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內,繼學勇躬身來到雨化田面前,“大人,您交代的事情屬下已經完成了,大人還有什麼吩咐?”雨化田仔細的打量着繼學勇,這人長着一覅凶神惡煞的臉,此時被人打得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看起來倒是有趣了起來,“繼學勇,聽說你家裡一直都是在錦衣衛中的,你怎麼跑到咱們西廠來了?”
繼學勇呲着牙,不是他想做怪,而是臉上的傷實在是太痛了,東廠的那幫龜3孫2子下手也太狠了,“回大人,雖然我家都是在錦衣衛,我爹還是錦衣衛的千戶,但是……”繼學勇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爹嫌我是個掃把星,根本就不管我,繼母一心想讓她生的兩個孩子繼承家業,所以,我就……在錦衣衛裡混不下去了!”
雨化田點點頭,這和他知道的消息也沒差多少,“那我問你,你願不願意來我手下做事?”繼學勇眼睛一亮,趕緊跪下表示效忠,“屬下繼學勇見過三檔頭!”雨化田點點頭,“我看你是個聰明的,行了,起來吧!你給我說說……”
另一邊,小李子在尚衣監內轉了大半天,看沒有事情做,幹錯就跑到銀作局,去看看那些做成了成品的各種金銀首飾。前些日子他在街上逛了逛,那些街邊的小玩應兒很是吸引了他的眼球兒。那些東西做的粗糙,但是勝在新穎,不像這宮中的東西,每一樣都是有定例的,不說粗細大小樣式了,就是連鑲嵌珍珠碧玉的重量顏色都是一模一樣的,看的都快吐了!
這不,前些天他着人去了街上,看看那些飾品的樣式,回來讓畫師都畫下來,挑了幾樣富貴大氣的,使人做了,今天似乎是已經做出來了,他就去看看。若真是不錯的話,拿去孝敬那些娘娘們也是不錯的。
銀作局向來都是炎熱的,一進到這裡面,小李子就感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像是要把自己拍出去一般。小李子定了定神兒,此時,銀作局的管事已經來到他面前請安了,小李子擺了擺手,直截了當的問道,“我是來看看前些天讓你們打得首飾,打成了嗎?”他向來懶散,從來不插手下面這幾局的事物,反而贏得了人心,就連偶爾下達的任務完成的也比往常好了許多。
“公公,已經做好了!”銀作局的管事姓王,已經在銀作局呆了將近三十年了,從初入宮進入銀作局當一個小學徒,一直熬到了現在成爲銀作局的管事公公,對銀作局不可謂不熟悉。他已經適應了這銀作局內到處的熱浪,但是小李子卻不適應,看到小李子只站了這麼一會兒,就滿頭大汗的,連忙道,“李公公,咱們還是去屋裡說話吧,這裡太熱了!”
小李子忙不迭的點點頭,這銀作局他來的少,僅有的幾次也是站在外面,等着看成品,大多數時候,都是銀作局將成品做好後拿過去讓他過目,卻沒有想到,僅僅只有這一牆之隔,溫度會變化的這麼大。虧他剛進宮的時候,還想着來銀作局呢!
屋子裡比外面涼快多了,由着王管事陪着說了兩句話,外面便有幾個小太監端着個托盤進來了,托盤上,放着各種簪子釵環鐲子什麼的,看起來很不錯。小李子隨手拿起一個看了看:“很不錯,做工細緻,用料也有心,把它們都包起來吧!”在小李子的示意下,這些東西一個個都用錦盒裝了起來,被跟着身後的珠子放在一個大托盤上,然後搬了起來。
“王公公,咱家在這裡謝謝你了!”小李子笑眯眯的道謝,然後輕笑道,“等我回去之後,將這些東西呈上去,若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喜歡的話,說不得這幾樣也要化爲定例的!”王公公一聽倒是激動的很,若是將這些作爲定例,說不得他們還能從中再撈一些呢,“那就多謝公公了,還請公公能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幾句!”說着,便從袖中拿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遞到了小李子的面前,“這是屬下的一點小小心意,還往公公收下。”
小李子接過來看都沒看的塞進了袖子裡,這銀作局送出的東西,雖然不會是金銀,但卻是已經打成了成品的好東西,他倒是喜歡的緊,“那麼,咱家就告辭了!”
