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學勇哭喪着一張臉,急忙說道,“有話好說,好說。”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出來,但是看了看周圍的弟兄,爲難道,“皮大人,不是我繼學勇爲難,只是這個消息是我們西廠花了大價錢從人手中買來的,你看我們如今……”說着,他還展示了一下自身的各種傷痕,“大人,您總得給我們幾個辛苦錢吧!”
一直騎在馬上的皮紹棠示意了一下,就有一個手下人丟出一個錢袋子,砸在了繼學勇的身上。繼學勇忙不迭了撿了起來,打開錢袋子看了看,立刻露出笑容來,想來對錢袋子的銀子數量非常的滿意,“回大人,那個欽犯被趙懷安給藏起來了,咱們這些人就是要去趙懷安家裡找找的!”
皮紹棠:“趙懷安?于謙的義子?”
“對對對,就是那個趙懷安!”繼學勇忙不迭的點頭,還幫着分析道,“這可是趙懷安親口說的,他認識那個叫做雷崇正的!小的想,既然那個雷崇正和趙懷安是朋友,而雷崇正在京城出現有沒有了消息,不就是被趙懷安藏起來了嗎?更何況,這能把人藏起來咱們找不到了,這京城裡也沒幾個人有這能耐。不過,趙懷安身爲于謙於大人的義子,手下又管着一些人,卻正好能把人藏起來!”
皮紹棠點點頭,“行了,這些我都知道了,你們回西廠吧!”說着示意手下人將繼學勇等人放開,帶着人呼嘯這往于謙府中而去。
待得這些人走遠,繼學勇用大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跡,“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小聲的嘀咕道,“什麼東西!”顛了顛手中的錢袋子,大吼道,“兄弟們,這至少有幾十兩銀子了,我請大家喝酒去!”地上,那些本來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的,還有的顫顫巍巍的似乎是失去鬥志的,立刻精神了起來,撿起被亂七八糟丟在地上的刀劍胡亂的插在腰間,簇擁着繼學勇喝酒去了。
樓上,雨化田看了這麼一出好戲,嘴角含笑,“這個繼學勇,真的不錯!”是個可用之人,只是這武力,卻是太低了一些了。辦完了小李子交代的事情,他慢慢的品味着手中的茶,等待着繼學勇一會兒過來複命。
可誰知,這繼學勇沒有等來,倒是將小李子的三弟給等來了。
他從來都是看不起這個李子恆的,自身沒有什麼大本事不說,倒是將那些窮酸書生的迂腐傲氣給學了個十成十,不過礙於小李子的面子,他到不會當面說什麼,只是私底下,呵呵……這人,殿試結束後不好好的在家裡等待消息,卻呼朋喚友的來茶樓消費。自己不事生產,賺不來一份銀子,卻能拿着小李子孝敬母親的銀子來舉辦小宴,還反過來看不起別人。這種人,沒有什麼大前途的。
雨化田聽到外面那些奉承的聲音之後,便吩咐趙勇將窗戶給關了起來,卻沒想到,這一羣書生,還真當自己已經高中了嗎,呼呼喝喝的,連關上窗戶都阻止不了他們的喧鬧。雨化田被吵得臉都黑了!
聽聽,這都是什麼話,一個個奉承的,就像是這李子恆已經高中了狀元,只是聽着聽着,這奉承的話就變了味兒:“……子恆兄,以後高中了還要多多關照!……”
“……你說什麼呢,子恆兄以後的路可不是咱們能比的!……”
“子恆兄,以後若是李公公找到了什麼路子,別忘了關照兄弟一把!……”
“……你算什麼東西,人李公公可是子恆兄的嫡親的兄長呢!……”
“……我可是聽說,這位李公公,可是位大人物,在這宮裡,除了曹大人,也就是李公公了,聽說他可是位大總管呢,就是太子殿下見了他也是帶着三分笑的!……”
“……你沒看見,這李公公在宮中行走,可是有專門的小轎的,聽說,就是皇上那品級低一些的妃子,都沒有轎子的……”
……
這奉承話一句摞一句,全都是羨慕這李子恆有這麼一位好大哥,以後若是想要平步青雲那肯定不是問題,接着便是求着李子恆吃肉的時候,也不要忘了分些湯給他們這些同窗之類的。雨化田哼了一聲,這些人倒是一羣屁精,不過若是這些人能將李子恆給掰過來,他倒是樂見其成。畢竟,不管是他還是小李子,都寧願有個一事無成的糟心弟弟,也不希望這個弟弟太有主見,特別是這種主見,是能要人命的,說不得還會連累到別人身上。
“你們這羣趨炎附勢的小人!”突然,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大吼,聽聲音,真是被奉承的李子恆的,“我,我李子恆,活的堂堂正正,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間也對得起父母兄弟……我,我李子恆,從小,小就熟讀孔孟之道,立志要成才報效朝廷。可是,可是我這大好河山,卻被一羣子閹黨佔據……我愧對先生,愧對……沒想到,我那親大哥,居然也是那閹黨中的一員啊……今天,今天,今天我要割袍斷義,我只作是沒有這個大哥……咯”
話語一落,全場一片寂靜,就連一直“聽牆角”的雨化田,也猛然放下手中茶杯,他原先只以爲下李子這個弟弟,只是頭腦不清楚,讀書給讀傻了,卻沒想到卻是個白眼狼,這些話,吃用銀子的時候怎麼不說。譚魯子握着劍的手一緊,請示道,“大人,屬下這就去讓三少閉上嘴!”
