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可被秦昭問得不敢擡頭,展紅菱也把頭低下,不敢多看秦昭一眼。
秦昭越來越心驚,伸雙手把樑可揪住,問道:“說啊,你究竟在給誰戴孝呢?是你家的還是府裡的!”
其實話問到這裡他心裡已經有數了,如果是樑可自己家的長輩去世,他是肯定不會來接自己的,父親和繼母肯定給他放假回家了,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府裡的主子去世了。
樑可見不說不行了,只好哭喪着臉說道:“公子,是、是老爺去世了!”
秦昭頓時僵在那兒,連眼睛都不會轉動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我來的時候父親好好的,怎麼可能會死呢!樑可你騙我,你在騙我是不是?!”
他像看仇人一樣向樑可看去,樑可不敢擡頭也不敢回答,生怕多說一個字被他暴打一通。
展紅菱在旁邊拉他,啜泣着說道:“秦昭,你別這樣,秦伯父他、他確實是去世了……”
秦昭猛地一揮袖子把她的手甩開,叫道:“胡說!你們騙人,你們都在騙人!爹的病已經好了,爹不會死的!”
說着轉頭瘋了一樣向秦府的方向跑去。
“秦昭、秦昭!”
展紅菱一邊叫一邊和翠蘿、樑可在後面追。
秦昭一路瘋跑着回府,一踏進府門就看到院中一片素白,他再次被震驚到,逐漸開始相信這個事實,木然地一步步向靈堂裡走去。
府裡的下人見到秦昭回來連忙跑去稟告夫人梁氏和少夫人姜氏:“夫人,少夫人,二公子回來了!”
梁氏和姜氏連忙起身從靈堂裡接出來。
來到外面看着傻子一樣向裡走的秦昭,梁氏嗚地一聲哭了出來,站在那裡叫道:“昭兒,你可回來了,你爹、爹沒了!”
秦昭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愣,一步步挪進靈堂裡面,看着前方地上擺放的棺槨兩眼陣陣發黑!
自己去趕考前爹還喜氣洋洋,哪怕覺得自己未必能考得好也在開心,只爲自己知道上進而欣慰,可是怎麼才幾天的工夫,好好的人就沒了呢?那一次滿是歡喜的分別竟然成了訣別!
他走到棺旁手扶着棺蓋,嘴裡喃喃道:“爹、爹你不是裡面是不是?你不在裡面,這都假的,都是騙我的是不是……”
一邊說着一邊雙手用力去推棺蓋。
棺蓋沒有封死,只爲留着給他見一面,可是秦沛的棺材是上好的絲楠木的,異常沉重,他用盡全力也只把棺蓋推開一條縫隙。
兩旁的家人看到連忙上前幫忙,和他一起把棺蓋打開。
秦沛的遺體在棺內被冰塊鎮着,這幾天每天更換兩次,所以保存得比較好,看起來和剛死時沒多大區別。
秦昭趴在棺口向裡看,棺內的父親臉白如紙,冰冷僵硬,再沒有往日的氣息。
“爹、爹!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死的!你怎麼突然就死了!”
他伏在棺邊痛哭起來。
這時被他甩下的展紅菱和翠蘿、樑可等人才趕回來。展紅菱進到靈堂之內,看到秦昭痛不欲生的樣子心裡難過到極點。之前秦銘死了已經讓秦昭倍受打擊,現在父親又這麼突然的離去,接連喪親,什麼人也受不也了。
她沒有立刻過去勸,只是站在那裡看着,這樣強烈的悲傷一定要讓他發泄出來才行。
秦昭扶着棺材哭得昏天黑地,小時候沒了母親,前兩年又沒了大哥,現在父親也走了,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連一個血脈親人都沒有了。
直到這時,展紅菱才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拉着他的胳膊說道:“秦昭,你別這樣了,哭壞了身子,秦伯父泉下有知會心疼你的……”
秦昭勉強收住眼淚,道:“爲什麼,父親爲什麼會死?我走的時候他好好的,他是怎麼死的?!”
“這個……”展紅菱目光轉向梁氏,這事自己不太好解釋。
梁氏哭着過來說道:“我也不知道,頭天晚上你爹還好好的,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推他,他的身子就涼了!嗚嗚……”
其實秦沛的死梁氏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好好的夫妻在一張牀上睡着,第二天身邊人就變成了死人,換誰也受不了。
“死在夜裡?怎麼可能!父親的病已經好了,最近心情也好,又沒人惹他,不會突然發什麼急病的!”
