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也驚訝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我 ,我掩下心中的羞澀,衆目睽睽之下堅定的走到他身邊。
父親明瞭,長嘆一聲,道:“其華自幼嬌生慣養,習慣了錦衣玉食,受不了苦。白先生,我本是極其看好你的,可是其華畢竟是我們林家的大小姐,終究是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才是。”
我心中一涼,原來我說服鄭公子退婚還是於事無補,父親終歸是不同意我跟白離在一起的。
我垂下眼瞼,把所有的情緒都掩埋在心裡,可是白離畢竟是個通透的人,他輕輕地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
他不懼下人們的非議,繼續說道:“老爺說的不錯,白離的確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不過白離相信自己有能力給其華一個安穩的生活。更何況現在其華留在府中並不安全,所以……”
我心中一凜,詫異的看着他,又看向父親,父親也是一臉怪異的樣子。他疑惑的問道:“先生此話何意?”
我上前扯了扯白離的袖子,想讓他不要亂說,可他仍是對我溫暖的笑了笑。
看着我定下了心,他轉頭對父親說道:“此處說話不方便,還請老爺借個地方說話。”
父親猶豫了一會兒,纔對白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率先去了書房。
他們去書房談了一個時辰,那麼久,我心裡七上八下。父親終於還是同意了我們之間的婚事,雖然不知道白離怎麼讓父親答應的,但結果是我願意的,過程什麼的都不在意了。
我們喜事定在下月初六,這一個月,白離都不在府中,他回雲河之畔的故居了,爲我們下月的婚事做準備。
時間很快,不知不覺便到了初六。此時桃花都已經凋零得差不多了,梨花更是沒有了。
我有些惆悵,我怕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麼都沒有了。那些關於我與白離之間的故事,從未發生過,他只是那個住在天上的男子,從未出現在我眼前過。
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我等來了他的花轎,我的夫君——白離,他來了。
外面一片熱鬧,似是有什麼極其新奇的東西,我想着今日是我大婚,熱鬧也是正常。
突然我那丫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大……大……大小姐!”她扶着門檻不停地大喘氣。
我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得轉頭看着她,不解的問道:“怎麼了?你這麼着急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大小姐!姑爺來了!”
我臉一轉,不理他。這不廢話嘛!外面敲鑼打鼓的聲音那麼大,我能不知道嘛?還以爲是什麼其他的事。
“大小姐,你不激動啊?”她疑惑的上下打量我,我轉過臉,沒好氣的瞅了她一眼。
她摸了摸腦袋,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爲你應該很激動纔是呢?畢竟像那種請來異人施法作興的事可是千載難逢的事,姑爺真心疼愛小姐,居然出那麼大的手筆,這真是雲州有史以來第一次。小姐,現在全雲州已嫁和待嫁的女子都羨慕您呢!”
我已經完全驚呆了,後面她說了些什麼,我完全沒有注意聽。
此時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外面這麼熱鬧,到底是個什麼場面?白離他到底爲我準備了什麼?
說動就動,我提起自己曳地的紅裙,轉身就打算向門口走去。
“哎喲,我的大小姐呀,你不能去!”她一把拖住我,一臉驚恐的把我又拖回了梳妝檯前,重新插好我頭上一根因亂動而鬆了的簪子,心中猶有餘悸的把我死死按在凳子上。
我嗔了她一眼,又摸了摸鏡中那張玉面桃花芙蓉臉,鏡中的女子沒了平日的慘白,俏生生的與其他新娘子無異。
我高興的笑了笑,鏡中的女子也笑了笑,淡淡的,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我玩興大發,對着鏡子又是做鬼臉又是橫眉瞪眼,最後還不停地去戳鏡子,看得一旁的丫頭連連搖頭。
我不管她,繼續我自己的事情,直到外面一聲高呼:“請新娘上轎!”
背新娘上花轎的一定要是至親之人,父親沒有兒子,我沒有哥哥,更沒有姐姐。所以理應由父親來背纔對,我笑了笑,任丫頭放下紅蓋頭,牽着自己走出去。
有人從丫頭手中接過我的手,我清楚的感覺到那並不是父親的手。父親常年養尊處優,手掌較爲圓潤。可這隻手修長有力,手心竟有生硬的繭。
他將我背到背上,輕輕一拋,穩穩的扣住我的腿,牢牢地將我背在背上。
我納悶,這人究竟是誰?
忽然人羣中爆發出一聲驚呼:“啊!居然是鄭公子?”
“真的是他啊?”
