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綿接過瞿承琛交給她的護身符,泛黃的舊照片徒留血跡斑斑,她費了好大得勁,才勉強剋制住情緒。
瞿承琛瞧她這樣子,心裡笑嘆,總算是物歸原主了。
“你在哪兒拿到的?你認識他?”
“具體情況我要保密,你應該能明白。”
她知道軍人的保密原則是守口如瓶,不該問的也不問。
“我不認識你哥,不瞭解他爲何失蹤,當初我剛加入‘英刃’,他已經離開。”瞿承琛爲了溫綿哥哥的消息,還特意找過陸少校,這才得知溫井竟是他的前輩。
老實說,中校並未申請什麼紅頭文件,他不能隨意調查除了手下的兵以外那些隊員的檔案,不過,爲了幫到溫綿,也算小小的越規了。
溫綿低頭想了一會兒,既然他不能說,那就由她來說好了,反正她很想找一個人不吐不快,何況中校今晚莫名其妙被牽連其中,怎麼着也要給人一個交代。
她頓了頓,輕聲說:“他以前寫過幾封家書,也提過被選撥進了一個特牛的特種部隊。”
溫井曾經呆過的正是與瞿中校相同的地方,溫綿着實不敢想象。
“他爲了哄我和媽開心,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我哥也算孝順,不過以前真挺渾的,你也看到了……”溫姑娘無奈地抿了下脣,表示要不是因爲溫井,也不會被秦東陽的放貸公司盯梢。“他們拿着溫井打的借條常來要債,我和媽爲了他,也沒敢把事聲張,後來賣了大房子,才勉強還清債務。”
可誰曉得,這麼些時日之後,秦東陽還會以爲他們家藏了一筆鉅額獎金。溫綿笑了一下,莫名有些歡樂,“你信不信,我把做夢夢見的號碼寫信告訴我哥,結果居然中了頭彩,前提是……他真買了那張彩票。”
瞿承琛偏過頭去,對上她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他笑說:“我信。”
溫綿接着打趣道,“不過從那之後,我運氣就很背。”
瞿承琛見她欲言又止,眼眸透出一絲迷惘,他不由揣測,這姑娘是否在不經意間想起那段暫時還不願詳談的警校經歷。他能理解她的猶豫,畢竟,倆人還沒有親厚到足以分享她的心事。
片刻,瞿中校說,“關於溫井在部隊做過什麼……這些我無權過問。”
溫綿微微點頭,聽他又說,“但我向幾位長官打聽過你哥。”
瞿承琛看向眉目焦慮的姑娘,他除了能告訴她溫井在生活上的一些芝麻瑣事,還說了她哥哥的一項絕技。溫井能夠在幾乎任何環境下的700碼外,直接射中敵人狙擊□□的瞄準鏡,他是“英刃”建立以來,史上第一位被譽爲“狙擊王”的特種兵,也是目前爲止,唯一能與瞿承琛齊名的狙擊手。(溫井這項牛逼絕活,自然也是瞿中校拿手的)
這位中校有一點並沒提及,可溫綿相信哥哥每次出任務前,應該都會帶着她給的護身符,他很有可能是遇上意外,纔會遺失這個掛件。
她不禁又一回猜測,溫井還活着嗎?
心中頓時大痛,溫姑娘擡起頭,再次對上瞿承琛幽黑的雙眸,“您還能再多打聽些我哥的事嗎。”
瞿承琛並未開口,不過,他也算默許了。“他怎麼想的,把你這張照片放在裡頭?”
“我哥說我,還是這年紀最逗……”
中校打量着溫姑娘嘴角處溫柔的線條,不置一詞。
溫綿整個人像要被他犀利的視線洞穿,良久,她低下頭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不會知道這對我的意義有多重。”
他說得這些事兒,給了她久違的慰藉。
“你哥有護身符替他擋了煞,會平安無事的。”男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溫綿微微愣怔,內心忽然就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柔軟感動。
“嗯,首長說的是。”
瞿承琛發動車子引擎,送她回家,這回中校算是被溫姑娘放行了,他將車駛入了小區,還停在她家樓下,男人俯過身替她打開副駕車門,自己也從另一頭下了車。
溫姑娘依然害臊地紅了臉,很不習慣地由他背在身後,她柔聲說,“瞿首長,您送我到門口就成,我媽她在家……”
瞿承琛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自在,笑了笑也沒搭話。
溫綿歪栽着腦袋想,“她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這事還得瞞着。”
她不想讓嚴怡替自己操心,也不想讓她又責備失蹤的溫井,這麼一來一去溫媽媽非得血壓升高不可。所以,溫綿更沒有將失業的真正原由告訴嚴怡,她寧可被母親誤會是自己造成的後果,也不希望她得知秦東陽派人去公司騷擾她女兒的真相。
瞿承琛將姑娘家輕輕地放下背,他看了眼她身上的幾處傷勢,微蹙眉頭。“回家早些休息,照顧好自己。”
溫綿“嗯”了一聲,終究不知還要說些什麼好,倆人杵在樓梯上道別,卻又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瞿承琛倒是對她沒抱任何期待。
好在姑娘家咬脣想半天,總算還是問出口了,“瞿首長,你真不覺得和我相親,是你吃虧了麼?”
