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小李子不是不知道自家三弟現在的窘境。本來他已經爲李子恆鋪好了路,雖然最後位列大員這種事情不好做,但是隻要不是太傻,做上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太平官也不是難事兒,即使位置不高,但也總比連累的全家丟了命強。可惜他被李子恆傷透了心,他在宮中過了幾十年,心早已不復當初的柔軟,本來還念在血脈至親的份兒上,能幫就幫上一把,如今,小李子冷笑,還是算了吧!熱臉貼在冷屁股上,他沒那麼大的肚量,不落井下石已經是看在他和自己是一母同胞的份兒上了。
所以,在他聽雨化田說,李子恆可能是因爲得罪了人,被人在街上打斷了一條腿,躺在街邊起不來,當時正好他路過,就差人將他送到了附近的醫館。小李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既然已經送到醫館了,那就表示命還在,所以也沒再糾纏爲原因,他和李子恆之間,就是有那麼一絲親情,也在這些年間消磨待盡了。這件事想也知道,以李子恆的脾氣,得罪人是肯定的事兒,反正他和自己已經不是一家子了,他也只是聽聽就過,權當是聽個樂子,他也沒興趣知道是誰將李子恆的腿打斷了。
他感興趣的是,“這是,你們真的在於府裡抓住那什麼雷崇正了?”那個雷崇正,居然能在於府裡藏了這麼多年,還真的是不容易啊!雨化田看小李子對這個有興趣,也就將在於府中發生的事情給他細細的講了一遍,小李子聽得是津津有味的,末了還問道,“這麼說,你們將這個趙懷安也給抓起來了?”
看着雨化田點點頭,小李子更興奮了,他對這個趙懷安沒什麼好感,小李子的心眼兒不大,當年在亂葬崗發生的事情,到現在他還記在心裡,如今這個趙懷安被抓了,他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不過想起了亂葬崗,小李子倒是又想起了一個人來,那就是,“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咱們在亂葬崗上的時候,有個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好像是叫做雨……不是,風中刀還是劍的?”
小李子的話題跳躍的很快,剛纔說的還是趙懷安,如今居然跳到了風裡刀身上,和他相處了這麼多年的雨化田已經相當的適應了。見他問起了風裡刀,也就順着他的話說,“叫做風裡刀,是個江湖上的消息販子。”
“對對對,風裡刀,是風裡刀!”小李子連連點頭,“我記得他當時自我介紹說還有個媳婦兒,那女人長得跟男人婆似的,他年紀好像和你一般大……”
雨化田點頭,這些年他一直追蹤着風裡刀的消息。畢竟這麼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若是用好了,可以辦很多事情的,“現今風裡刀已經和顧少堂分開了,兩人各走各的路,說什麼兩人今後‘不論感情只談金’。現今兩個人,江湖上一南一北,再不見面。”雨化田三言兩語的將這兩個人的近況給說了一遍,便又把話題又給轉了個彎,“我回來的時候,碰到了萬貞兒,她似乎是有事情,想要和你我商議!”
小李子還在想風裡刀和顧少堂的事情,雖然他嘴裡嫌棄顧少堂是男人婆,但是聽說兩人分開後還是有些可惜。畢竟,這社會對女子向來是不公平的,女子一旦被休棄,即使錯不在女方,這女子包括她的家人也都是被指責,受人白眼的一方。小李子搖搖頭,頓時對這個和雨化田長得一模一樣的風裡刀沒了好感。誰知剛回神兒就聽到雨化田說萬貞兒有事找他們倆兒,想起先前看到的那壓抑不住喜色的模樣,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這萬貞兒,說只找咱們兩個嗎?殿下知道這件事嗎?”