展紅菱道:“我們也這麼懷疑,現在官府正在查,可是什麼也沒查出來,你還是先去換換衣服,給伯父守靈吧,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秦昭這纔到後堂去洗漱更衣。
他的孝衣早就已經準備好,麻衣毛邊的斬衰孝服。秦昭穿好之後再次來到靈堂爲父親辦起了喪事。
雖然秦昭從沒當過家,可是他這一回來,整個秦府的人心裡都有了底,辦起喪事也有條理了許多。
展紅菱雖然很想幫秦昭,秦沛生前同意了她和秦昭的婚事,可是三書六禮卻一樣也沒有,連秦家的未婚媳婦都不算,真的不能公開做什麼。見別的插不上手,她便悄悄把秦沛吃過藥的藥渣子和藥方要過來,帶着悄悄出秦府,來到醫館找郎中辨認。
正如董儒生所說,御醫雖然是從宮裡來的,可是沒準也會被人收買,秦銘的死就是被人所害,現在秦沛又意外身死,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
醫館的郎中認完藥渣子之後給她列出藥材的名稱,然後對她說道:“這個方子似乎是治氣血逆亂之症的,配藥的人極其小心,藥性甚是溫和,注重調養,雖然其中加了些益眠藥材,但也不會對人造成任何損傷,所以這方子是完全沒問題的。”
展紅菱來時沒說自己是誰,這又是誰的藥,所以郎中應該不會因爲顧忌什麼而不敢說實話。
可即使這樣,展紅菱也沒敢完全信他,又接連走了幾家醫館,最後得到的結果基本與這個郎中說得一樣,她才確認了這種說法,帶着藥渣子又回到秦府。
她回來的時候剛駱鳳澤又來了,這幾天駱鳳澤也經常到秦府,也在催促京兆府查案的進程,可是那邊的人也就這樣的水準了,查來查去也沒查出什麼,駱鳳澤爲此也特別惱火。
見展紅菱從外面回來,他問道:“展小姐,你這是去哪裡了?”
展紅菱見屋子裡沒外人,說道:“之前董府尹說御醫嫌疑,我便帶了藥渣出去打聽,可是郎中們都說藥是沒問題的,即對症也不猛烈,就算多吃些也沒關係。”
駱鳳澤微微吐氣,道:“難不成老師的死真的只是正常死亡,沒有我們想像的那些事?”
兩人正說着,秦昭也從外面進來,這兩天他的情緒已經穩定很多,前面來弔唁的人也越來越少,不用常在那裡盯着,聽說駱鳳澤到來,他便過來招呼。
展紅菱和駱鳳澤的話他聽到一些,進來之後向駱鳳澤施了個禮,然後問道:“紅菱你又去查什麼了?”
展紅菱把藥渣的事說了一遍。
秦昭這兩天明顯消瘦的臉上流過一絲冷意,道:“就算藥沒問題也不能不說明父親的死就是正常的,近來父親身體越來越見好轉,某些人肯定不甘心,當然要想辦法解決秦家這個、隱患!我敢斷定,父親肯定是被人用某種手段害死的!就算官府查不出我也要查,一定要查個明白!不管兇手是誰,只要敢對我父親下手,我秦昭就算搭上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他!”
駱鳳澤又悄悄低頭,秦家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爲自己,之前秦銘的死因比秦沛明顯,只是對方作成了意外,用小卒子頂罪便了事了,現在秦沛去世死因成迷,自己這一方的人肯定是要往對方頭上猜測的。
展紅菱見兩人都在沉默,開口說道:“若是要查那就越早越好,藥物上沒毛病,那我們便到秦伯父的臥房中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秦昭擡頭說道:“好,我們這就去。”
其實展紅菱早有這種想法,只是之前梁氏不喜歡她多管,秦昭剛回來那兩天又太過悲痛不宜提起這些,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她才說。
三人來到秦沛的臥房,因爲官府要查案的原因,秦沛的臥房也已經被封上,連秦家人自己也不準隨意進出。
不過現在有駱鳳澤在,門上那道封條完全可以無視,他們把封條揭開,然後讓翠蘿、樑可以及駱鳳澤的跟班太監安平在門外守着,三人進到屋內。
查案這樣的事誰都不在行,只能在房裡各處看着,試圖找出有什麼東西與正常的不同。
展紅菱進來之後就慢步走到牀邊上,既然是死在夜裡,牀當然是第一個值得懷疑之處。
畢竟是未來公公睡過的牀鋪,她不好直接翻招,招呼秦昭道:“秦昭,我們來找找這裡吧,看被褥之中會不會隱藏了什麼。”
秦昭也有這種想法,點頭說道:“好,我來。”
說着來到牀邊把被褥翻查看,可是乾乾淨淨的錦被,什麼也看不出來。
展紅菱想了想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遞到他裡,道:“拆開看看,別想棉絮裡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