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雖然憤怒,可是怕被別人知道傳揚出去笑話,所以聲音並不高。
秦昭睡得太實,完全沒有聽到,而展紅菱面對她的指責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尷尬地呆在那裡。
梁氏指責之後見兩人全無反應,覺得實在看不下去,轉身出門就走。
直到這裡展紅菱纔回過神來,自己爲什麼不解釋呢?讓她誤會着,以後不知道會如何看待自己。
她有心追出去,可是看看腿上熟悉着的秦昭還是沒忍心叫醒,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反正她對自己的印象一直不好,自己這樣努力地與她改善關係,可她還是看自己不順眼,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也不差這一件,眼下來看,追她去解釋她也不會相信,倒不如安安穩穩讓秦昭睡個好覺,想着便沒再動作。
秦昭這兒睡得香,那些參加殿試的舉子們可是煎熬到要死,站在殿上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有些本來考得不錯的由於膽子小,見到駱寰初之後嚇得一句話結巴成好幾句,腦子更是反應不過來,結果直接被駱寰初給攆出去了,這樣的人無論多有學識也用不得,不然遇到稍大一點的事就亂了方寸,用着肯定要出麻煩。
考到最後殿裡只剩下五個人,其中之一就是這次會試的頭名許雲暮。
許雲暮有才華是肯定的,從前許文渺在臨州任職,總覺得兒子不到參加科考的時機,現在他到京城任職了,各方面都打點了一番,果然許雲暮如願考上了第一名,現在金殿面試,只等皇上最後拿主意了。
駱寰初看着面前五個人,可是龍書案上卻擺着六份考卷,多出來那份正是秦昭的。
他不瞭解秦昭在臨州時的過去,只知道秦沛和秦銘父子都很出色,所以一直以爲秦沛的小兒子也差不了,結果這次會試也沒讓他失望,秦昭的文章沉博絕麗、妙筆生花,看起來絕對不次於頭名的許雲暮。
雖然明知道秦昭不來的原因可能是因爲秦沛去世,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考生缺一個啊,秦昭怎麼沒來?”
旁邊的禮部官員回答道:“秦昭就是秦沛的兒子,秦尚書過世,秦昭在在府裡守孝,不能來參加殿試了。”
“考都考了,就來殿試一下又能如何。”
禮部官員遲疑了一下說道:“呃……要不爲臣派人去傳召?”
駱寰初想了半天吐氣道:“算了,守制之期,不來乃是人之常情,朕若強行傳他前來,豈不要被人說是不通理情,秦沛在天之靈也會怨朕的。”
說着把秦昭的考卷遞到那官員手裡,道:“這份考卷留着,你們記住秦沛的喪期,三年之後提醒朕,還有秦昭這麼個人。”
禮部官員愣怔地接過考卷,點頭應道:“是,臣等會記下的。”
說完之後駱寰初又看向下面五人,除了許雲暮看着順眼一點之外,那幾個都覺得不盡人意,思忖了半天說道:“此次殿試,一甲第三名,江俁淳,第二名……”
他抻了半天才說道:“許雲暮。”
許雲暮聽到之後微微一愣,剛剛他還在心裡權衡,和自己站在一起這幾個人都不如自己,估計這次的狀元肯定是自己,可是沒想到皇上第二個就念到自己的名字,他甚至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只是他,在場所有參加這次殿試的人,無論是禮部的官員、會試的主考、還是沒有太大關係的朝臣們,這些人都覺得把許雲暮點爲第二名有點奇怪,如果許雲暮是第二,那誰纔是第一?難道是剩下那三個人之一?可是……那三人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強於許雲暮的優點啊!
駱寰初念過許雲暮的名字之後就不再說話,禮部官員忍不住問道:“皇上,許雲暮是第二,那麼頭名狀元是……”
駱寰初看了他一眼,又向下面的五個人看了看,最後吐氣道:“頭名啊……先空着吧。”
金殿上下一片啞然,自有科考制度以來,從沒聽說頭名狀元的位置還有空着的,皇上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可是駱寰初主意已定,說完之後再次把他們交給禮部安排,然後便結束了這次殿試,今年沒有狀元的事實也就這麼定下了。
殿試的結果當天就傳了出去,聽到的人沒有不驚訝的,原來科考還很這麼玩的,興師動衆的考一回,竟然連狀元都沒有,難不成這次參考的舉子就讓皇上這麼不滿意?
