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聰這會兒是真莫名覺歷,徐階這是腦子抽風了還是怎麼了,竟然毫不猶豫的幫助自己對付龍溪陳家,他難道不知道海商豪門的厲害嗎?
徐階當然知道海商豪門的厲害,正是因爲海商豪門厲害,他纔想暗中出手和龍溪陳家鬥一鬥。
這時候,他竟然想跟龍溪陳家鬥一鬥,難道他腦子真抽風了嗎?
他已經因爲得罪內閣首輔張孚敬而被貶到地方上任職了,而且他也記住了教訓,一直隱忍至今,爲什麼這會兒他又要去惹比張孚敬狠辣百倍的海商豪門呢?
他腦子當然沒抽風,這兩件事性質完全不一樣,當初他得罪張孚敬的時候可是和張孚敬當面鑼對面鼓爭了個面紅耳赤,而這次,他並不準備親自出手,出手的是楊聰。
其實,他早就想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來展現一下自己的能耐了,因爲他不想就此認命,他還想往上爬,爬回京城,爬回朝廷中樞,掌控朝堂大權。
而他想爬回去並沒有這麼容易,因爲大明朝堂上的規矩很多,比如升遷的規矩,要想進入內閣,掌控大權,首先就必須進入六部任職,而六部官員大部分都來自新科進士又或者老牌京官,剩下一小部分也是從南京六部調過去的,地方官員想要進入京城六部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特殊的功績又或者獲得很多官員的推舉。
如果他老老實實當老好人,是不可能做出特殊功績的,更不可能獲得很多官員的推舉。
所以,他想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來展現一下自己的能耐了,獲取功績同時博取名聲,而楊聰這件事恰巧就是個機會。
他畢竟是南直隸松江府人,對海商豪門他還是相當瞭解的。
他知道,這幫人乾的都是違法的勾當。
他相信,紙終究保不住火,這幫人遲早會出事。
現在,因爲他們聲勢浩大,手段卑劣,大部分官員都不敢惹他們,他如果能暗地裡跟這幫傢伙鬥一鬥,並獲取了勝利,那絕對會讓很多官員刮目相看。
畢竟大多數浙江、福建甚至是南直隸的官員都對海商豪門有意見,他們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已,這股隱藏的力量不知道有多麼巨大,自己如果能讓他們刮目相看,那麼重返朝堂掌權就有希望了。
當然,要鬥贏海商豪門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憑他一個外地官員,根本就不可能獲勝,這就是大部分外地官員不敢得罪海商豪門的主要原因。
而楊聰參與進來就不一樣了,因爲楊聰是本地人,他跟龍溪陳氏鬥,有地利優勢。
所以,他纔會放下身段結交楊聰,並且毫不猶豫的幫助楊聰對付龍溪陳氏。
他之所以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叫楊聰賢弟那也是有目的的,他是想告訴龍溪陳家,你們欺負我小弟,我不得不幫忙,別賴我啊,我可不是故意要跟你們過不去的。
這是他一個預防手段,如果到時候真把龍溪陳氏得罪狠了,氣得他們全力來對付自己,他還可以以此爲臺階,避免龍溪陳氏跟他死磕。
楊聰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徐階手中的槍,他只是不理解徐階的舉動而已。
這徐階難道真不知道海商豪門的厲害?
他忍不住試探道:“子升兄,龍溪陳氏可是海商豪門,你真有把握幫小弟擺平他們?”
這話可不敢說死,徐階搖了搖頭,神神秘秘的道:“這個把握嘛,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楊聰聞言,直想翻白眼,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這話什麼意思啊?
他只能無奈的道:“子升兄,請恕小弟愚鈍,此話何意?”
徐階微笑着解釋道:“這就要看你想怎麼樣了,如果你想一舉幹翻龍溪陳氏,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想抱得美人歸,那難度也很大,如果你只是想趕走陳文傑,我還是有那麼一點把握的。”
楊聰哪想過要幹翻龍溪陳氏啊,抱得美人歸什麼的,他也沒有奢望過,他只想趕走陳文傑,讓這傢伙不再找自己的麻煩了。
問題這陳文傑是他想趕走就能趕走的嗎?
這徐階真有辦法嗎?
他忍不住問道:“子升兄,怎麼才能趕走陳文傑呢?”
徐階胸有成竹的道:“這個倒不是很難,一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足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什麼鬼,這跟趕走陳文傑有什麼關係,楊聰尷尬的道:“子升兄,小弟實在愚鈍,你能不能細說一番?”
徐階依舊微笑道:“你想想,陳文傑能用什麼手段對付你,爲兄再告訴你怎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楊聰想了想,隨即猜測道:“我擔心他與縣令或者典吏坑壑一氣,將我抓進縣衙大牢,然後派人在縣衙大牢暗害我或者把我關上個一年半載的,上次他們好像就有這個意圖。”
徐階點了點頭,思索了一陣,隨即淡淡的道:“這個簡單,我給你下個聘書,聘你當我府衙通判的幕賓,想那縣令又或者典吏必然沒膽動你了。”
楊聰想了想,又猜測道:“他們要來陰的怎麼辦,就算派幾個捕快也能抓我啊,誰知道是不是縣令又或典吏指使的,我如果反抗,他們就能誣衊我蔑視王法,我如果不反抗,誰知道他們又會將我抓去哪裡呢?”
徐階又點了點頭,思索了一陣,隨即皺眉道:“這個倒是有點麻煩,你不是剛幫了泉州李氏一個忙嗎,你可以請他們給挑選幾個族中高手保護你,然後我給他們辦幾塊府衙刑房胥吏的牌子,如果他們派捕快來抓你,直接打回去就行了。”
這辦法倒是不錯,捕快只是雜役而已,刑房胥吏卻屬於雜吏,身份比捕快高多了,而且府衙的雜吏比縣衙的雜吏身份還要高,就算把捕快揍了那也是白揍。
楊聰聞言,不由面帶歉意的看向俞大猷等人,隨即小心的道:“這高手倒是不用去找了,就是要委屈幾位兄長,不知幾位兄長可願委屈一下,充當府衙的胥吏。”
讓正五品的世襲百戶充當沒有品級的雜吏的確有點委屈了,不過俞大猷、鄧城和湯克寬都不在乎這個,他們連連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反正我們這武職也是虛的,沒什麼用,當個胥吏還能使喚衙役呢。”
這會兒楊聰已經明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什麼意思了,反正陳文傑會用到什麼手段,都想辦法給堵回去,這傢伙徒勞無功之下自然就知難而退了。
他也知道像龍溪陳氏這樣的海商豪門憑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連根拔起,只能用這種辦法跟他們磨了。
不過,這徐階好像有點不對勁啊,什麼事都要自己出手擺平,他只是用府衙通判之名給自己一些幫助而已,哪像他剛一開始說的,要幫自己擺平龍溪陳氏。
這會兒楊聰了顧不了這麼多了,徐階這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能把陳文傑給頂回去他就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