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月,刀鋒如電,刀起橫絕,可謂刀中極致。
以小喬報來的資料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百解憂排位十七的“狂刀”佐伯!
果真還是來了,秦錚嘴角勾起微笑,如掠影狂花般急退!
張勇暴喝一聲,手中*已然出鞘,刀光席捲而去!
刀對刀,纔對得起狂刀之名,秦錚怎會辜負了他大大的名頭?
刀鋒相撞,金鐵交鳴,張勇與佐伯眼中都閃過讚賞神色。兩人都是此道好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那就是心無旁騖的下場了,這也是秦錚將此番對戰讓給張勇的原因,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當兩個刀者對抗時,秦錚已退到陽臺旁邊,一手攀住樑柱,便如狡兔般竄上屋頂,向着不斷涌來對手的街尾迅疾衝去!
等了這麼久,鬧了這麼久,今天總算到了王見王的時刻,怎能不好好見個面呢?他秦錚可從來都是好客之人,既然對方真敢來捋虎鬚,那就留下好好享受招待,實在不需要走了!
從他所在的爲止到街尾,前後不過幾百米,聽起來容易,走起來卻難。
對方看來是發了狠了,精英人物都派了出來,看來也有些狗急跳牆。這就對了,秦錚怕的就是對方不急,眼下誰先心浮氣躁,誰就先輸一籌,秦錚和張勇說的笑話並不是虛言,除了小十七之外,秦錚一系的實力幾乎都處於蟄伏中,正暗暗生着他的悶氣,卻不知自己其實始終處於秦錚的保護之下。
一道身影從身邊掠過,小十七依然短劍在手,直指眼前不斷涌來的高手。她是個遇強更強的人,這麼好的地方正是她施展之處!
自從輸給黑袍人“暗修羅”後,小十七曾沉淪過一段時間,不斷後悔着當初未能護住蘇婕妤的失利。但她是個慣常苦中作樂的人,怎可能就此消沉?從重傷中恢復後,小十七就開始了自己的臥薪嚐膽,不再強行出頭,反而默默積蓄着實力,今日再度亮劍,就連秦錚都看得心馳神往!
看這樣子……這丫頭也要進入高手第二重的境界了吧?秦錚心中歎服,他雖不是個庸才,但能有今日進境也是得到了蘇青詩和系統的幫助,小十七能在如此年紀到達如此境界,可謂天縱奇才。
想到這裡,秦錚就不免喟嘆了。小十七是蘇青詩的妹子,蘇婕妤是蘇青詩和小十七的侄女,這麼一看,若不是蘇鐵鸞心存偏見、用心不正,這三個女子決然可以讓蘇家走上真正的世家之路,假以時日,蘇家就可以成爲名震華夏的世家大族,百年興旺指日可待。
若沒有那些變故,這三個女子堪稱“蘇門三姝”吧?這可是絲毫不亞於夜歌李家姐妹的存在,而且其中兩位還比李夢嬌、李思萌高了一代,命運之事,真的是難以分說。
“想那麼多幹嘛?”蘇青詩忽然出現在秦錚眼前,有些惱怒地問道,“最近怎麼老是發呆?找死啊?也不看看環境!”
秦錚無奈說道:“大姐,我是在心裡誇獎你們姑侄三人啊!你就不能客氣點?”
“你以爲自己聰明啊?”蘇青詩道,“從我到十七,從十七到小六兒,哪個人還在乎蘇家?你在菊城破除門戶之見,強拉出了一個世家聯盟,徹底讓豪門世家把持財富核心的時代過去,怎麼心裡還是把自己限制在小門小戶的?別費這個腦子了,好好把眼前事料理好纔是!”
秦錚點點頭,整肅心神,跟在小十七身後繼續向前衝去!
此時,張勇和佐伯已經從樓上鬥到了街心,兩人身週五米方圓無人能近,近者披靡,嚇得那些拼殺者無不遠遠避開,省得正面拼殺還能報名,卻一不留神做了他們的池魚。
張勇是越鬥越奇,越戰越勇,他見過的高手並不少,早乙女雛田更是劍道宗師一般的人物,但他們的刀路都與眼前這人不同。這人用的刀很平凡,看上去就是隨便找了家兵器鋪子買的,一番劇鬥到現在,手中刀早已佈滿缺口。如果張勇手中有雛田那種寶刀,肯定早就將之一刀兩斷,只可惜……他的刀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小子,刀法不錯,就是刀差了些。”佐伯笑道。
張勇也促狹道:“你的刀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也好,這樣公平!”
“說得好!”佐伯手中刀連轉,居然挽出一團團刀花,如盛開在身週一樣。但若真的去說,這刀花確實真正的食人花,哪怕稍微沾上一絲一毫,就會被其吞沒,頃刻變成刀下之鬼!
