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寶躺着靠在豪華馬車當中,斜睨着正在加緊縫製鹿皮被褥的範曉琳和王秋雅二女,軟軟的白狼毛墊子,一晃一晃的非常愜意。
“不用着急,慢慢來。”韋寶打個哈欠道。
“趕緊縫好了好讓你蓋上啊,這車內到底還是有點涼,昨晚上你肯定沒有休息好,一直沒有上牀睡覺。蓋上這個,能休息個把時辰呢。”範曉琳笑眯眯道:“你是什麼時候把我倆抱上了你的牀呀?”
韋寶和王秋雅聞言,都臉紅了,一起看向範曉琳,範曉琳也感覺這句話有語病,粉臉倏的紅了,卻不太當回事,反正到了這一步,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輩子就是要當韋寶的女人的,只是現在想等一個‘好排位’罷了。範曉琳只是怕韋寶對自己‘沒興趣’,別的倒是不擔心。
“我也弄不清楚時辰,你倆昨晚上睡的好麼?”韋寶淡然問道。
“嗯,很好啊,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跟平時在家的感覺不一樣的,人多在一起,又不跟爹孃在一起,特別有意思。”範曉琳笑道。
“你呢?”韋寶見王秋雅一如既往的不肯多說話,便主動問她。
“我也睡的挺好的,曉琳身上暖和,我一個人睡的話,一晚上都睡不暖一牀被子。”王秋雅紅着臉輕聲道。
範曉琳呵呵一笑:“是嗎?說的我跟柴火一般。”
“我一個人睡的話,也是一晚上睡不滾被窩。”韋寶笑道:“看來咱們兩個人都沒有曉琳的血氣旺盛。”
“因爲我愛動,愛幹活,只要愛幹活就不怕冷了。”範曉琳一邊繡着被褥,一邊得意的晃了晃腦袋。
“公子,前面好像是鄭金髮一家人。”
這時候,趕車的黎楠忽然在外面輕聲道。
韋寶哦了一聲,掀開馬車厚厚的棉窗簾的一個小角去看,呼呼的北風立時刮的窗簾抖動不止,路邊上果然是鄭金髮一家人,只見鄭忠飛推着一輛小獨輪車,鄭金髮的老婆攙扶着一瘸一拐的鄭金髮,三人艱難的在雪地中行走。
範曉琳和王秋雅也看見了鄭家三人,沒有想到平時在本甲威風凜凜的鄭家,現在落得如此境地,不禁唏噓不已。
鄭金髮家至少還剩下近百兩現銀,不應該這樣落魄的。
因爲韋寶並沒有再爲難他們,他們拿來抵債的現銀不過三四十兩而已,韋寶當時就讓陳北河和金啓倧兩個人將銀子分了。
只是因爲將家中能變賣換錢的東西都變賣了,纔會只剩下一個獨輪車。
“停車。”韋寶想了想,還是發下了一道命令。
“是,公子。”黎楠在外面聽見韋寶的命令,急忙勒住馬繮:“吁吁籲!”馬兒停下來。
範曉琳和王秋雅看向韋寶,不知道韋寶是不是要羞辱鄭家一番,範曉琳倒是沒有什麼,王秋雅的粉臉則微微的紅了,她和鄭忠飛雖然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是韋寶對她有所懷疑她是知道的,而且畢竟相識一場,鄭家出事之後,一個甲的人都是痛恨鄭家,罵鄭家的,王秋雅有心去看一下,卻也沒有辦法。
韋寶也看了看她們兩個人,沒有說什麼,而是一下出了車廂,從馬車上跳下。
正在行走中的鄭家三人這纔看清楚來人是韋寶,沒有想到這部馬車是韋寶的馬車,頓時表情尷尬。
後面小跑當中的高都和彭明波已經趕到了韋寶身邊,道一聲‘公子’,以爲韋寶要找鄭家的麻煩,一起怒視鄭金髮!鄭家在本甲,沒有一戶人家是不恨他們家的,可能也就是王秋雅和幾個女孩子沒有這種感覺,女孩子們畢竟不當家。
“韋寶?你要幹什麼?”鄭忠飛見韋寶下車之後,站在面前,也不說話,不由緊張的問道,以爲韋寶要喊人揍他們,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被打了就真的白打了。
“你們本來不用離開甲裡的,當初是你們找我麻煩,卻沒有想到老天護佑,反而報應在你們自己身上,現在既然報應已經過去了,你們只要重新好好做人,一樣能重頭開始。”韋寶淡然道,“我下車不是要羞辱你們,是想問一下你們需要幫助嗎?這天寒地凍的,出了金山裡,大家都是鄉親!”