溫綿自詡她的條件還不夠吸引人,他該找周茹這樣的纔算登對。
瞿承琛卻一臉不以爲然,他低沉的聲音環繞在她耳邊,聽着底氣十足,“對我來說足夠了。”
深夜,男人的身影與樓梯處的黑暗漸漸融爲一色,溫綿慢騰騰回到屋裡。溫媽媽剛巧聽見外頭有說話聲,本想從內屋出來好好訓女兒一頓,誰知纔開門,就見溫綿一身是傷。
嚴怡平日對女兒粗聲粗氣,可說到底也是與她相依爲命,她指着紗布劈頭就問,“你這……你這手怎麼啦?”
溫綿弱弱地瞅着嚴怡,心裡明白她見不得自己有閃失,“媽……”
“到底怎麼回事?你這腳又是怎麼傷的?”
“沒事兒的,我都去過醫院了。”溫綿趕緊笑着解釋,“今晚和朋友出門,遇上一夥搶劫的……”
“別想忽悠你.媽。”嚴怡不住地緊張起來。
女兒不僅披頭散髮,還換了身新衣裳,這事兒怎麼都說不通啊!
“咱不怕,把話說清楚了,你要是被誰欺負了還不敢吱聲,就不是我嚴怡的女兒!”
“媽,誰敢欺負我呀。”溫綿苦笑,嚴怡沒準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正當溫姑娘想着要如何解釋,瞿承琛卻還未離開,老式房子的隔音效果不佳,他聽得見嚴怡的大嗓門。
思忖間,中校再次回到溫家,按了下門鈴,當溫綿見到又是他時,簡直目瞪口呆了。
嚴怡着看女兒與一搶眼的年輕人站一塊兒,氣氛還忒曖昧,她壓根就把原先還在窮追不捨的問題給忘了。
“你、你怎麼又回來了?”溫姑娘說完,想起還沒介紹瞿首長,急忙替他們引見。
瞿承琛不慌不忙,淡定地向溫媽媽敬了一個端正的軍禮。“伯母,您好。”他放下耳鬢旁修長的手臂,“今晚讓溫綿受傷,是我的錯。”
瞿中校乾淨利落的措辭舉動讓嚴怡看得一愣愣的。
“身爲軍人無法保她周全,屬我嚴重失職。”
溫綿站在一旁有些出神。瞿中校是顧及她有難處,才特意折回來給她打掩護的,那冷冷清清的正經語調下有一份只屬於他的體貼。
他也是真有些自責的吧。
嚴怡向來對軍人頗有好感,否則也不會死活非得讓溫井加入部隊,她觀察眼前的陌生小夥,心說這年輕人一身正氣凜然,就看着也不像是會走歪路的,難怪她會覺着他與衆不同,原來也是個當兵的。
她衝對方眉開眼笑,“瞿首長是吧?以前也沒聽這小姑娘提起過你,你們怎麼認識的?”
