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心裡咯噔一下,壞事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陳嶽琪話裡話外並沒有什麼私怨的感覺,反而提到了陳家的臉面……秦錚傷到陳家的臉面了?這話從何說起啊!
臉面這種東西,聽起來簡單,確實世家豪門至爲看重的東西。除了滿家和那種靠黑道起家的人物,哪個家族不希望自己的名聲清清白白?當初源家一夜傾覆,不就是因爲毀掉了他們“書禮傳家”的臉面麼?
雖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說法飽含着貶義,但從古到今的人,大都還是在乎面子勝過裡子的。裡子再髒再亂也不怕,面子上必須乾淨,誰要是敢往人臉上潑髒水,搞不好就是死斗的結局!
而且駁人面子歷來是最爽的,那麼多紈絝子弟爲什麼喜歡欺負人?他們真的就能從欺負人中獲得什麼實打實的利益麼?就像紀綱最初來到宿舍時,爲什麼非得把豆豆的鋪蓋都丟出門外,而不能等他回來,打個商量甚至花點錢呢?
不外乎是蹂躪別人臉面的快感。
“陳少,”秦錚臉色認真起來,“飯有時候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秦錚與你陳家沒有恩怨,陳大少對我也很好,我萬分感謝,怎麼會不在乎你陳家的臉面呢?”這時候話是不能亂說的,即便是眼鏡蛇王級別的存在,秦錚還是很客氣。
陳嶽琪笑了起來,笑容中充滿刻毒,說:“很感激?很在乎?那我想問問你秦少,我陳家在菊城的眼線爲什麼會傳回這樣的風聲?”說着,他丟了張打印紙出來。
陳家無庸手,就算沒有陳霸先那種本事,陳嶽琪也能把這張薄薄的紙張丟出一兩米遠,直接打在了秦錚臉上。
秦錚身後的隨風們勃然變色,就要上前動手。
一隻手攔住了他們,秦錚摘下了臉上的紙張,看了起來。
這種東西類似於報告,是陳家身在菊城的眼線的週報。上面寫得很詳細,現在的菊城到處傳遍了消息,說秦錚一夜揚威,嚇得陳家退避三舍,陳家大少陳霸先甚至畏懼他的力量,要求各方勢力隱忍,不要直纓其鋒。
這是高人的手筆啊!秦錚心想,造謠這種事情,最忌瞎編亂造,或許越是離奇,越能引發人們的興趣,但並不能讓陳家這種上位者相信……唯有半真半假的謠言,纔是真正的殺人不用刀!
這個流言說的基本都是實話,秦錚的確一夜揚威,也的確讓陳家在內的許多家族選擇了中立甚至是靠近,陳霸先也的確沒有贏他,因爲他的力量而生出欣賞,然後告誡了其他家族一個月的事情……所有事情,不過是從另一個角度改寫了一下。
難怪陳嶽琪會相信了,這則流言符合秦錚的現狀,甚至很符合秦錚一貫的做事風格,如果不是深知自己沒有做這件事情,恐怕秦錚都會覺得這話是真的了。
毒啊!秦錚腦中浮現出鄭春暉的臉,除了這個傢伙,他暫時還想不出另一個需要做這種事的人物。
想了半天,秦錚把紙放下,對陳嶽琪說道:“陳少,我無從辯駁,但陳家的長輩們恐怕並沒有相信這種話吧?”
陳嶽琪一愣,立刻想起了收到這則流言時家裡的反應。
幾位長輩意見不一,但大都傾向於這則消息有誤,還特地找來陳霸先詢問意見。
陳霸先只說了一句話:“秦錚雖然心似沉重,但對不與他爲敵的人從來光明磊落,這是假的。”自從秦錚聲名鵲起後,每個家族都細細分析過這個人的處事方式和行事風格,陳霸先的判斷並不是空穴來風。
但是陳嶽琪不這麼認爲,菊城早已經鐵板一塊,能在菊城製造這麼大的流言而不被察覺,除了秦錚沒有別人可以。更何況,就算不是秦錚做的,也保不齊是他麾下的人所爲,總之已經對陳家的名聲造成影響,甚至通過各個家族的眼線傳回了夜歌,讓陳家年輕一輩出門都會遭受到異樣的眼光……無論如何,他都需要把秦錚的勢頭給壓住,讓人們都看看,他陳家絲毫不怕這個外來的小子!
於是,陳嶽琪還是說道:“我可以相信你,不過你總得有點表示。”
“表示?”秦錚恍然大悟,“陳少大可放心,明天一早我就會備齊禮節去陳家拜訪,以求盡釋前嫌。”
“不不不,”陳嶽琪搖搖頭,“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
這就是不願意善罷甘休了?秦錚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問道:“那麼,陳少想讓我怎麼表示?”