鄭金髮,鄭金髮老婆,鄭忠飛三人沒有想到韋寶居然會這樣說,‘鄉親’兩個字,尤爲扎耳朵,一個個被臊的面紅耳赤,一半是被北風凍壞了,一半是真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鄭家父子自問如果將現在的情況調換個位置,他們肯定要落井下石,再狠狠打擊韋寶的,沒有想到韋寶這樣寬宏大度。
“不用了,多謝你了,我們現在這樣,的確是咎由自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天數,命也。你小小年紀,又沒有進過學,只上過一次山海關,就認識一幫有背景的大人物幫你,這是該當你們韋家發財!我鄭家現在弄成這樣,自己認了!”鄭金髮早已銳意全消,皮包骨瘦的如同一個七旬老翁,甚至連看着韋寶的眼珠中,也沒有多少憤恨的意思,倒像是看破了紅塵,恍如隔世一般。
韋寶嘆口氣:“這大冷天的,我帶你們一程吧,都上車來,獨輪車讓我的兩名隨扈幫你們推!你們是不是要去山海關?”
鄭忠飛聞言,羨慕的看了看韋寶的馬車,他爹小氣,他家也不是買不起馬車,卻一直沒有,唯一的一部騾車,昨天也賣與趙理全家了,鄭忠飛真的想坐一坐馬車,這大冷天,他一個嬌生慣養之人,哪裡扛得住推車在雪地中行走的苦寒處境?
“我們是要去山海關,不過多謝你了,不用坐車,我們自己能走。”鄭金髮堅定的道:“只要我家忠飛能爭一口氣,再難走的路也能走下來!”
韋寶看着鄭金髮,又看了眼鄭金髮老婆和鄭忠飛,鄭金髮老婆也想坐韋寶的馬車,一直挽着鄭金髮的手臂,人也一下子蒼老了很多,鄭忠飛的目光和韋寶一觸,卻很快的將目光偏開了,即便是韋寶讓他們一家變成這樣的,但是鄭家三人,現在和韋寶站在一起,卻是羞愧大於憤恨的情緒許多,這是一出很奇怪的畫面。
韋寶見鄭金髮這麼堅決,也不再相勸,他並沒有對不起鄭家,雖然他是最後的贏家,但是如果現在輸的他,他知道自己一家人要比鄭家一家人慘的多!韋寶面無表情的回到車上,輕聲道了句:“走吧!”
黎楠駕着馬車,連喊了兩聲:“駕駕!”