男人的邏輯與敘事能力固然要在溫綿之上,他與溫媽媽聊了一會兒,看見她們家牆上掛着的老式掛鐘顯示的時間,心想這深更半夜的着實不能再叨擾伯母,便默默加快了語速。
瞿承琛講完來龍去脈,立刻起身告辭,溫綿多少有些感激,只是她說不出口。
“天都快亮了,您回去快睡吧。”
“溫綿,明天我回部隊了,到那兒再聯絡你,晚安。”瞿承琛低醇的聲音順着走道里的風傳入她的耳際,她聽得格外真切,一種太久未曾感受到的,只存在於異性之間的悸動,讓人措不及防。
清瘦的臉龐揹着客廳裡昏黃的燈光,溫綿用力點了點頭。
按理說像這麼一位年輕軍官主動送上門,嚴怡作爲長輩應會相當滿意,起初她對瞿承琛來訪的反應也挺樂呵,最後卻只淡淡囑咐了女兒幾句話,也沒再拽着她東問西問就回房去睡了。
溫綿由此看出,母親對她與瞿承琛的這段戀愛關係很不看好,她能明白嚴怡的心思。
不過目前來說,她還不願意顧慮這些問題,就算瞿中校見過她掉眼淚,他們彼此間的關係也還生疏着。
這天夜裡,溫綿在梳妝檯前將腦袋擱着手臂,凝神鏡子上方的那張照片上的男人,他眼角眉梢盡寫冷傲的鋒芒,她眨巴着眼睛,動了動脣瓣。
哥,你知道嗎。
現在至少有另一個人,陪我一塊兒欺哄咱媽了。
瞿承琛在部隊期間,溫綿偶爾會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倆人像朋友般閒聊幾句,隨後他又該忙於每天的訓練任務。
溫姑娘受傷後,身體也還需靜養,頭一次正式約會他們除了吃飯,瞿中校還帶她去馬戲城看了多媒體夢幻劇的演出。
瞿承琛所在的“英刃”特種部隊假期稀少,等到他倆再次見面,中間又隔了一個月。
此時,已值初秋,南法市街道上的銀杏樹橙黃黃地滿城開遍,粉紅的楓葉則點綴着近郊的山色,空濛之中別有一番韻味。
溫綿裹着一件應景的鵝黃色針織衫下樓,等在那兒的瞿承琛靜靜倚着他的軍車,神色冷然的男人還在脣上斜斜叼住一支香菸,這位身穿深色風衣的首長先生,渾身都是色授魂與的氣質。
那是溫綿第一回見到他吸菸的姿勢,簡直將她迷得像回到了十來歲的蘿莉年紀。
甚至已經坐在車上之後,溫姑娘還有些小興奮,撇過頭問他,“你也有煙癮嗎?”
瞿承琛觀察她的臉部表情,淡笑着搖了搖頭,於是她又問,“是因爲部隊規矩嗎?”
“嚴格來說,是我自己定的規矩。”他解釋說,“作爲狙擊手,嗅覺靈敏很重要。”
溫綿立刻懂了,長期沾染尼古丁的味道對於上戰場的瞿中校來說,沒準就會成爲他的致命弱點。
可是,爲何她在車裡還能聞到只屬於他的味道,即清冽又霸道的那種。
瞿承琛瞥了一眼兀自低笑的溫姑娘,心情也沒來由地好了起來。
車子穩穩停在一棟休閒會所前,瞿中校鎖上車門,淡定看着溫綿走過來,他沒急着邁步,反而旋身,猝不及防向她伸出手,溫綿腳下的步稍有延緩。
瞿承琛就連請求牽手的姿勢,都有着濃烈的軍人作風,仿似首長對於下屬的一種讚許與認可。他的舉動無一例外地簡練果斷,讓她覺得既不矯情卻又很浪漫,溫姑娘紅着臉任由他輕輕握住手心。
暖暖的,這一刻不早不晚,剛剛好。
瞿承琛走近她半步,“喜歡槍吧。”
溫綿微微詫異,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她躑躅着該不該告訴中校真相,畢竟一個姑娘家喜歡槍支軍械,總不大妥當吧。
溫姑娘聰明地避重就輕,“小時候,我哥教過我開槍。”
“嗯,大廈二樓有射擊館。”
溫綿這才恍然大悟,今天他仍是精心謀劃了活動嗎。
這棟休閒會所的二樓除去瞿承琛所說的射擊館,還有健身房與沐浴間等設施,倆人邊聊邊等電梯。
不一會兒,電梯抵達他們樓層,剛巧有個陌生男人走過門前。男人赤.裸着堅實的上身,只穿了一條運動型長褲,手上還領着只大包,應該是要去同層的沐浴間洗澡。
他的眼角眉梢侵染着冷傲的鋒芒,臉部線條幹淨利落,像一柄已有不少閱歷的槍支般冷銳。
瞿承琛在發覺溫綿忽然僵硬的一瞬間就已經明白,他絕對來不及攔住她,也攔不住她,即使姑娘家以爲的那個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
只因爲,她太震撼了。
她根本控制不住心裡的感受。
果然,溫綿已經幾步跑過去,從背後抱住那個沒穿上衣的男人,她的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腰,將頭靠在那寬闊挺直的背部,眼裡滿是氤氳的水汽。
她深怕他忽然就會不見似的,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喊他,“哥……”
酷似她兄長的男子回過頭,胸部修韌的肌肉擦過她顫抖的手臂。“你認錯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親愛的男二號終於露了一個面,嚶嚶,左輪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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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不咬了,虎摸乃們!
————感謝高手的炸彈和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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