好有趣的刀法!張勇眼前一亮,只見此人手中刀舞得花團錦簇,是極爲周正的華夏單刀法,然而用法之詭譎多變是他生平僅見,決然不是失傳之後由戚繼光改制後的軍陣刀術……難道,這是古流刀術?張勇簡直要跳起來,若不是眼前的佐伯是敵人,就是當即跪下拜師,他也決然不會猶豫!
一團團刀花綻開,不但攻擊無雙,防禦亦是驚人,竟讓人找不到下手之處,似乎全部破綻。古人說“潑水不進”也不過如此吧?
鬥到這裡,已經不再是刀術的對戰,而是戰術的比拼。就像是佐伯定下了題目,等待着張勇去破解。
“有趣!有趣得很!”張勇一面專心防禦,一面尋找着可能存在的破綻。從學習武藝開始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人力有時而窮,沒有全無破綻的人心,更無全無破綻的刀劍,只要用心,一切幻象都是虛妄!
漸漸的,張勇似乎看出了些問題。眼前的刀看似圓融有致,實則玄機暗藏。要說破敵,最重要是找到地方的核心位置,射人射馬、擒賊擒王就是這個道理。一般來說,用兵刃者弱點在手,擊破手肘便能破敵,可是對方刀術運轉,將手肘保護得毫無破綻,正是張勇難解之處。
若是從刀圈核心下手,是否能解決眼前的困局呢?張勇心中揣測起來。
這無疑是兵行險招的,由刀圈核心入手,能夠擊破還好,萬一稍有挫敗,就會因來不及回手而被對方擊破,而且要付出整隻手臂的代價……是姑且一試,還是另尋方法?怎麼看都是問題。
正思考間,佐伯的刀勢已然越來越快。同爲高手,他的眼光與張勇不遑多讓,對方的遲疑盡入眼中,對方的思慮讓他得意。得意者氣勢自然高漲,刀勢的暴漲也是自然而然,張勇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時機,再耽擱下去就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媽的!”張勇怒罵一聲,左手忽然深入腰囊,從其中取出一隻中空鐵柄,猛地套在刀刃上,雙手一放一收,柄中機簧彈出,死死扣住了刀刃,一米五長刀便成了可長可短的兵刃,靈活轉圜多了許多用處。
張勇雖然修行劍道多年,但他真正精通的並不是北辰一刀流那並不完善的大路貨刀法,而是傳自戚繼光的倭刀術!
只見他一手持刀柄,一手持鐵柄,如同扣住了一隻短槍,暴喝間如撥雲見日直指佐伯刀花中央,猛然刺了過去!
糟!佐伯心中一驚,刀勢隨之慢了下去,被張勇刀尖直透佐伯那密不透風的刀勢!
“破——”張勇一聲暴喝,瞬間就破開了佐伯的刀勢!
佐伯無奈了,縱然努力支絀,誰想還是被抓住了弱點,無奈何間,只能迅速收刀,便要後退。
吞千針說得好,縱然是捨命而爲,可誰不惜命呢?
“跑?去哪裡?”張勇又是一聲暴喝,左手一鬆,從扣住刀刃的鐵柄上挪開,右手持劍前進,疾刺入佐伯減弱的刀圈!
“靠!”佐伯避無可避,一邊怒吼,一邊回刀封閉張勇的刀刃。
這一手,張勇用的不再是倭刀術,而是實打實的劍道刺擊。就算北辰一刀流在他手中並不完善,但刺擊之術靠的是真正的力量,而不是技巧、方法,他浸淫其中多年,長刀一刺,便如長虹貫日,再無抵擋的可能!
“嗤——”衣衫破裂。
“噗——”入肉三分。
“啊——”貫胸而出。
兩人原本躍動的身形忽然停頓下來,如兩尊雕像般定定站在了那裡。
佐伯難以置信地看着張勇,似乎並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在他原本的計算中,古流單刀術千變萬化,就算抵不過,也能擋得住,怎麼會敗給一記簡簡單單的刺擊呢?
這也是華夏武術最弱的地方,總是抱殘守缺,總是固守傳統,卻從未想過……爲什麼簡簡單單擊刺就不能取勝呢?
張勇這一刺,力道之強絲毫不亞於大槍全力一擊,若能以單刀遮攔,當初戚繼光何苦專門創出狼銑呢?
沒想數百年後,還有人會死在這種短視偏見下,而且並不在少數。
“厲害……”佐伯嘴角不斷涌出鮮血,含糊不清地讚道。
張勇卻沒有抽刀,因爲抽刀必死,他對佐伯同樣充滿了尊重。他鬆開了刀柄,將身立定,拱手說道:“承讓了。”
“好!好!好!”佐伯連贊三聲,伸手入懷,取出一本被鮮血浸染的手冊,平平推在張勇面前。
而後,闔然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