馬車重新啓動,高都和彭明波倆人瞪了鄭家三人一眼之後,繼續跟從馬車小跑。覺得跑步也好過鄭家三人百倍,大冷天推着車,跌跌撞撞的鄭家三人,讓高都、彭明波和黎楠三人心中樂壞了,有種超越了甲長的感覺。
他三人都會駕車,約定好了每個人趕一段路,輪流跑步,要說三人都坐在前面也坐的下,只是這麼冷的天,坐在前面吹風,還不見得比小跑舒服。
韋寶回到車內,範曉琳和王秋雅都沒有說什麼,韋寶看了眼王秋雅。
“看我幹什麼?我和鄭忠飛傢什麼關係都沒有,現在曉琳也在這兒,你若不信,可以問曉琳。”王秋雅忍不住道。
“你這就說明問題了,若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你又何須解釋?”韋寶微微一笑:“我這個人是很大方的,有什麼也無所謂。”
韋寶調笑慣了的,王秋雅卻不這麼想,聽韋寶又這樣說,還當着範曉琳的面這樣說自己,頓時紅了眼圈,反手擋着口鼻,便哭起來,“我哪裡解釋了?我要向你解釋啥?就會欺負人。”
“秋雅和鄭忠飛真的沒有什麼,我可以作證的,鄭忠飛到處找甲中的姑娘花言巧語,還對我說過不少好話呢,沒有人理他。”範曉琳停下手中針線活,幫王秋雅說話,“要是秋雅和鄭忠飛有什麼的話,就鄭忠飛那種人,肯定到處去說了。”
王秋雅沒有想到鄭忠飛還對範曉琳說過類似的話,又羞又氣,眼淚掉的更快。
韋寶將二女表情看在眼中,既好笑又惆悵,感覺不光是王秋雅,即便是範曉琳,原先只怕也是設想過能成爲鄭忠飛媳婦的。到底還是有錢好,哪個年代都特麼一樣,如果不是帶着一堆物資和大軍艦重生,自己即便是要發展到小地主的規模,也得至少一年以上,這一年當中,還不知道要被鄭忠飛這種人給壓成什麼鬼樣呢,此時,事情卻如此快的就顛倒了。
正因爲顛倒的速度足夠的快,韋寶對於即將抵達的山海關,即將要展開的求取通關路引這件事情,也更加警惕,不由的在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階層的差別多大啊!?自己一個小地主,要想得到三品大員階層的聯繫方式,得多麼的困難啊!?
聽着窗外的呼呼北風,車廂中很暖和,韋寶的心卻還是感到一陣陣的發寒,時空變換了,奮鬥中的人的處境卻是不變的,奮鬥中的每一步,都要經過彷徨,倔強的埋首前行,經過打消自身重重疑竇的這麼一個一步步淬鍊的過程。
鋼是在烈火裡燃燒、高度冷卻中煉成的,因此它很堅固。每個人都是在鬥爭中和艱苦考驗中鍛煉出來的,然後慢慢學會在生活中從不灰心喪氣。灰心喪氣的人,會逐漸被淘汰,淪爲普通的鐵塊。
沒過多久,馬車進入山海關,韋寶讓先到成衣鋪去,他要給三個新進隨扈,還有王秋雅買衣服。
上回只是幫範曉琳和羅三愣子、劉春石、範大腦袋他們買了,還沒有給王秋雅買。
“你幫你哥也挑一身衣服吧,他這兩天做的不錯,只要肯做事,能做事,願意努力,我都看在眼裡的。”韋寶對範曉琳道。
“嗯,我哥要是知道小寶你這麼評價他,一定高興壞了。”範曉琳嫣然一笑,拉着王秋雅:“下車呀,我幫你選一身衣服,穿上便又漂亮又暖和了。”
王秋雅紅着臉,看了看韋寶,便被範曉琳拉下車了,女孩子家沒有不愛漂亮的,雖然王秋雅的姿色稍稍勝過範曉琳,但是範曉琳此時一身新衣,王秋雅看上去就像是範曉琳的丫鬟,心裡一直不服氣。
黎楠、高都和彭明波聽說公子賞賜,讓他們每人買一身衣服,更是樂的直道謝。
“去挑衣服吧,稍微快點。讓範曉琳給你們拿主意。”韋寶樂呵呵的道。他不想下馬車,仍然靠坐在窗戶邊上,用範曉琳和王秋雅剛剛縫製好的鹿皮被褥蓋在身上,暖和極了,人要進入一個角色是很快的,韋寶現在真的處處都是小地主的模樣。
“是,公子。”黎楠、高都和彭明波三人歡歡喜喜的答應道。
一炷香功夫之後,王秋雅和黎楠、高都。彭明波四人便都煥然一新了。
