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嬰是誰?那是秦朝的末代君主。
始皇帝死後,胡亥即位,殺了大哥扶蘇,又被太監趙高殺死。爲了防止嬴氏皇族的報復,趙高開始有計劃的殺害他們,導致皇族內部血流成河,當趙高被奮起反抗的嬴氏皇族弄死後,秦朝已經無力迴天,劉邦則已經兵臨城下。
倉促即位的皇族子嬰見大勢已去,無奈大開城門,身着白袍,捧着傳國璽跪迎劉邦,於是就有了劉邦先入咸陽城,和項羽矛盾激化的結局。
爲了降低被秦國所滅的六國臣民的敵意,身爲秦朝皇帝的子嬰自降地位,從皇帝再次成爲諸侯王。所以“嬴子嬰作王”的意思,就是說蘇家願意效仿子嬰的做法,對劉邦俯首稱臣。
他們唯一的要求,恐怕就是秦錚可以保留蘇家人的地位,不要趕盡殺絕。
秦錚覺得這個條件比當初蘇婕妤的招安要順耳得多,於是決定前去赴約。
對他的決定,幾乎所有人都提出了反對。
滿成器和源修竹都認爲,就算蘇婕妤和秦錚的關係曖昧不清,但最毒婦人心,一切小心爲上,不能爲了女人丟了性命。
劉雲棟和丁子午都認爲,以蘇婕妤女公子的名號,就可以看出此人並不是會被感情矇蔽理智的傢伙,說不定現在正一邊默默流淚一邊挖着深坑,準備把自己和秦錚一起埋了。
劉傑娜和李思萌都認爲……她們怎麼認爲大家都清楚……
除了插不上話的金山,只有小十七力挺秦錚前去赴約,她堅稱以她和蘇婕妤近二十年的交情來看,蘇婕妤不會對秦錚不力,甚至提出親自陪同前往的提議,願意用姐妹情誼爲秦錚保駕護航。
爭論就此陷入僵局,儘管反對的一方人很多,但現在的秦錚,已經不是當初需要唯唯諾諾的少年了,即便是反對,他們也沒有說出什麼太過冷硬的話,在大家心裡,秦錚就是他們的王!
於是,秦錚最終做出了決定,要去赴蘇婕妤的約,但爲了讓大家安心,他還是帶上小十七隨行。
臨出發前,劉傑娜拉着小十七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逼得小十七發誓自己一定會把秦錚完完整整帶回來。
相比劉傑娜,李思萌的表態就簡單多了,她說:“如果他回不來,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弄死你!”
小十七聳聳肩,跟着秦錚上了汽車,向菊城另一側的蘇家莊園開去。
路上,秦錚一言不發,他甚至不知道見了蘇婕妤該說些什麼。儘管兩人關係親密,心意相通,可這麼正式的談判確實第一次,該以什麼樣的面貌面對她呢?秦錚請教起小十七來。
小十七白了他一眼,說:“繼續耍你的流氓就行,只要不過分,我不會揍你。”
鬼問你怎麼耍流氓了?秦錚欲哭無淚,果斷放棄了繼續請教的想法,轉過頭去閉目養起神來。儘管是見蘇婕妤,但他還是希望打足了精神面對,畢竟不知道蘇婕妤開了哪種模式,如果是女公子的模式,這還真的會是一場硬仗!
車開了大約四十分鐘,終於來到了蘇家莊園門口。秦錚讓盤子把車停在了莊園門口,帶着小十七下車開始步行,想用一段路程的步行緩解心中的緊張。
可惜,等他走到湖邊時,心臟依然在嗓子眼不斷跳動着,噎得他有點說不出話。
小十七看不下去了,一邊拍着他的背,一邊說:“耍流氓的時候怎麼沒見你緊張?大大方方的談判你緊張什麼?”
秦錚大口大口喘着氣,說:“我耍流氓一般是被迫的,情勢所逼不得不爲,可現在情況不一樣啊,讓你和婕妤談判,你會不緊張?”
“當然不緊張,”小十七的語氣很堅定,“我談判一般用刀。”
秦錚擺出副沒法跟你這種人溝通的表情迅速往前走去,抵擋着小十七那你蠢的沒話說的表情。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知道今日,秦錚才體會到這句詩的意境之美。
還沒走到湖邊,他就遠遠看到了獨自坐在湖畔石頭上的蘇婕妤,如以往一樣低頭看着攤在膝上的厚書,不像等人,倒想在學習。
問題是……就這點月光,你看得清楚嗎?楚漢站在那裡看了蘇婕妤一會兒,發現蘇婕妤面前的書一頁都沒翻,恐怕和他一樣,也不過是心亂如麻中的幌子罷了。
晚春時節,蘇婕妤穿得並不多。及腰的長髮用絲巾輕輕挽住,斜斜地垂在胸前。白皙嬌嫩的皮膚被月光照得起了光暈,卻依然不能掩蓋眼中閃爍的微光。她依然是那副不施粉黛的模樣,任由皎潔的月照出自然又完美的自己。
而在身上,她穿上了輕薄的素色襯衣,趁着素色的長裙,在月光下是一片潔白。晚風一吹,頭髮和衣裙輕輕搖曳,撩動着秦錚的心絃,也讓他更加渴望走去她的身邊。
不知爲何,秦錚心中的緊張忽然消失得一乾二淨。他稍微整理了儀表,向蘇婕妤緩緩走去。
鞋子才上碎石小路,驚醒了沉思中的蘇婕妤。她擡頭一看,秦錚已經來到眼前,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好像在欣賞一道絕美的風景。
蘇婕妤那薄得要死的臉皮瞬間染上了粉色,被月光一照,竟給沉靜的她染上了嬌豔的色彩。
而懂事的小十七,則遠遠站在了一棵大樹下,沒有跟上來當電燈泡。
比李思萌懂事多了!
