經豎了不少的敵人。要是再加上那些爲了得到鮫人泣淚落下的珍珠而前來搶人的人,那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到那時候,雲仙閣必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