“就是他,聽說鄭公子當了將軍,上月纔回來呢。”
“聽說他與林家大小姐自幼就有婚約,這林大小姐怎麼嫁給白先生了?鄭公子怎麼還背林大小姐?”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聽說鄭家先退了林家的婚事,鄭公子回來又重新下聘了,可是那大小姐喜歡白先生。君子ChéngRén之美,林老爺就拋開門第之見讓他們在一起了。”
“真的嗎?那鄭公子真是大量啊!”
“就是,我要是有鄭公子這樣的女婿就好了。”
下面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說什麼的都有。
此時我已經呆若木雞,趴在鄭秋的背上僵硬了四肢。鄭秋髮現我的異樣,他重新將我拋了拋,然後牢牢地背起我,一步一步穩穩的朝花轎走去。
我完全不知道想什麼了,在被塞進花轎的前一刻,我聽見一個好聽的輕輕地說了句:“就像小時候一樣,哥哥揹你出嫁,小丫頭終究是長大了。”
最後一句說得很輕、很淡,輕得我幾乎都要聽不見。我感覺那話百感交集,滿是無奈。
我心揪了一把,是我,違背了小時候的誓言。雖然兒時的可以稱作戲言,可我始終是承諾過他,他那樣好的男子,原本可以不來娶我這個病秧子的,可是他堅持了。
這一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蓋過我心中的愧疚,直到快接近雲河的時候,我終於不再想那些事了。從今以後,其華便將他當做親哥哥,愛他,敬他。
我偷偷的掀開簾幕的一角,這纔看到了那丫頭說的百年難遇的奇觀。外面的人都跟着一路歡呼雀躍,送了這麼久,他們依然還在送,直到雲河之畔。
這是我見過世上最神奇的事,聽說白離請了奇人用法術一路從雲河之畔佈景到林府。一路十里畫廊,亭臺樓閣,梨花雨下。
那麼美的場景如今就在我的面前,還是我夫君爲我做的這一切,這叫我怎能不激動?
如今這個季節已經沒有了梨花,白離知我最愛梨花,所以才故意這麼佈置的。其實他哪知我最愛的並不是梨花,而是梨花樹下淺淺一笑,勝過千萬梨花盛開的男子。
原來他真的讓我成了這雲州最讓人羨慕的女子,他真心替我考慮周到,處處照顧我。
外面是飄舞的紅紗,微風陣陣吹拂,隱隱含着淡淡的梨花香。後面送親隊伍一步一步走遠,身後的亭臺樓閣也跟着一寸寸消失在風中,化作一陣陣飛舞的花瓣。
我癡癡的望着這漫天的梨花,看着那馬背上風姿卓絕的男子,他一身喜氣的新郎服,穿在他身上那麼明媚鮮妍。
他衝我淡淡一笑,漫天的梨花都成了陪襯,我眼中只看到了那個秋水眸子的男子,他對我笑得溫柔似水。
時間彷彿凝聚在這一刻再也不向前了,我們就這麼看着彼此,彷彿要看到天荒地老,看到永恆。
直到一聲:“停轎!”我拉回了自己的思緒,接下來我會與我最愛的人拜堂成親,再也不分開了。
我看着他掀開簾子向我伸手,白玉般的手指散發着淡淡的光澤。多美的手,多美的人。
他穩穩的握住我的手,牽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一個地方。
雲河之畔一般都是很少有人去的,因爲那裡離梨花谷很近,裡面的瘴霧可以影響那裡,所以那裡也算是人跡罕至了。
大家雖然很奇怪這裡何時出了這麼一棟精美的房子,可是也不敢多問,畢竟白離本就是個神秘的存在,在這裡住也不稀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我和他牽着紅色的綢布拜了堂,此後,我便是他的妻子。
就這樣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我想着現在沒了姨娘管家下毒,我的身子便會一天一天好起來。哪知道事與願違,我的身子竟然越來越差,一天不如一天。
上月,他陪我回家省親,氣憤的他竟然當堂質問姨娘,讓她將解藥交出來。
父親本來是愛面子所以沒有怎麼針對姨娘的,想等一段時間便私下將她處理了,可是這一次白離的話徹底挑起了父親的怒氣,他怒不可遏甩了姨娘一巴掌。
管家也沒有好下場,父親將他逐出了林府,一分錢都沒有給他。
姨娘大哭,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還不停地大鬧:“大小姐,你就原諒我啊!我也是一時犯的錯誤,我已經知錯了,請大小姐原諒我吧。”
我有些心軟了,正打算上前將姨娘扶起來,可是在白離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下,我不得不保持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