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雜毛小道旋風一般衝到了洞口,躬身去拾起地上的自動步槍,我就知道要進入搏命的節奏了。|雖然不知道他爲何這麼激動,但是我知道一旦那條黃金蛇蛟將吳武倫等人幹掉,下一個目標便是我們這一夥人。我一躍而起,也不管不顧,甩開膀子就往前衝了,而旁邊還有一個更快的身影,刷地一下超過我。
是小叔!裡面準備拼命的那個傢伙是他大侄子,他更是不敢怠慢。
我感覺自己眼睛在充血,一衝到洞口,就看到雜毛小道手中的自動步槍已經開始射擊了,嗒嗒嗒、嗒嗒嗒,精準地朝那條追逐士兵的黃金蛇蛟射去。他射的地方十分刁鑽,專射脖子下那塊巴掌大小的白色鱗片。那是逆鱗,血液從蛇蛟心臟的主血管涌出,經過白色鱗片這裡,再分散到各支血管處,是極其敏感的地方,《史記:老子韓非列傳》中曾有言:“人有嬰之,則必殺人!”
這蛇蛟雖然還未成長爲蛟龍,但是亦有此逆鱗。
果然,雜毛小道的挑釁終於得到了迴應,這條長有十幾米、粗壯如木桶的畜牲停止了對吳武倫手下士兵的追逐,緩緩地迴轉過身來,盤起身子,頭部高高昂起,足有四米;它左眼是一個血窟窿,右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裡面有一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拔涼拔涼的恐懼感。它吞吐着紅色的信子,嘶、嘶……信子輕輕地舔舐這自己被擊中的逆鱗處。
它與洞口的雜毛小道隔着三十幾米,但是站在老蕭身邊的我,卻能夠感受到,他被鎖定了。
這是一種氣場的鎖定,一種玄之又玄的“炁”之場域。
這一刻,我想我敢肯定這條蛇蛟已經有了智慧。
雜毛小道已經將自動步槍彈夾裡面的子彈給全部射光了,然後他竟然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壓力,反而是歇斯底里地揮着槍挑釁,高叫來啊,來啊?你不是很厲害麼?過來跟我一戰!罵了隔壁的,你很厲害麼?你吃了那麼多人,很爽是麼?來啊,八年前我怕你,現在你再狂一下試試?
我不知道雜毛小道想表達什麼,但我看到了往旁邊躲避的吳武倫幾個人,向這邊投射過來敬畏的目光。此時此刻,雜毛小道身上所有的猥瑣之氣都悄然無蹤,他當之無愧地堪稱“勇者”。
僵持不過十來秒,那條蛇蛟不動則已,一動便勢若奔雷,如同一根射出的利箭。|
我們紛紛不敢與之硬搏,往旁邊閃去。
我滾落一旁,感到一股腥氣撲鼻,撿起地上一塊石頭,就往後面扔去。我閃開得及時,只聽到一聲重重的聲音,是那蛇蛟落在門口處的響聲。翻滾起來之後,我沒有看到小叔和雜毛小道,在我眼前只是一條粗壯的蛟身,而我不遠處,則是一把尖銳的三棱軍刺,散落在一個死去的士兵旁邊。
我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拾起那把軍刺,咬着牙就衝了上去,也顧不得什麼七寸三寸,直接就瞄準鱗片的間隙,順手紮了下去。
忙亂中,我剛剛扎進半寸,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這蛟身上反震回返,如同電流一般,將我的手震得酥麻。
這傷雖然並不重,然而卻引起了黃金蛇蛟的震怒,它的注意力本來還在另一邊的雜毛小道身上,此刻迴轉過身來,巨尾一掃,朝我猛力拍來。我可不敢跟這千斤之力做抗衡,連忙往旁邊的一個大樹間退去。那蛟尾蓄含了它憤怒的一擊之力,猛烈地鞭打到這樹幹上,頓時一人合抱的大樹邊轟然折斷,倒塌下來。
我本來在後退,沒想到腳被牽絆了一下,跌倒在地,七八米的樹幹便朝我傾倒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感覺自己手臂一緊,便有一股力量把我往斜着拉開,堪堪與這倒下來的大樹錯開。接着我聽到身邊傳來一陣悶哼,卻是這人被樹枝給掛了一下,重重地敲擊在了腦後。我擡起頭,救我的人竟然是加藤原二。
日本小子被這樹枝誤傷,破口大罵“八嘎牙魯”,然而還沒有說完,竟然被橫空甩來的蛟尾,給重重地抽中,啪的一聲,吐着血,往幾十米的山下跌去。以這個距離,他即使不當時死去,也沒有多少時間好活了。我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心中又有些悲傷:我和加藤原二這個娘娘腔一直不對付,他之前甚至還想殺我,爲了越獄,我們纔不得不暫時合作。
然而他爲了救我,瞬間消失在我眼前,不由得讓我感慨。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不過我也來不及感傷太多,連忙喚出體內的金蠶蠱,讓它以小制大,看看能不能夠給那條蛇蛟找點麻煩。我一邊吩咐,一邊換了地方,小心翼翼地打量,只見大傢伙都跟這條畜牲戰成了一團:
小妖朵朵飛臨上空,青色的光華從她的體內飄灑下來,落在了我們的腳下的青草上,這青草立刻瘋長,拼力去纏繞住黃金蛇蛟,哪怕只有一點點;雪瑞腳步輕靈,雙手舞動如同蝴蝶紛飛,偶爾嬌喝一聲,那偌大蛇蛟竟然停住半個節拍;而小叔竟然也人品爆發,在瞬間請神成功,手中的雷擊棗木劍電光閃閃,正面扛住了蛇蛟的獠牙。
連盤旋在空中的虎皮貓大人,都不斷地加油鼓勁,實施自己的頂尖罵功,一片“傻波伊”灑下來。
不知道那長蟲畜牲能不能夠聽得懂?
