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中的生活是無趣的,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沒有什麼事情做。小李子還好些,他每天還會繡繡‘花’,然後給雨化田做做衣服,或者是給自己做做衣服,再然後,就是窩在‘牀’上,厚重的‘牀’簾子一拉,修煉自己的奧術,這不知不覺的,也在這大獄中渡過了幾十個日升日落。
小李子一直在想,也不知道這皇上是怎麼想的,這麼長時間了,也沒有給他個準信兒,到底是要砍了他呢,還是要放了他?就這樣不上不下的在牢裡給吊着,真難受!這時間一長,小李子就更是焦急了,如今雨化田雖然還是像是平常一般三五不時的會來看看他,但是這一次,距離上一次來看他已經有近半個月的時間了,雨化田居然還沒有過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受傷了嗎?——他絕不承認自己是有些想他了,他只是怕他受了傷沒人照料而已,對,就是這樣!
小李子躺在躺椅上胡思‘亂’想,不一會兒,就聽到遠遠地有動靜,小李子一骨碌爬了起來:難不成是雨化田來了!只是聽了一會兒,小李子就頹然的倒回軟榻上,那裡吵吵嚷嚷的,估計是又有什麼人被關押進來了。
‘春’兒和珠子也聞聲來到了牢‘門’口,勾着脖子努力的向外看去。他們這裡是典型的重犯區,關押在這裡的不是像趙懷安這樣的秋後問斬的死刑犯,就是像小李子這樣的殺不得放不得的人。小李子喜靜,所以伺候他的‘春’兒和珠子也每天都是安安靜靜的,而像是趙懷安這樣的人,每天兩碗清水兩個饅頭的吊着餓不死就行了,也沒什麼力氣嚷嚷,所以,他們這裡平日裡倒是安靜的很。如今猛然似乎是有熱鬧出現,珠子兩人不心急纔怪!
這幾個月了,他們這片地域也就是他們幾個人,平常人估計也送不到這來,所以,小李子聽了一會兒,也就‘迷’‘迷’瞪瞪的又準備睡過去。只是沒想到這聲音居然近了,漸漸的,居然連鎖鏈聲都能聽到了,然後,他又聽到了‘抽’氣聲。‘抽’氣聲近的很,小李子睜開眼,發現居然是珠子兩人在‘抽’氣。
順着兩人的目光看過去,卻看到遠遠的,幾個獄卒推搡着一個帶着滿身鐵鏈的人行了過來。等到走進了,小李子纔看清,這個滿身鐵鏈,渾身血跡的人,居然長着一雙奇異的眼睛,眼白多過眼黑,乍然望去,就像是沒有眼珠子一般,可怕極了!這個人順着獄卒推搡的力道踉蹌前行,一直走過小李子所呆的監房,獄卒將臨近他右邊的監房打開,將這人一把推了進去,“咣噹”一聲鎖住了‘門’。
小李子看着這個眼睛似乎是很可怕的人,身上那麼多的傷口有的還滲着血,居然“厲害”的一聲不吭的。他擡頭看看‘門’,然後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慢騰騰的將自己挪到了牢房最裡側堆着一些茅草的地方,然後慢慢的躺到了茅草上,再也沒發出聲息,就像是死了一般。
小李子對這人可算是好奇的緊,給‘春’兒施了一個眼‘色’,‘春’兒不愧爲他肚子裡的蛔蟲,立刻揚聲叫了起來,“獄卒大哥,獄卒大哥,先等等——”這幾個獄卒聞聲回過身來,看到叫他們的是‘春’兒,立刻滿臉堆笑,竄了回來。其中一個臉上有着麻子的獄卒笑道,“原來是‘春’公公,不知‘春’公公叫住咱們兄弟有什麼事嗎?可是需要什麼東西,咱們這就去給您帶回來。”自從小李子帶着這兩個小太監住進來之後,他們大牢從上到下都被告誡了一邊,這個人,他們要敬着……
‘春’兒笑眯眯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向幾位大哥打聽個事兒!”‘春’兒示意這旁邊牢房裡無聲無息的那個人,問道,“就你們剛纔送進來的那個人,不知是犯了什麼事兒,怎麼會送來這裡呢?”