話語還未落,另一邊,繼學勇那特有的大咧咧聲音便響起來了,“呦,我當是誰兒這麼有骨氣呢!原來是李公公的三弟啊,這麼有骨氣,當初從咱家大人手中接銀子的時候,怎麼接的那麼利落?呦,還喝上小酒兒了,這喝小酒兒的銀子,不會也是李公公出的吧?你說說你都這麼大人了,長這麼大吃的喝的用的,那兒樣不是別人出的,你親手賺過一分銀子嗎?居然還割袍斷義,那我可是真要替李公公謝謝你了,沒有了你這種吸血蟲,李公公要輕鬆好多了……”
“……”
“……”
“……呵呵,這位大人,咱們這些人只是和這人是一塊兒來殿試的,之後就被他拉來一塊兒喝了幾口酒,我們真的不熟,不熟……”一個人諂笑道,“咦,都到這個時辰了,咱們還要回去好好溫書呢,大人,咱們就,先告退了?”
“趕快滾吧!”繼學勇沒好氣的揮揮手,他就瞧不起這些讀書人,一個個之乎者也的,當了官不是貪銀子就是撈權利,偏偏自身還做出一副清高樣兒,看着就噁心。不過,也不是沒有好人的,就那于謙於大人,就是個好官,只可惜他腦子不太清楚,和曹吉祥硬碰硬,手下人也是三教九流的什麼都有,無視法紀更是常事兒。
等到這些喝酒的人都走了,繼學勇看着癱了一邊的李子恆,哼道,“還不快給三少爺醒醒酒,幸虧是咱們撞見了,若是被東廠的人撞見,這人可就沒了!”他身後立刻走出兩個人來,一人扶着李子恆的一邊,準備給他送回家去。
誰知李子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地方去了,一邊奮力掙扎着一邊喊,“閹黨誤國啊。就是有你們這羣人爲虎作倀,那些閹賊纔會無法無天,居然連殿試都想插手,你們這些閹賊,一個個都不得好死……”他拼命的扭動着身子,不讓身邊的兩個人抓住他,而這兩個人,因爲顧忌他的身份,也不好用對待那些犯人的手段來對待他。這不,一不留神,就被他掙脫開來,只見他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還高喊着,“閹賊,你們不得好死——!”
繼學勇帶着幾個人追了出去,卻正好看到李子恆跌跌撞撞的撞到了一頂官轎前,看着轎子上的標記,以及站在轎子邊上,他們剛剛記住的,趙懷安的臉,很明顯,這轎子是于謙於大人的。繼學勇一頓,下意識的就朝着樓上看去,正好看到譚魯子探出來一張臉,對着他搖了搖頭,就縮了回去,繼學勇一愣,倒是明白了雨化田的意思。
轎子內,一個很符合李子恆對那些憂國憂民,兩袖清風的清官形象的老人走了出來,扶起了李子恆,很和藹的說道,“這位書生,你剛纔的話是不能說出來的,會爲你招來殺身之禍的!”李子恆這時候的酒意倒是清醒了許多,聽到老人的話,他羞赧道,“我不怕的。這些閹賊一個個囂張跋扈的,咱們這大好的江山都是被這些閹賊給禍害了……”
“說的好!小夥子!”老人立刻讚賞道,“小友若無事,不如到舍下去喝上一杯……”“我沒事的!”李子恆立刻說道。
另一邊,接到譚魯子傳訊的繼學勇制止了其他人追出去的腳步,領着這些人反身上樓,向着雨化田所在的雅間走去。那邊,趙懷安看到繼學勇不在追上來,哼了一聲,將快要出鞘的劍頜了回去,“算你們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