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塵輕輕一咳,望着黑衣祭祀道:“這慕陽公主說的也有理。”
“王。”祭祀立刻跪了下來,隨着他一齊跪下的還有衆士兵,“請王下令。”
星諾忽然淡淡的笑了起來,一身白衣勝雪,風華絕代。
他說:“如果我想走,你以爲你們真的留的住我麼?別忘了,你們的王的性命現在掌握在我的手中。”
“你胡說什麼?”微塵一聲怒喝。
“王是得了在下一半的法力,可是王難道忘了,這法力本屬於星諾,我現在依舊是它的主人,只要我的意識一動,王便會被這法力反噬,萬劫不復。”
“你……”微塵慘白着臉望着他。
所有翼族的臣民皆是一臉錯愕,不可置信。
星諾淡然一笑,指尖泛起金色的光芒,微塵的臉色漸漸蒼白,額頭上不停的滾落着豆大的汗珠。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祭祀仰天長嘆,“罷,罷,罷,你們走吧。”
“多謝。”光芒撤去,星諾拉起慕陽的手便往鬼林中走去。
稀落的月光從葉間的縫隙中灑落,映下斑斑駁駁的光影。迷蹤鬼林依然一片寂靜,四人踩着枯葉一路無話。
筱墨走在最前面,揮舞着手臂,無數的螢火蟲在她周圍環繞着,上下飛舞,宛如一盞盞小燈籠,泛着夢幻般的色彩,照亮了前行的路。
“你們知道嗎,這個世上往往越美麗的東西越危險。”筱墨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回望着後面的三個人,臉上是甜蜜可愛的笑容,眼睛裡卻是清寒一片,“就好比我召喚過來的螢火蟲,它是這麼的美麗,如夢如幻,卻可以在下一秒要了你的性命。”說話間,筱墨身邊所有的螢火蟲都已經飛舞在慕陽四人的周圍,散發着幽幽的光芒。
“流螢舞!”星諾輕喃一句。
流螢舞在妖族裡屬於極其厲害的一種法術,修煉者必須擁有與自然溝通的能力,這樣才能隨時隨地召喚自然界裡的生靈,名稱當然也隨着召喚的不同生物而有所改變,若此刻筱墨召喚的是飛燕,便叫作飛燕舞。而招來的生靈會隨着主人的一聲令下,立即組合在一起,由原來的毫無殺
傷力變成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瘋癲狀態,若是刻意飼養過的生靈,還會帶着劇毒,很顯然,筱墨此刻招來的流螢便是她經過精心飼養過的。
筱墨涼涼的笑了起來:“星諾大哥真是見多識廣呢,只要我現在一聲令下,你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果然是你通知翼族的。”慕陽冷道。
“不錯。”筱墨很直接的承認了,目光灼灼的看着星諾,“對不起,星諾大哥,各爲其主,筱墨也是身不由己。”
“所以,從一開始你爲我們領路,都只是流風安排的,從海族的滅族之劫,到媚姬的骷髏軍隊,再到微塵向我索要一半法力,每一件事都不過是爲了消耗我的法力,好讓你一擊得手。”星諾道。
筱墨咬着脣,曲起自己的手指:“星諾大哥,對不起。”
“呵……”星諾淡淡的笑了,一道淡淡的結界在四人的周圍結起。
十三郎則提着劍護在了慕陽的面前。
筱墨張開雙臂,衣袖輕揮,那些飛舞的螢火蟲彷彿得了命令似的朝結界撲打而去。
阿曳眉頭微皺,道:“表哥,我來幫你。”說完,唸了一句咒語,結界又加厚了一層。
流螢撲打結界的聲音如一道道驚雷刺激着四人的耳膜。
結界支撐不了多久了。
星諾在爲重啓海底機關已經消耗了不少法力,後來又將一半的法力渡與了微塵,這個微弱的結界已經是他的能力所及了,而阿曳偏愛與惡靈之類有關的法術,對於結界的修習向來不甚上心,自然她的結界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一旦結界被破,流螢之毒便會蔓延過來,到時候他們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星諾面色凝重,身爲大陸法術第一人的他何時遇到過這種任人宰殺的局面,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慕陽。
他決不能讓她出事,否則這一路的辛苦就白費了。
“筱墨。”他突然出聲喚她,聲音飄緲,如夢如幻。
筱墨微微一怔,睜着迷濛的大眼睛朝星諾望去。突然,她微微一笑,整個人當空一舞,稀薄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宛若一層薄紗。滿天的螢火蟲隨着她舞姿翩翩環繞在她周
圍,燦爛的光芒宛如誤落凡間的星光。光芒大盛過後是永寂的黑暗,所有的螢火蟲在瞬間如一團團火焰燃燒了起來,光影交疊間是筱墨蒼白的笑臉。
“對不起,我只能這樣做了。”筱墨跪倒在他們面前,嘴角的血珠沿着詭異的弧線滴落進泥土中。
流螢舞這種法術一旦強制撤去,操縱者往往會被其反噬,神魂俱散。
“何苦?”星諾撤掉了結界來到了她身邊,不染纖塵的靴子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擡起頭來定定的望着他。
“我不能負我的族人,亦不能負你,所以只好負我自己。”她苦笑着。
“流風拿花妖族來威脅你?”慕陽淡淡的開口。
“哼……自從浣怡姐姐死後,他恨不得拿整個花妖族來給她陪葬。”
慕陽的神色微變,卻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的盯着她。
星諾緩緩蹲下身來,伸出手來擦着筱墨嘴角的血絲,他溫柔的動作令慕陽不禁微微一震,瞳孔微縮,但只是一瞬間,她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你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星諾微微皺起了眉。
筱墨心裡一緊,就如同初次見他般的癡迷。他此刻離她是這麼的近,近的可以聽見他平穩的呼吸,卻永遠不可觸及。
她笑了,無比的悽美:“抱着我,讓我在你的懷中灰飛煙滅。”
星諾一伸手,她整個人就被他輕易的攬入了懷中。
好溫暖的懷抱,卻永遠不屬於她。可是,只要這一刻就夠了。
遇見他,是一場劫難。我沒有來生,所以在生命的最後一秒,讓我好好的感受一下你的存在。
無數的花瓣從星諾的懷中散開,隨風飛舞,然後化作灰燼。
慕陽偏過頭去,不忍再看。十年前,飄飛的白雪中,那個穿着墨綠色長衫的男子牽着她離開,回頭,母親的身體在大雪中緩緩化作滿天飛花,永遠的凋零在了冰冷的世界裡。
阿曳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默然的看着發生的一切,幽深的黑眸中清晰的映着一襲白影。
“我們走吧。”星諾站起身來,月光下,他的容顏更添一絲迷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