“他啊——”獄卒笑的意味深長的,不一會兒便低下頭,嘀嘀咕咕的趴在‘春’兒的跟前兒壓低聲音道,“說起來,這也是個可憐人……”
說了一會兒,獄卒們走了,‘春’兒回到小李子跟前,回報道,“公公,聽獄卒這個人的情況是這樣的。他原本是哪裡人已經不知道了,小時候家中遭了災,隨着逃難一直逃到了河北,被一家人收留。這家人家中只有一個‘女’兒,也沒有兒子,就把他當成是自己家的親生兒子養。每天吃飯洗衣服什麼的,從不讓自己動手,從不讓他動手。本來生活過得還不錯,甚至等到他長到了十來歲,更是準備把自家的‘女’兒許配給他,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惜……”‘春’兒故意在這裡停頓了一下,準備吊吊小李子的胃口。
卻不想小李子白了‘春’兒一眼,沒好氣的道,“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你親眼見到的啊!”親眼看見這家人對這人很好,還吃飯洗衣服從不讓自己動手?‘春’兒尷尬的笑了,撓撓臉,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是猜的嘛!”看着小李子又閉上眼,只能老老實實的接着往下講,將獄卒的話複述了一遍,“後來這家人的‘女’兒再一次出‘門’的時候,被劉千戶的兒子瞧上了,霸佔了去,玩膩了之後就又被送了回去。這‘女’孩兒不甘受辱,當夜便吊死在家裡。然後就是家中的二老去了衙‘門’告狀……”
小李子心中嘆息,這種事情,想也知道是什麼結果。果然,‘春’兒接着道,“結果就是他父親被當場打死,他娘也因此一病不起,後來也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本來這兩人死都死了,劉千戶也放話說這件事不追究了,可這人是個死心眼兒,當天下午就又過去了,懷中揣了把刀,想要殺了劉少爺。這件事可是惹惱了劉千戶,要知道,劉千戶今年已經快要五十歲了,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這小子不就捅了馬蜂窩了!”
“……當時劉千戶就帶着錦衣衛將這小子給捅了個對穿,死的不能再死了,就這劉千戶還不解氣,還拿了個鞭子‘抽’了幾下,才讓人將他丟到了山上喂狗。沒想到這小子福大命大,在山上也不知道是誰將他救了回去,還習了一身的武藝,下了山就將劉千戶一家給剁了。——聽那個獄卒說,當時劉千戶那一大家子,就連家裡養的那兩條狗,都被剁成了一塊一塊的,當時的場景特嚇人!聽說錦衣衛抓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剁成了‘肉’泥的屍體前面站着,抓他的時候連反抗都沒有。”‘春’兒隨便想象了一下,立馬臉‘色’蒼白,看另一邊躺在茅草上的人的眼神兒都變了。
“若是隻殺了劉千戶一家,犯不着送到這裡來,抓住他的時候,就應該當場殺了,又怎麼會送到這裡來!”小李子雖然也對‘春’兒形容的場景有些不適應,但是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疑點,問道。要知道,在這裡關着的人,除了他這種殺不得放不得的人,就是趙懷安這種武力高強的重犯,放在別處不放心,只能放在這裡的死刑犯。
‘春’兒頓了一下,諾諾道,“我也不知道,那些獄卒沒有說原因,只是說將他關在這裡的命令是皮紹棠親口下的。”
皮紹棠?不是東廠的大檔頭嗎,他和這個死刑犯有什麼關係嗎?小李子也不在意,轉頭看看另一邊這個剛進來就無聲無息的人,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繼續睡覺!
只是沒想到,自從這個人進來之後,一直非常安靜的這裡,居然熱鬧了起來。每天一大早,就有獄卒將這人捆着拖出去,晚上就像是拖死狗一樣的拖回來,小李子仔細的觀察了兩天,發現獄卒把這人拖出去居然是受刑去了,‘春’兒也從獄卒那兒套出來了一些,好像是皮紹棠親自動的手,這些天天天如此。所以,皮紹棠在小李子的心中重新刷新了認知,一直是沉默寡言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皮紹棠皮大人,居然還喜好這一口啊!
直到有一天,一直無聲無息的人突然呻‘吟’了一聲,小李子嚇了一跳,原來這人會說話啊!無所事事的小李子晃到和這人相鄰的鐵欄前,看着這人身上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印子,小心翼翼的拿指頭戳了戳,再一次聽到低低的呻‘吟’聲,終於確定了:果然他剛纔沒有聽錯!
“喂,我說,他們每天都這麼打你,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不如你自殺得了!”小李子好心的建議道。雖然好死不如賴活着,但是每天都受這麼大罪,身後還沒錢沒勢沒人的,怎麼看都沒有希望了,還不如早點去死一死,說不定還能變個惡鬼啥的去討債呢!
“不,我不能死,我還要報仇!”小李子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能把這人刺‘激’的反應這麼大,本來還在地上躺着的,看起來只剩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他一句話能把人刺‘激’起來,還能大聲的吼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