陳嶽琪說:“這樣吧,既然那流言說我陳家怕了你,屈服於你,你就讓大家夥兒看看,你秦少並沒有這樣的實力。”
“怎麼看?”秦錚問道。
陳嶽琪再次笑起來,說:“秦少也是體面人,要你怕褲襠當狗騎自然是不行的,就磕個頭吧。”
“我去你……”盤子按捺不住了,就要張嘴罵街,卻被秦錚攔了下來。
秦錚看了陳嶽琪半晌,忽然笑了起來,說:“在我做決定之前,想問陳少一件事。”
“問。”陳嶽琪說。
秦錚問道:“這個主意,是你個人的想法,還是陳家的意思?”
“有什麼區別麼?”陳嶽琪反問道。
“如果是陳少一個人的想法,我就會揍你一頓,”秦錚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是陳家的意思,我不介意和你們不死不休,反正我已經得罪很多人了,並不怕再多一個。”
陳嶽琪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周圍的跟班們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了!
“秦少,”陳嶽琪說,“話說得太滿,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秦錚笑着說:“陳少的意思是,你長了一張嘴,說話從來不說滿咯?”
“正是。”陳嶽琪很喜歡這種教人做人的感覺。
秦錚說:“那剩下的空間幹嘛?難道陳少喜歡在嘴裡含點別的東西?”他開始一個個打量起陳嶽琪身旁的男人們,似乎在尋找一個配得上這種待遇的人。
“呸!”李思萌啐了一口,臉都紅了。秦錚這個傢伙,嘴毒起來真是口無遮攔!
不只是秦錚身邊,就連陳嶽琪身邊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了。秦錚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擊啊!那畫面實在太美,大家都消受不起!
陳嶽琪臉都紫了,秦錚不知道的一點是,他的確是個基佬!
雖然秦錚並不是真的歧視這羣人,大家也因爲避諱陳嶽琪的身份而從不露出奇怪神色,但是作爲陳家的新一代,他從來都對此耿耿於懷,最怕別人拆穿,絕對是他的軟肋!
秦錚正好戳到了陳嶽琪的軟肋上!
“秦錚,”陳嶽琪咬牙切齒地說,“我改主意了,今天你不從我胯下爬過去,就永遠不用出去了!”
隨着他這句話,酒吧裡傳來紛亂的金屬撞擊聲,不少看似湊熱鬧的人紛紛拔出了刀,似乎早有準備。
秦錚絲毫不意外,如果不是有恃無恐,陳嶽琪敢和對戰陳霸先不敗的他針鋒相對?
酒吧裡的氣氛很凝重,沒有人說話,只是彼此間惡狠狠對視着,就看誰先有動作了……
就在這時,秦錚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看陳嶽琪。
“接吧,”陳嶽琪說,“說不定這是你接的最後一個電話了。”
秦錚點點頭,接起了電話,對對面說:“你消息挺快的。”
對面的人說:“把免提打開。”
“好。”秦錚打開了免提,電話裡傳出了一個極有氣勢的聲音。
“秦少,今天的事情與我陳家無關,是陳嶽琪一人所爲,你自己看着辦就好,只要不死不殘,怎麼都行。”
說完這句話,對面的人就掛斷了電話。
整個酒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着陳嶽琪。
很多人都聽出來了,電話對面的人是陳霸先。
“陳少?”秦錚笑道,“還有話說麼?”
陳霸先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看來是沒話說了,”秦錚衝盤子招招手,“打一頓就好,別打殘了。”說完,他就扶着滿成器向酒吧門口走去。
所有人都讓開了道路,陳霸先說的清楚,今天的事是陳嶽琪一人所爲,也就是說秦錚只會打陳嶽琪一個人……只要他們不幫陳嶽琪出手。
和小十七一起跟着走出了酒吧,李思萌一腳就把滿成器踹進了車裡,說:“遲早死在女人肚子上!”她現在充滿怨氣,不只是因爲沒有如願以償地看到滿成器遭報應,而且秦錚和陳家還是有了點小疙瘩。
對這種層面的人來說,再小的疙瘩都會無限放大,最後甚至危及生命!
酒吧裡傳來陳嶽琪的哀嚎,不過已經沒人在乎這個了。
靜安區豪宅區的一棟宅院裡,陳霸先掛斷了電話,對對面的女人道:“沒問題了。”
林慧心點點頭,笑着說道:“多謝大少。”
“不,”陳霸先擺擺手,“該說謝謝的是我,沒想到秦少居然是他的傳人,難怪年紀輕輕即成人傑。”
林慧心笑得很開心,因爲陳霸先誇獎了她心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幾個月之後的事情,秦少會參與麼?”陳霸先問道。
林慧心說:“他還不知道,但他會參與。”
“可他要是不願意呢?”陳霸先居然有點擔憂。
“已經走上了這條路,還想全身而退?不管是我們,還是紅袖添香那羣人,都不會同意的。”
林慧心很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