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走進宿舍,一眼就看見靠陽臺那張牀上坐着一個人。不是本來空着的上鋪,而是原本屬於豆豆的下鋪。
當然,豆豆的行李都不見了……全在走廊上呢。
坐在那裡的人也是學生,只是看上去和一般學生確實不同。怎麼說呢?秦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覺看到滿成器了,只可惜是弱化版的。
第一,滿成器不需要住宿舍。
第二,滿成器不可能只帶來一個人。
看到秦錚進來,男生衝他點點頭,說:“來了?”
“來了。”秦錚回答道,走到他對面的下鋪上坐下。
男生意識到這是衝他來的,就問道:“那些東西是你的?”
秦錚搖搖頭。
“是我的!”豆豆在老華的幫助下已經撿好了東西,走了進來,很不開心地說。
男生上下打量了豆豆一眼,發出一聲嗤笑:“看出來了,我就說嘛,這打扮和這些垃圾纔是配套的,你不像。”他指指秦錚,何止一個不可一世。
旁邊那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看樣子是個秘書,似乎也覺得男生做得過了火,走過去衝豆豆說:“不好意思,紀少有些莽撞了,我會負責你換鋪位的補償。”說着,他取出張名片放在豆豆手裡。
老華和豆豆看看名片,上面寫的是“夜歌永成影視文化公司”的字樣,男人叫胡濤,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助理。那不用說了,這個男生一定是總經理公子了。
看到這頭銜,豆豆有些猶豫了,他不是李思萌,一邊撿着破爛,一邊也無懼把滿成器揍得滿地打滾,這個社會歷來弱肉強食,和這種人較勁,不是他能做到的。
可就在他打算服軟的時候,秦錚說:“拿來我看看。”
不知爲何,豆豆對秦錚的依賴感忽然變得很強,聽話地把名片遞了過去。
秦錚連看都沒看,直接把名片撕成兩半,丟到牀邊的垃圾桶裡去了。
既然對方還打算住宿舍,也就只有兩種可能,其一他家不是什麼豪門,其二他家不在夜歌……有這兩個理由在,秦錚不需要給他們面子。
難不成,他們還牛得過鄭龍騰?
看到對方看都不看,就把名片丟進了垃圾桶,紀少和胡濤都愣了。這種事兒倒也見過,前天剛到夜歌時,他們拜會夜歌豪門時,就有一位大少這麼幹過……可是,人家有這個資格啊!
眼前這位,也有這麼大的派頭?
胡濤的腦子飛速旋轉起來,開始把秦錚和腦子裡儲存的各大豪門子弟相互比對着。
紀少就不一樣了,臉上竄起一片紅霧,跳起來說:“這位,不太給面子啊?”
“面子?”秦錚淡然得很,“你配麼?”
這就是打臉了啊!就算是昨天拜會鄭家大少鄭龍騰的時候,人家也把輕蔑深深藏在心裡,絲毫沒有露出來!難不成,這位比鄭龍騰還牛?
紀少很生氣,後果一般很嚴重。他咬牙切齒地說:“紀綱,寧海來的,沒請教?”
“秦錚,菊城人。”秦錚回答道。
聽着耳熟……紀綱和胡濤都有這種感覺。
此時,距離秦錚一穿五,贏遍諸國高手已經過去四五個月了,熱潮自然也漸漸消退了,記不清楚是正常的。
至於他在菊城掀起的風浪,除了少數更高層的豪門知道,紀綱還沒資格聽聞。
所以在他們心中,這傢伙就是個無權無勢的愣頭青,不過是一腔血氣而已。這種人他們見的多了,哪一個最後不是服服帖帖的?
胡濤呵呵一笑,說:“秦同學,這樣做不太好吧?一個牀位而已,何必較真呢?”
秦錚心裡泛起冷笑,這些人就這玩意兒!基本沒有例外!
來到宿舍,舍友們都不在,作爲最後一個來的人,就算真有不得不換牀位的道理,等人回來好不好?好聲好氣商量好不好?又不是二半夜的時間了急着睡覺,等都等不及的時候……那個時候,怎麼就較真了呢?
大家都是即將共處四年的舍友,相互之間幾乎沒有隱私,地位名利在這裡更沒什麼意義,互相扶持纔是共處之道,就算等不及了要換牀鋪,把人家的行李放在一旁好不好?費點事給人家鋪在上鋪好不好?人家的行李裡又不是裝着炸彈,丟人家行李……這個時候,怎麼就較真了呢?
和世家豪門打交道多了,秦錚對他們最看不起的地方,就是這赤裸裸的雙重標準!
他看了一眼胡濤,說:“不好意思,我這人有個外號,可能你不太瞭解。”
“什麼外號?”胡濤好奇地問。
秦錚笑着說:“我姓秦名錚字較真,人家一般都叫我秦較真,你……有意見?”