蘇婕妤站起身來,微微笑道:“來了?”
秦錚點點頭,問道:“等很久了吧?”
“沒有,”蘇婕妤矢口否認,臉卻埋得很低,“就一小會兒。”
哎呀!小十七遠遠看着,都要毛掉了。該談情談情,該談事談事,實在*中燒你們就藉着這天地自然的牀被,伴着和風明月圈叉圈叉,搞得這麼斯斯文文有意思麼?深吻他時的勇氣呢?衝破防線進她房間時的霸氣呢?怎麼什麼事兒到了你們手裡,就立刻變成偶像劇了呢?
劉傑娜那麼纏人,都沒見膩味成這樣的!
正滿心埋怨間,小十七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趕忙轉頭,躡着聲音遠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這大概是秦錚今晚犯得第一個錯誤,他低估了小十七對蘇婕妤的信任和依賴程度,以至於小十七認爲這裡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是來和你談蘇家的事情的。”蘇婕妤的話猶如蚊子哼哼,還好秦錚的耳力練得越來越好,不然真心一個字兒都聽不清楚。
“我知道,”秦錚笑着點點頭,“你們……不,他們終於打算服軟了?”他有意把蘇婕妤和蘇家割裂開來,分別作爲知己和敵人來對待。
可就是這句話,讓蘇婕妤忽然就紅了眼眶。她感動於秦錚對自己的容忍,又失落於蘇家走向落敗的狀況,一時忍不住就洇溼了眼眶。
秦錚又傻了,趕緊湊上前勸慰起來:“又哭什麼呀?這不都挺好了麼?”
蘇婕妤的習慣是乾哭不說話的,晶瑩的淚珠沿着兩頰留下,嘴角卻勾起了欣喜的弧度。
其實她並不是剛剛纔到的,從寫完信後,她就一直坐在這裡,從下午到晚上幾個小時的時間裡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秦錚回不回來。
這個冤家,如果他刺頭到底,難道真的要和他做生死之鬥嗎?
好在,這一切都變成了虛無的可能,只要秦錚接受了蘇家的條件,兩人還需要成爲對手麼?
當然不需要,還可以成爲……蘇婕妤腦袋一陣陣發暈,覺得自己的腦子又一次爆炸了。
秦錚現在很莫名其妙,蘇婕妤的臉已經變得越來越奇怪了,掛着淚珠,帶着笑意,又紅得像煤球,又抖得像中風……還好是個大美女,要是個老頭子,秦錚會直接送他進醫院,或者打到他進醫院!
“你……在想什麼?”想了半天,秦錚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問題。
蘇婕妤這纔想起今天的正事,趕緊擦起了眼淚。秦錚伸了伸手,卻還是沒有貼近她的小臉,幫她擦去半帶喜悅半帶憂傷的淚水。
“開始談吧。”有些尷尬的秦錚沒話找話,被蘇婕妤一哭,緊張感又籠罩在心頭,行爲也就侷促起來。
蘇婕妤看着變得呆呆的秦錚,忽然破泣爲笑,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只要今天這一步走出去,明天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蘇婕妤,難道你不期待明天的到來麼?
可還沒等她說出話來,湖畔遠遠傳來了有些爽朗卻更多陰鷙的大笑聲。
秦錚一愣,遠遠看了過去。
蘇婕妤則臉色一變,不可思議地盯着來人。
兩人方纔太過沉浸在對方的情緒中了,居然沒有察覺到他們身邊環境的變化。隨着蘇家老祖宗囂張的到來,原本和諧溫暖的空氣都變得凝滯不堪,因爲這老傢伙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對秦錚的好感。
只有故作輕視,只有憤怒難掩,只有刻薄陰毒!
秦錚轉過頭,看着眼前的蘇婕妤,問道:“你……坑我?”難以抑制的情緒讓他聲音都顫抖了。
蘇婕妤已經傻了,連搖頭都不會,只是呆呆地看着秦錚正在變成暗紅色的瞳仁。
秦錚的臉色是猙獰的,蘇婕妤好像聽到他心中傳來的碎裂聲。她知道,不管自己如何說,如何做,恐怕都無法讓這個少年相信了。
如何讓蘇婕妤真正入局?唯有讓秦錚將之視爲敵人,才能讓蘇婕妤難以逃脫!也唯有讓秦錚對蘇家全力出手,才能讓蘇婕妤奮起迎戰!玩弄人心至此,蘇家老祖宗的心思讓蘇婕妤都感到一陣戰慄。
這晚春明月當空、清風和煦的夜啊,忽然就成了兩人難解的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