“恭送李公公!”王管事連忙起身,將小李子和珠子兩人送到了銀作局的大門口,才返身回去,小李子帶着珠子,先將這東西一分分成了兩份,看起來富貴大氣的,差人送到了太后娘娘的慈寧宮中,剩下的那些精緻可人端莊的,則送到皇后娘娘的坤寧宮中。在宮中這幾年,他可是把太后皇后兩人的喜好給摸得清清楚楚的,這一送,不怕兩人不喜歡。
回到尚衣監,小李子還沒坐下,春兒就喘着氣一路小跑的回來了,“公公,打聽,打聽清楚了!”小李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把氣兒喘勻了再說!”
“是,公公!”春兒喘了一會兒,說道,“打聽了幾個,公公您聽聽在做決定。一個是江淵,現任明工部尚書,宣宗宣德五年進士,入選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可惜他和于謙於大人有舊,當年抗擊瓦刺的時候,就是他協助於大人共同對抗的瓦刺。”
“一個叫王文,字千之,北平承宣布政使司保定府祁州束鹿縣人,永樂十九年中進士,授監察御史。曾任吏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執掌文淵閣。不過,”春兒頓了頓,還是說道,“當年,他就強烈反對皇上繼位,不過現在,皇上又坐上皇位後,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對他還是擱置不用了。現今也只是掛個名頭而已……”
“一個叫……”
“還有一個叫做……”
春兒一個個的細數下去,小李子聽得眉毛都皺了起來,怎麼這一個個的聽着的,不是和于謙這類的有舊,就是和石亨之流有過牽連,就是那唯一的清流,誰也不牽扯的,卻是個不得志的,在皇上面前掛了號兒,根本就沒有出頭之日,這本來是想着給自家弟弟找個護身符的,如今卻……
小李子嘆了一口氣,這滿朝的文武百官,看起來一個個都精神抖擻的,誰知道都是不能經細查的。本來,若自己不是太監,自家若是搭上于謙還是挺好的,雖然這于謙手底下也不乾淨,但是總好比曹吉祥石亨一流的要強的多,最起碼,于謙這個人,還是很能幹實事的。只是,這前途……
小李子苦着臉,決定在好好的想一想,應該給他弟弟怎麼安排纔好,殊不知,另一邊,他那讀書讀傻了的弟弟,現在已經在於謙於大人的家裡,把酒言歡,三言兩語的就把他給賣了!“你說我那大哥,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無恥賣國的閹賊。那些閹賊要去抓人,他就給人報信兒……於大人,您是個好官兒,你說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哥哥呢……”
“你說報信兒抓人什麼的,你哥哥給誰報信兒了?”另一邊,趙懷安感覺不對勁兒,而且他府裡現在還藏着一個人了,現在京城裡風聲這麼緊……
“我也就聽到了那麼一嘴,”李子恆醉眼迷糊,迷迷瞪瞪的說道,“好像是叫什麼正的?說是什麼安的人把他藏起來了!”
“雷崇正?趙懷安?他們說的可是這兩個人?”趙懷安拉住李子恆,細細的盤問起來。“好像就是這兩個名字……呃,我,我哥說的好像就是這個,我記不大清楚了!”李子恆有往嘴裡倒了一杯酒,哼哼唧唧道,“於,於大人,我,我纔不稀罕那閹賊給我安排的老師,那,那肯定,肯定也不是個好東西。於大人,你當我老師,老師吧……”
“義父!”趙懷安望向于謙,焦急道,“肯定是這些閹黨不知從什麼地方知道了崇正大哥藏到了我這裡,義父,既然那些閹賊……”
“我知道……”于謙制止了趙懷安的話,“你現在就去,將雷俠士好好的藏起來,那些東西廠的人,我來應付。”說着,他還很有深意的看向一邊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李子恆,“最不濟,他們也要看看咱們這位是誰?聽說那位李公公,可是很重視家人的。”所以不管是曹少欽,還是別人,只要是東西兩廠或者是錦衣衛中的人,只要把這位李公公豎在前面,都要顧忌上一點兒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個只是尚衣監總管的李公公,會讓宮中那麼多人忌憚。
趙懷安隨着義父的眼光一起看向醉的不省人事的李子恆,“明白了,義父,我這就去交代雷大哥不要出來!”說着還笑了一下,道,“義父,看他如此誠心誠意,不如您就收他做學生如何?”
“胡鬧!”于謙瞪了他一眼,“這收學生是如此輕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