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船上到岸上,那麼點距離,雲媚就已經活動筋骨,噼裡啪啦的不下於數十聲。
這種地方釣魚的老叟,過往的商人,花前月下的情人,數不勝數。
不得不說,白錦一行人一上岸就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身着七彩霞衣的絕美女子,氣質如仙的白衣蒙面女子,以及幾個訓練有素的僕人,怎麼看都不會覺得他們只是過往的商人。
大家都朝這邊看着,眼中滿滿的全是好奇。
白錦行走間衣帶當風,不卑不亢。可轉身一看雲媚,施施然一副招搖過市的樣子。
白錦蹙眉,低聲道:“注意形象,不要那麼招搖,我們是來辦事的。”
雲媚不僅不理,反而把小嘴一撅,理直氣壯地說道:“長得太招搖不是我的錯!”
白錦沉了沉臉,怎麼帶了這麼一個自以爲是的幫手,她不禁加快速度,走得更快了。
見此情景,雲媚嫵媚一笑,雖然他們家錦錦面上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可她總有辦法讓她換個臉色。
嘻嘻……
她感嘆一聲,這一切都是爲她好啊!錦錦就一張面癱臉,想要改變她,自己可是花了不少的精力呢!
一行人徑直到了挽月樓,走的自然不是正門。
挽月樓是一座大酒樓,每天幾乎都是人滿爲患,這裡的老闆當然也是雲仙閣中之人,這裡就是雲仙閣在江楚的據點。
專門有人引他們上樓,進了五樓一般人不能進的房間,這是挽月樓老闆戚月娘的房間。
還未上五樓,戚月娘便親自迎了出來,笑嘻嘻的請白錦等人進屋,一副很熟絡的樣子。
待進了房間之後,戚月娘仔細張望了片刻,又囑咐下人不要讓任何人上來之後才關上門。
她恭恭敬敬的朝坐在上位的白錦行了一個禮,說道:“參見主子。”
白錦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多禮。
戚月樓恭敬的站在一旁,說道:“主子爲何不知會屬下一聲,屬下也好來迎接啊。”
白錦淡淡的說道:“不必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月娘最近如何?”
戚月娘如蒙聖寵一般,急忙感激的笑道:“有勞主子掛念,月娘一切安好。”
看着他們倆那麼正式你來我往,雲媚不樂意了,她一把打斷戚月娘的話,說道:“月娘,你不用這麼聽話吧?來來來,坐下來聊聊。”
說着她還起身去拉戚月娘,不過戚月娘卻輕輕推拒,柔聲說道:“媚兒,尊卑有序,不可放肆。”
雲媚卻不依,硬拖着戚月娘坐了下來,戚月娘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白錦,卻發現白錦沒有任何動作,這才稍稍放心。
待她坐穩了白錦才說道:“月娘不必多禮,且坐着吧。”
“是啊,月娘,就像你以前去沉香湖接受考驗一樣,那時候你不就是英姿颯爽,不拘小節嗎?”
雲媚也擠到戚月娘旁邊的椅子上坐着,對着白錦一陣擠眉弄眼,好不得意。
也是,許久沒見到戚月娘了,想來她這個耐不住寂寞的人見到昔日的玩伴,還是很欣喜的。
戚月娘對着笑了笑,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月娘只覺得不如當年了。”
雲媚撅了撅嘴,對這句話諸多不滿,她說道:“月娘哪裡老了?明明是風華正茂,花開最美的時候。”
戚月娘笑了笑,面色不佳,笑容牽強,竟有些過盡千帆皆不是的蒼涼感。
白錦看出了她有些不對勁,問道:“月娘可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聽聽?”