回到家裡的許雲暮也在窩火,自己躊躇滿志的去殿試,沒想到結果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與狀元的位置失之交臂,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他的老爹許文渺當時也在殿上,把前後經過都看在眼裡,對於駱寰初作出如此奇怪站定的原因有些猜測,說道:“我兒,其實你這次沒當上狀元有點冤啊,差就差在秦沛死了,而你爹活着這一點上。”
許雲暮道:“父親您在說什麼,好端端怎麼拿自己和死人比。”
許文渺說道:“我說的是實話,實事上也就是這麼回事,秦沛死了,皇上心疼,秦昭又因爲秦沛的死不能來殿試、不能和你在皇上面前一較高低,皇上覺得對他不公平,覺得就這樣把狀元的位子給你對不起死了的秦沛,所以乾脆就不給了,放在那兒空着算了。”
許雲暮暗暗上火,知道其實真是爹說的這回事,別人覺得秦沛死了,秦昭虧了,卻不知道自己更虧,明明有機會登上頭名的,可是因爲皇上的憐憫之心,直接把自己壓在二名上了。雖然這個第二名就等於是今天的頭名,可是說起來和實際待遇方面卻差着一層。
但無論有多屈,皇上金口玉牙的一句話,別人誰也沒能力改,他也只能認了這個第二名。
殿試結束的過午駱鳳澤就再次來到秦府,把殿試時的情況和秦昭說了。
這時展紅菱還在秦府裡沒走,正在和秦昭說着被梁氏誤會之事,見駱鳳澤進來纔打住。
駱鳳澤道:“秦昭,你這次真是不應該不去,如果去了,父皇肯定就把頭名點給你了,現在雖然壓下了試卷,空出來頭名的位子,可是以後也不可能再補了,就算三年之後再給你官職,說起來也還是名不正言不順。”
秦昭道:“那又能怎樣呢,什麼都比不過父親的喪事要緊。”
駱鳳澤也道:“是啊,現在沒有任何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說着又問道:“哦,對了,你們讓我問那羅芙草,我找了幾位御醫問,可是都沒人說出那東西的具體功效,我看這條線索也是斷了。”
秦昭嘆氣道:“竟然又是這樣,前後幾條線過都斷了,查不出一點情況來。”
展紅菱說道:“物證的線索沒了,那王全升呢,樑可跟他可能點眉目?”
秦昭道:“沒有,樑可那天跟着他,見他到賭場裡去了,結果等來等去不見他出來,後來進去問,說他從後門走了。”
展紅菱道:“他竟然發現樑可跟他了?這個人還真狡猾,不過這說明他肯定有問題,還是應該找到他。”
秦昭點頭道:“嗯,我正在派人找,但是偌大的京城,想找個人真是太困難了。”
展紅菱不再出聲。
駱鳳澤見兩人不說話,低頭道:“我看老師死的事以後只能我們來查了,董儒生已經向父皇稟報,說老師的死因正常,沒有可查的疑點,所以父皇也已經不再追究了。”
這樣的結果在秦昭的意料之中,可是展紅菱卻難接受,道:“怎麼可以這樣,難道皇上就看不出來董儒生沒盡力查麼。”
駱鳳澤道:“父皇每天的事務那麼多,哪有精力一件件仔細分析,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展紅菱想想也是,不說別的,只是自己知道的,短短的時間裡,京商休市、科考、秦昭父親去世、審休市案、又要殿試,皇上真心忙得很,難怪會時常被別有用心的人矇蔽,這樣看來,休市案他能親自查明已經很難得了。
想着又爲此事向駱鳳澤道謝,駱鳳澤與她客氣了幾句,三人又回到正題,駱鳳澤道:“展小姐,你的辦法多,不如想想老師的死因要怎樣查,只要你們想出辦法,我一定全力配合,這次我說什麼也不會便宜了那些人!”
展紅菱想了想說道:“我看三皇子還是全力查十皇子的死因吧,秦伯父這邊我和秦昭查着。”
“那你們又要怎麼查呢,不是什麼線索都斷了麼。”
展紅菱道:“首先那個王全升還是要找,那天我們被他鬧得糊塗了,直接把他留下就對了。”
“唔,這倒也是,那其次呢?”
“再一個……”展紅菱擡眼看向秦昭,說道:“我想……去一趟西寧國。”
秦昭和駱鳳澤同時一愣,駱鳳澤奇怪道:“你去西寧國?爲什麼?”
展紅菱道:“羅芙草是西寧國出產,只有西寧國的人才知道它的用處,我想搞清楚它的具體功效,既知道秦伯父的死是不是與它有關,也要確定朱媽的死究竟冤不冤,不然她死前那句話卡我在心裡實在難受,總像自己親手殺了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