尤其是王秋雅,在範曉琳的‘支持’下,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全都是新的,本來王秋雅不肯再買鞋的,範曉琳也堅持爲王秋雅買了一雙,三個隨扈則只是在外面增加一套棉襖。
“好不好看?”範曉琳笑眯眯的問韋寶:“我給秋雅選的。”
“嗯,好看!”韋寶眯了眯眼睛,用邪邪的目光品評着王秋雅的身材。
王秋雅一身梨花白的襖裙,和範曉琳一身深紅色的襖裙相映成趣,各有千秋,都是極好看的,現在倆人在韋寶身邊,真的有點富人家的女人的樣子出來了。
從韋寶的目光中看到了欣賞,這讓王秋雅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羞紅粉臉低着頭,抿着嘴,似笑非笑的,一身新衣新鞋,身上暖融融的,心裡也特別的敞亮,她也和範曉琳一樣,除了對‘好排位’的問題有點糾結之外,已經認定了自己是要成爲韋寶的女人的事兒了。
“我說了小寶會喜歡吧?呵呵。”範曉琳低聲在王秋雅耳邊調笑,惹得王秋雅和範曉琳輕聲打鬧一陣。
下一處要去的地方是吳世恩的店鋪——世恩坊,韋寶也沒有什麼能去問路的地方了,只有找吳世恩,不過這次去之前,韋寶沒有空手,特意在路過一家點心鋪的時候,讓範曉琳去買了幾個禮盒裝的點心。
這年代的禮盒的確跟電視劇中看見的差不多,也就是紅色的綠色的藍色的,這些有顏色的紙盒罷了,再用紅紙條寫上字,某某餅鋪這一類。
幾個盒子提在一起,用繩子綁住,倒也好看。
“要我們陪着嗎?”範曉琳問道。
“不用了,你們跟在身邊,顯得我像是個花花公子。”韋寶想了想,微微一笑的回答道。
“哼,你本來就是花花公子。”範曉琳捂着嘴嬌笑道,惹得王秋雅也跟着一道抿嘴笑了笑。
韋寶下了馬車,也沒有讓黎楠、高都和彭明波三人跟隨,讓他們在門外等候,自己一個人提着禮盒登門。
吳世恩店中的大夥計吳油子一件韋寶到來,急忙熱情的迎了上去:“韋公子好啊。”
“嗯,小哥也好,吳老闆在嗎?”韋寶笑道。
“在呢,剛纔我們掌櫃的還唸叨韋公子,說韋公子該當過來了。”吳油子笑道。
“哦?唸叨我?是好事還是壞事?我的東西都賣出去了?”韋寶不由的想到了自己放在吳世恩店中銷售的那一盒中檔酒贈送的小酒杯,放在現代,一盒頂多五塊錢,不知道放到大明能賣多少銀子?
“我不知道,唸叨公子,想來不會是壞事吧?”吳油子狡黠的笑了笑,不肯多說。
韋寶點點頭,不再問吳油子。暗忖自己手下人,可能也就範大腦袋一個人有吳油子這般處事圓滑,做生意,培養團隊,這些事情都不是短期內能夠見成效的,最關鍵的還是對於團隊中的骨幹的培養,羅三愣子和劉春石他們要練出來,還得多加把勁才行。
吳世恩見韋寶來了,急忙出迎,拱手道:“韋公子大駕光臨。”
“客氣客氣,吳老闆太客氣了。”韋寶笑眯眯的將點心一亮相,“每次都是空手而來,今次給吳老闆帶了點點心品嚐。現在到了午膳時分了,正好請吳老闆一道去山海樓飲酒。”
“呵呵,韋公子才客氣。我剛纔還唸叨着韋公子是不是該來我這裡了。去山海樓不着急,我這兒有要事跟韋公子說。”吳世恩皮笑肉不笑的道。
韋寶見吳世恩的表情奇怪,心中不由的一個咯噔,不知道吳世恩今天爲什麼和以往看上去有些不一樣,以他對吳世恩的瞭解,吳世恩是好酒之人,自己說了要請客,他必定是應該馬上跟自己走,有什麼事情到酒桌上再邊吃邊聊的啊。
不過,韋寶只是淡然說聲‘好’。
“韋公子,裡邊請。”吳世恩做個請的手勢,又對吳油子道:“我和韋公子說點事情,有人來找我,就說我出去了。”
“是,老爺。”吳油子急忙躬身答應。
韋寶一見吳世恩這幅鄭重其事的模樣,心中更是有些打鼓,不知道吳世恩要跟自己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