而這個時候,最開始引發火拼的雜毛小道在哪裡?
我繞着旁邊的樹走去,聽到有一種奇怪的唸經聲從某個地方遙遙傳來,只見那條大蛇蛟的攻擊竟然在這和緩的聲音中,越發地軟弱下來。這聲音是雜毛小道的,他念經持咒的速度我曾經做過專門的介紹,屬於一流水平。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爲這經文根本就不是用語言來表達的,而是一種鼻腔共鳴的吶喊,類似於蒙古族中特有的演唱手法“呼麥”,音域忽高忽低,卻恰恰能夠影響蛇蛟的判斷力。
或許經過八年前的失敗,雜毛小道已經研究出了一種對付蛟龍之屬的特有戰法。
然而既身爲蛟,必有其不凡之處,在經歷了短暫的迷茫之後,黃金蛇蛟終於掙脫出了雜毛小道設置的音波陷阱之中,清醒過來。而當它完全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正面與這巨蛟蛇頭做糾纏的小叔便遭了秧,儘管他渾身閃閃冒金光,有不屬於他的強大力量,然而他所請的神,或許職位太低,被那蛇蛟用蛇頭猛地一砸,風勢夾着鋪天蓋地的力量,重重地砸在了旁邊的草地上,人都站不穩,朝一邊歪去。
這條蛇蛟頭部一扭,張開了恐怖的巨嘴,朝着跌倒在地的小叔咬去。
這一下若咬實,小叔肯定立刻報銷。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蓄謀以待的肥蟲子行動了,它如同一道金光,直接奔向了這條黃金蛇蛟嘴中那掛着血腥肉絲的獠牙縫中。它想幹嘛,想用牙疼來打倒對手麼?當然不是,蟒本無毒,然而進化成蛟,便是劇毒之物,與普通毒蛇一般,都存於上顎的毒囊中。肥蟲子最愛之物,便屬各種生物劇毒,所以它纔會第一時間地衝進去。蛇蛟之毒如同人體之精,失去了,便無精打采,反應力下降,變得遲頓,猶豫不決。
然而這只不過是芥蘚之疾,並不能真正拿蛇蛟如何。這個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小叔的旁邊,雙手結印,然後從口中吐出一物,糊在這條蛇蛟僅存的右目之上。
這東西張牙舞爪,然而終究只是一條拇指大的軟蟲。
青蟲惑。
這條來自神秘的苗家神婆所贈予的青白色蟲子甫一出現,先是飛臨到蛇蛟的頭部上空,又附在了它的眼睛裡,“嘰嘰”一叫,那蛇蛟竟然有被迷惑住地趨勢,本來準備砸下的頭顱出現了僵直。趁着這一時機,小叔連滾帶爬地閃開去,而一直在念着咒文的雜毛小道,他出現在這巨大蛟首的下方,右手上突然出現了一柄冰藍色的小巧玉劍。
他咬了一口左手拇指上的鮮血,第一滴塗在自己的眉心處,第二滴點在了玉劍上面。
這個男人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潮紅,雙腳一瞪,竟然跳出了三米多高,飛身撲到了那條蛇蛟的頭顱下方,純熟無比地將那一柄滴血的玉劍,果斷刺入了白色的逆鱗上。
在我們所有人異樣的目光之中,槍射刀砍都不能攻破的鱗甲,被那玉劍一刺即入。
玉劍化作了一道藍色的光芒,進入蛇蛟體內之後,依然錚亮,竟然隨着血液的流動,直接逼進了蛇蛟的腹中去。受到如此攻擊,黃金蛇蛟自然是狂躁地滿地翻滾,雜毛小道也完成了最後的咒文,然後口中高呼着“陶陶……”,被甩飛到了山下去。
我嚇了一大跳,連忙呼叫小妖朵朵,讓她去照看一下雜毛小道,別摔着了這哥們。
小妖朵朵毫不猶豫地領命而去。
玉劍在蛇蛟體內發出了刺眼的光芒,我們外面都能夠看見,最後停留在了七寸心臟處。
它轟然倒下,終於死了。
而正在這個時候,那隻青蟲惑竟然直接鑽進了黃金蛇蛟的下顎處,過一會兒,掏出了顆雞卵一般大小的藍色珠子,這小牛拉大車,竟然頭也不回,直接朝山下射去,而雪瑞,則口中吐出了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