雨化田搖頭,看着小李子若有所思的模樣,事實上他心裡也隱約猜到了萬貞兒找他們兩個要做什麼,只是,“想這麼多做什麼,今天晚上去見見不久什麼都清楚了!”小李子嘆氣,“只能這樣了!”希望她不是他猜想的那樣吧!畢竟,他和萬貞兒相識了這麼長時間了,就算是兩人沒有多少交集,但共患難了那麼久,也有了感情了。更何況,私下裡,他和萬貞兒的交情還是不錯的。
天色剛剛暗,雨化田和小李子兩個人晃晃悠悠的出了尚衣監,慢悠悠的來到了東宮另一邊的梅樹林子裡。此時正值是春暖花開的季節,現今梅花的花期已經過了,一片片嫩嫩的葉子也露了頭,此時的梅林,雖然沒有梅花盛放時的繁華幽香,卻也自有一片幽靜。小李子兩人趕在天色漸暗的時候進入的梅林,在那裡一直等一直等,卻沒想到,一直等到宮門下鑰,宮中值夜的侍衛們四處巡邏,也沒有等到萬貞兒的到來。
小李子看看天色,皺皺眉頭,有些不解,“是有什麼事情絆住她了嗎?怎麼到現在還不來!”雖然現今白天的時候,春風出過還是暖洋洋的,但是一旦入夜,天氣還是很冷的,小李子被風吹得抖了兩下,雙手環抱住肩膀,卻不想猛然間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正是雨化田。不知是懷中的熱氣薰得,還是因爲害羞,小李子那張被埋進雨化田胸膛上的臉頰,悄悄的染上了胭脂的顏色。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突然小李子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快速奔跑的腳步聲,還有因爲劇烈活動之後的喘氣聲,聽着聲音越來越近了,小李子趕忙從雨化田的懷中掙出來,同雨化田一起看向聲音發出來的方向。
透過並不茂密的梅樹林,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看到一個人影向着他們這個方向快速的跑來,越來越近了,原本模糊的人影也漸漸的清晰起來,等到這人影在轉了一個彎,小李子徹底看清了,居然是遲到了的萬貞兒。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看起來一臉的慌張,手中還拿着一個小包袱。
“萬姐姐,你怎麼了?”小李子很奇怪,不過在不妨礙他扶住已經跑的喘不上氣的萬貞兒。誰知萬貞兒看到他之後,立刻將手中的小包袱塞進小李子的懷中,甚至從自己的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出宮令牌,也塞進小李子的手中,沒頭沒腦的道,“這些你拿着,包袱裡我給你收拾了兩件外面穿的換洗衣物,還有一些銀子,現在宮門已經下鑰了,明天早上天一亮,你就拿着令牌出宮,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回來了!”
雖然不明白萬貞兒爲什麼會這麼說,但是其中隱含的意思小李子卻是聽明白了,臉色漸漸的蒼白了起來。他相信萬貞兒不會害他,除了曹吉祥,他們幾個聯合起來的話,在宮中的勢力也不小,輕易,萬貞兒不會說這些話。萬貞兒的意思,是讓他逃命去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李子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用力握緊,低頭看過去,才發現時雨化田握住了他的手,而他的手,即使被雨化田緊緊的握住之後,指尖也在輕輕的顫抖。然後,他聽到雨化田問道,“萬姑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從頭到尾給我們講一遍吧,好讓我們知道這次逃命的原因。畢竟,現在宮中已經下鑰,我們即使想走,也要等到明天宮門開的時候。”
萬貞兒頓了一下,不自覺的望向兩人緊緊拉在一起的手,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不過雨化田的話說的也在理,即使是要逃命,也要等到明天一早。萬貞兒喘了一口氣,既然時間不急,她也不那麼慌張了,剛剛在太子殿下那裡偷聽到消息的時候,可把她嚇壞了,想都沒想的直接收拾了兩件衣服和一些銀子,更是偷偷的將殿下的出宮令牌偷了出來,一直等到了夜深人靜,才躲躲藏藏的來了這裡。
萬貞兒喘勻了氣,阻止了一下語言,才從頭開始講起,“本來那天我去泰和殿看殿下的時候,見到了皇上,就感覺皇上的病情有些熟悉,後來殿下回來後也說,總覺得皇上的症狀熟悉,但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這幾天,每天上下午我都會去泰和殿給太子殿下送東西……”
“今天下午,本來我是想約你們在這裡見見面,看看你們能不能在這後宮前朝上造造聲勢,趁着皇上病重的時候,讓皇上下令太子監國。只是……”萬貞兒頓了頓,用奇怪的眼神兒看了看小李子,壓低聲音道,“今天下午,我去的時候,正好曹吉祥和一衆太醫都在皇上那裡,我看人多,就躲在外面沒進去,但是裡面的話我都聽見了。曹吉祥請的那個神醫,給皇上診斷了病情,說皇上這病很奇怪,從脈象上看皇上健康的很,但是卻渾身乏力,沒有精神,只能靠着補藥給養着。這病情,和原成王所得的病一模一樣。”
聽到這裡,小李子終於知道萬貞兒爲什麼要他逃了:謀害皇帝,這罪名,就是他長了十個頭也不夠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