呃……胡濤沒話說了,這小子都開始耍無賴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只好收斂了笑意,說:“秦同學,是這樣的,我們紀少身體不太好,上鋪那麼高,萬一不小心摔一下,總是不太好的。大家同學一場,相互給面子是必要的,你說呢?”
這是個不錯的秘書,秦錚其實很有點讚賞胡濤,看到主子受辱,第一時間不是光膀子拼命,而是賣好。自己身邊怎麼就沒這種人呢?仔細回憶一下,從李思萌到小十七,從金山到滿成器,唯一有點樣子也就是個源修竹,不過那也是個能動手不懂嘴的主兒……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秦錚決定要找點時間尋摸個這樣的人了。
話雖這麼說,可秦錚看看那個紀綱,再回頭看看豆豆,就覺得理是這個理,是不是這個事……紀綱雖然長得矮小了一點,可是精神頭是挺旺的。一身整齊的打扮,倒騰得人五人六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個身體弱小的傢伙。再看他身邊的包,秦錚雖然不用,卻也見劉傑娜用過,那牌子叫“驢”……雖然不好看,但是很燒包!
就這派頭,身體不好能讓家裡放出來?那還不直接關在小屋裡,身上插滿管子纔算放心啊!
再看豆豆,身板比不到一米七的紀綱還單薄,面帶菜色,怎麼看也有點營養不良。
秦錚其實不是個不講理的人,說這世界上有錢人都不是東西。別說別人,就說劉雲棟吧?就說源修竹吧?就說……別說滿成器了……大家其實還是有點講究的。就算是那個陰損到死的鄭龍騰,面對別人的時候不也是禮節圓滿,滴水不漏嗎?
所以有錢人不可恨,暴發戶也不可恨,可恨的是有錢之後就忘了本的傢伙。
儘管有點欣賞胡濤,他還是搖搖頭,說:“對不住,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得。今天這個牀位,我們不換。”
又不是你的牀位,你這不依不饒的算什麼呀!胡濤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立刻摸電話叫人了。可是他不敢,不知道爲什麼,眼前這個秦錚雖然只是個學生,卻讓他感到令人退避三舍的威壓,尤其那股子犟勁兒,怎麼看也不想裝出來的空架子,似乎是有點背景。
紀綱畢竟是過江龍,夜歌這臥虎藏龍之地,真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回去也不好交代。
他這犯嘀咕的時候,紀綱已經急了。別的地方不敢說,在他的家鄉寧海,還從來沒人敢這麼說話!夜歌豪門又如何?除了那極個別的人,不一樣也得給點面子?
剛纔胡濤和秦錚糾纏的當口,紀綱仔細打量過秦錚,也細細琢磨過他的來歷。這也是秦錚太低調,衣服都是定製的,別說“驢”,就連個三葉草的標誌都沒有,怎麼看都不像個有錢人……憑什麼和他紀少頂牛?
現在看着胡濤猶豫,他不樂意了,直接跳起身來,說:“你別不識擡舉,小爺還沒怕過誰,你算什麼東西?”
秦錚笑着搖頭,說:“謝你好意,可我夠高了,用不着你擡舉,你也擡不起來。”說這話時,他上下打量着紀綱,明顯是在嘲諷紀綱那不到一米七的身高。
說實話,雖然說一米七算標準身高了,可在這個營養過剩的年代,還處於一個營養過剩的環境中,紀綱始終對自己的個頭耿耿於懷,甚至有些自卑。現在聽到秦錚直接揭傷疤,他更氣不過了,直接耍起橫來。
“我矮怎麼了?我矮怎麼了?你高,有本事你比姚明去啊!你這種屌絲除了拼拼個頭,還有什麼能和我比?你敢罵我嗎?你敢打我嗎?你打了我扛得住後果嗎?”他氣急敗壞地跳着腳,“你打我啊!有種你打我啊!我就扔他東西怎麼的?我以後每天扔一回怎麼的?我扔到他再也不敢住宿舍怎麼的?你打我啊你打我啊你……”
“啪——”秦錚掄圓了胳膊,一巴掌就過去了。
雖然沒有蘇青詩的強化,秦錚那日夜不迭的苦練也不是白費的,這一巴掌下去,在場的人全都愣了。
大家就這麼傻愣愣看着紀綱的臉被扇得都歪向一邊,然後身體騰空而起,不怎麼瀟灑地在半空轉了幾個圈,帶着被打出來的眼淚和口水咕嚕嚕摔進了他搶來的下鋪……
“嘩啦——”牀板畢竟不是新的,直接被他砸得稀爛,和迷迷糊糊的紀綱滾成一團了。
胡濤最先反應過來,指着秦錚直哆嗦,話都說不成句了。
“他說的沒錯,除了身高,我什麼都比不上這種大少爺。”秦錚坦然地看着胡濤,說了句很有派頭的話。
“所以,我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