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中間有王露拉着,簡桐又不好在校園裡對梅軒太過無禮,所以只能硬着頭皮帶着梅軒去了食堂。好在簡桐和王露現在的身份是教職工,所以她們兩人可以不必去一樓跟同學們擠大食堂,而帶着梅軒到了二樓的教職員工食堂去吃飯。
儘管蘭泉極少出現在學校食堂裡,但是簡桐卻也不能不擔心;幸好可以避開,心情也放鬆下來。
趁着簡桐去打飯的當兒,王露猶豫了下,“梅師兄,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今天能跟小桐一起來吃飯,多虧王露從中調和,所以梅軒心中對這位小師妹正是心存感激的時候。梅軒就笑,“說啊。”
王露看了一眼簡桐的背影,她正排在窗口前等一份紅燒魚。王露這才壓低了嗓音,“梅師兄,我覺得你應該側面跟靳副校長反映一下——我們所有留校的實習生都被要求寫新學期的工作計劃書,可是簡桐卻壓根兒就沒接到通知……”
梅軒一愣。
這件事可能指向的結果,梅軒豈能想不到?
梅軒也轉頭,小桐站在熱菜窗口前,似乎正出神地想着什麼。她小小的身子排在幾位體育系的男老師隊伍裡,顯得那樣嬌小和孤單。
梅軒的心便是一疼。
“王露,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說,我還不知道。”
王露嘆了口氣,“我知道簡桐其實特別想要留校。她媽媽當年就想當老師,可是因爲家庭成分不好沒當成;所以簡桐說過,她會努力完成她媽媽未完成的夢想。”
“簡桐的努力,大家其實都看得見。平心而論,我這個也同樣實習當導員的,都絕對沒有簡桐用功。可是我的綜評都能在實習生裡排進前三去,沒理由簡桐的綜評分數卻會墊底啊!”
王露咬着吸管,有點義憤填膺,“我懷疑一定有人故意在壞簡桐,在暗地裡動手腳!梅師兄,你可得跟你媽媽說說,她總能保護簡桐吧!”
梅軒皺起眉來。
下午的時光,慵懶而漫長。計算機系辦周老師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準備在辦公室小憩一下。才走去要關上辦公室的門,沒想到一隻修長的手臂伸過來,撐住了門。
周老師一看那來人,瞌睡蟲就被嚇飛了大半,只能尷尬陪着笑,“哎,哎喲,譚總啊。這是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
梅軒一笑,也沒等周老師客套,自己拉了把椅子就坐下來,長腿霸氣地伸出很遠,“周老師,我想請問簡桐的綜評分數到底是低在了什麼地方?是計算機系的老師和同學們對簡桐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有所誤會呢,還是……”梅軒扶了扶額,“還是我媽媽跟您暗自授意了什麼?”
正如王露所說,簡桐的努力,大家應該都看在眼裡,有誰還會故意給低分?除非是恨簡桐的人。
那麼他母親靳欣便是最可能的那個人吧。
他雖然僥倖獲得母親首肯而跟苗藝退了婚,但是不等於母親就會支持他跟簡桐交往。更何況此時簡桐與大舅的親子鑑定結果未出,母親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就算他敢說不在乎姑舅親的親上加親,母親怎麼會允許!
“譚總,其實這件事……”系辦周老師也有點爲難的樣子,“請恕我直言,不管靳副校長私下裡對於你和簡桐的關係怎麼看,靳副校長卻也是極有自己辦事的原則的——靳副校長這多年始終將公事與私事分得很開,又怎麼會公然私下授意我對簡桐故意打出低分?”
梅軒聽着也是一皺眉。系辦周老師說的沒錯。
梅軒收斂起之前的狂氣,這一次真誠求教,“周老師,那請您指點,簡桐她究竟做錯在了什麼地方?”
周老師看梅軒放下姿態來,就也嘆息了聲,“其實簡桐做得很好,我自己也看在眼裡。只可惜這次是綜評,打分的是學校方方面面的人。譚總,其實你也該明白,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簡桐的分數低不是她工作不夠努力,只不過可能有人看她不順眼。”
“周老師您的意思是,簡桐在自己不知的情形下得罪人了?”梅軒一皺眉。
“是,簡桐遭嫉。”周老師也是嘆息,“自然有人知道簡桐與譚總你的關係,那麼便難免會有人認定,簡桐獲得畢業留校的推薦資格,不是簡桐自己贏得,而是簡桐仗着靳副校長的關係……”
“所以你看,事實跟你擔心的正好相反。”周老師嘆了口氣,“靳副校長非但從來沒有公然說過簡桐不好,甚至幾次親自過問過簡桐的工作,而且也跟我們系表揚過簡桐……譚總,你真的誤會了靳副校長。”
梅軒垂下眼簾去。他懂,學校裡從來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象牙塔,有時候學校里人事關係上的傾軋,甚至要比社會上還要嚴重。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
聽了梅軒轉述系辦周老師說的話,簡桐握了握手中的玻璃茶杯。
她從小就很喜歡玻璃器皿,尤其是修長清透的那種玻璃茶杯,沒有任何花紋,只是透明。最喜歡用這種茶杯泡綠茶,看綠茶未經發酵過的葉片,難得地還保留着翠綠的顏色,在水裡緩緩舒展開,如同輕舞的水袖。每每此時便會想起上中學那會兒最喜歡聽的薩克斯曲《綠袖子》。
如果這世間果有可以瀟灑揮起的衣袖,真的可以不帶起一片雲彩,該有多好。
“小桐,其實你可以考慮離開學校這個環境,到外面來工作。”梅軒沉吟着緩緩說。
“比如,來九天國際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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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在學校受氣,似乎真不如去九天國際。簡桐是否會答應?馬上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