戚月娘淡淡的笑了,她看了看白錦,又看了看雲媚。
想起當年她被選作江楚之地的代表人時,自己前往沉香湖畔接受考驗。
當時看到雲媚和白錦,驚爲天人。那時候看到她們,她們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如同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般,正是如花年華。
那時自己才十六歲,看起來比她們略青澀。如今幾年過去了,眼角的細紋告訴自己已經開始老了,而她們依然是那般風華正茂,容色傾城。
一個正常的女子在她這個年齡都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有歸宿了,而自己……
她又輕輕地笑了開來,似乎爲某事下定了決心一般,漆黑如墨的眸子閃耀灼灼的光。
她說:“主子,月娘倦了,想有一個歸宿,不想……再一個人了。”
白錦怔了一下,她沒想到月娘說的竟然是這件事。
少頃,她笑了,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她是真的爲月娘感到開心。
眉眼彎彎,如同一彎新月,又似一眼清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戚月娘笑着看着那雙眼睛,依舊是那樣的美,當年她就輸在了這雙眼睛之下,甘願做她的下屬。
雲媚也愣住久久沒有回神,她忽然覺得或許自己纔是最悲哀的那個。
“月娘若是累了,便歇一歇吧,有個歸宿終歸是好的。”
“謝閣主成全。”
戚月娘突然下跪,對着白錦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說道:“這些年多謝閣主的栽培,若不是雲仙閣的收養之恩,月娘恐怕早就死了。”
白錦打算去扶,可又收回了手,她知道,她應該尊重她,讓她把話說完。
她繼續說道:“月娘已覓到一位真心相待之人,願與君結同心之結,此生不相負。”
看到這個場景,雲媚突然莫名沒緣由的有些感動,這句話她曾經也說過,可是那個人負了她。
“月娘請起吧,你爲雲仙閣也做了太多的事了,實在無需如此客氣,既是大好姻緣,白錦自當成全。”
白錦虛扶了她一把,淡淡笑道。
“謝謝閣主。”
“不必言謝。”
戚月娘也不再客氣,她一把坐下來,然後說道:“閣主,這次的任務是屬下接到的,找屬下的人是楚王妃。”
白錦點了點頭,道:“說說詳細情況。”
“是!經查實,楚王妃是大夜的文宣公主,六年前嫁到了楚國親王楚玉做王妃,一直夫妻恩愛有加。不過近兩年楚玉不知怎麼的,竟然疏離了王妃,轉戀上另一個美豔女子。”
白錦點了點頭,問道:“她讓我爲她做什麼?”
“換顏。”
聞言云媚不僅嗤笑一聲,道:“堂堂大夜的公主,爲了挽回情郎,竟然要淪落到換顏的地步。”
“雲媚……”白錦輕斥了一聲。
“本來就是嘛!”雲媚不依道:“這要是讓大夜的人知道了,那還不得丟人現眼,丟了大夜的顏面。”
這話倒是不假,不過戚月娘嘆了一口氣,生了幾分憐憫。
她說:“情之一字啊,不好說,若真能換得情郎回心轉意,倒也不枉費這一番心血了。”
白錦沒有說話,只是端坐在那裡。
雲媚對於這個王妃是沒什麼好感的,一時間也不想討論她,只是對着戚月娘說道:“月娘,你說你有了心愛之人,那他是誰啊?”
“他……”說到那個人的時候一向熟知人情世故的戚月娘臉上突然騰起兩朵紅雲。
“是啊,你們怎麼認識的?他……是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嗎?”
問到最後一個問題時,雲媚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觸碰到了不該說的話題。
看她這樣,戚月娘倒是大大方方的一笑,說道:“他是一個老實人,他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好人。”
說道這裡她也沒打算再說下去,見此情景,雲媚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了,每個人都有他們的秘密嘛,總不好去刨根問底的打聽吧?
這時白錦突然問道:“月娘,這裡有沒有儲存的美人皮,極美的那種?”
戚月娘想了想,答道:“有,接了這個任務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前年去邊塞,月娘見到了一個憔悴不堪的女子,長得卻是極其好看的,即使憔悴也無損她的美。我答應了她一個願望,她便將人皮贈於我了,還是我親自割下來的。”
雲媚驚叫一聲,“天吶,竟然有這樣的人?她到底有一個多難的願望才需要這樣的代價?連命都不要了……”
最後一句她是嘟囔着說的,已然有些聽不清了,白錦知道,她其實又是在感嘆自己那段姻緣了。
戚月娘看了一眼雲媚,不知道她發生過什麼事,只是說道:“這個願望並不難,殺了那個負他的男子便可。”
雲媚張了張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戚月娘,“就這麼簡單?”
戚月娘接過她的話說道:“其實並不簡單,且不說她那病殃殃的身子如何殺得了一個護院個個都是精英的人,就算她能殺他,她還怕自己在最後關頭下不了手呢。”
聽完戚月娘的解釋,雲媚不由得嘟囔一聲:“怪人!”
“走!去看看。”白錦淡淡的說道。
“是!主子請。”戚月娘朝白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走到前面領路。
戚月娘邊走邊說:“主子放心,那女子的皮囊被我用養顏之水養着,自然恢復原來的活力,不似初見那般病殃殃的。她長了一副好容貌,雖然不及主子,但是說傾國傾城還是過猶不及的。”
“嗯,想來那楚王妃應該會滿意。”白錦點了點頭,跟着走了。
雲媚也緊隨其後,對着這一路的暗室頗爲感興趣,東摸摸這個機關,西摸摸那個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