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寒飛機落地,麗江明麗的陽光傾天而降。
卻照不亮明寒幽涼心境。
“明先生,我來吧。”旁邊伸過一隻手來,拎走明寒身畔行李。
明寒轉了頭,眯起眼去望身畔男子。
——謝楓。
明老爺子的話依舊在耳畔,“既然這回張羅去雲南,還說是那銅的事兒。那就再讓謝楓陪你一塊去吧。難得你們兩個投緣,他也是業內的,能幫上你許多。”
弄棋看見他們兩人一同出閘,也愣在原地。
明寒的心狠狠一疼,卻已無法改變。
倒是謝楓不知就裡,主動過去與弄棋打招呼,還親切地擁了弄棋肩頭,“棋子兒,一年沒見。一切還好?”
“好。好極了。”弄棋用盡全身力氣地笑起來,目光越過謝楓的肩頭去望明寒。
明寒站在原地,只能用冰封鎖了自己的面容和心。
都是他錯了,都是他不該。
他沒有能力讓弄棋歡笑,他卻也不該再讓她更多難過。是他貪心成業障,罪無可恕。
“棋子兒你變得更美了。”車子上謝楓還在跟弄棋閒聊。
謝楓知道明寒一路上脾氣就不對勁,他不敢招惹明寒,便跟弄棋閒聊以緩解氣氛,“其實真是沒想到,你們倆原來已經認識了。上次棋子兒你說想要認識明先生,我還掙扎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呢。原來該認識的人,早晚都會認識。”
弄棋開着從驢友師傅那借來的吉普車,掀了頂棚,拉風地在街上開着。這時候的她看起來不再是玉雕娃娃一樣的大小姐,而是真正的驢友了。於是謝楓說話便也大方了許多。
弄棋努力一笑,“是啊,原來他是納蘭,是跟我配合寫稿子的人。”
明寒轉過頭去望街邊風景。弄棋的定位已經很明白了,此時的他不再是明寒,不再是那個與她有過*的男子。此時的他只是納蘭,再沒有任何私人關聯,只是公事上合作的夥伴。
“原來是這樣啊!”謝楓倒是更興奮了些,明白他們二人只是公事關係,讓謝楓不由得暗自舒了口氣。
弄棋不知道當初那個給她做人工呼吸的人是明先生,可是謝楓是知道的啊!!謝楓現在一想到當初看見明先生做人工呼吸時候,那場景的微妙,他心裡還有點不舒服呢。
其實曾經差一點點以爲,明先生是迷上棋子兒了。原來只是虛驚一場,還好,還好。
弄棋說要帶明寒和謝楓去他們訂好的酒店,明寒卻搖頭,“臨時起意纔來。沒定過酒店。”
他是奔着她來,當然不會傻到自己再去訂酒店。他只想與她在一處。
弄棋訝了訝,“那你們去哪裡?這個時候麗江的人蠻多,條件好一點的酒店怕是不好訂了。”
謝楓有點着急,“我上網去查查,你們稍等啊。”謝楓走進路邊酒吧去,找網絡。
車子上就剩下弄棋和眀寒兩人,便有些尷尬和寂寞。
眀寒這才轉眼過來靜靜望她。弄棋卻別開頭去,不肯回望。
“你住在哪裡?”眀寒輕問。
“客棧。”弄棋深呼吸了下,“當地居民將民居改成小客棧。環境雖然沒有酒店好,但是我喜歡那些佈置得溫馨又獨特的小庭院。”
謝楓已經走回來,面上有些失望地舉着手機,“幾家熟悉的酒店都訂滿了。剩下的都是無窗的。”
明寒也是對環境要求極高的人,無窗的房間,怕是住不得。
“弄棋,我們兩個男士應該先送你回去。沒事,送你回去之後,我們再找地方落腳。”明寒倒是輕輕一言。
“是啊!”謝楓也點頭,“哪裡有女士送男士的道理,我們先送你吧!”
明寒說什麼,謝楓當然都無條件答應。
弄棋無奈,開車子回到自己租住的客棧。客棧遠離商業街,更是幽靜。佈置精心的小院落,卵石地面,假山流水。二層小樓木樓梯,院子中央撐起一把白色帆布大傘。桌上擺紫砂茶臺與茶具。很有味道。
謝楓一邊與弄棋說話,一邊環望客棧處處。明寒卻不聲不響消失。
弄棋給謝楓泡茶,以爲明寒去如廁,卻良久還沒見人。便輕聲對謝楓說,“看看明寒是不是需要廁紙。”
這半天還沒出來,八成是沒帶手紙吧?
“噗!”謝楓卻一口茶噴出來,然後趴在桌面上笑得起不來,“棋子兒,這話若是被明先生聽見,他非撕了我的嘴。”
弄棋也紅了臉。不過除此之外,真的找不到其他緣由。
“在笑什麼?”明寒這纔出現。坐下來喝茶。
弄棋也不好意思說了,只能跟謝楓一起笑。
正笑着,周圍幾個房間傳來動靜。弄棋回頭就愣,“誒,你們這是幹嘛?不是說住到月底,大家還要一塊去雪山的麼?”一起租住的住客竟然在搬行李、辦理退房。
“去啊,說好的當然要去!就是換個住的地方。”那幾個驢友裡有大學生。
弄棋嘆了口氣,想是也許大學生們要計算費用,所以搬到更便宜的地方去了吧。
明寒倒是坐在那裡纖塵不染,只靜靜喝茶。
老闆娘煙塵咕咚地收拾了半天,便笑着出來,朝向明寒就樂,“明先生,房子都騰好了,你現在就可以進去休息了!”
弄棋手中的茶杯差點沒掉地上,她瞪大了眼睛望明寒,“你剛剛消失,不是沒帶手紙,而是打那幾間房的主意去了?”
謝楓也有點傻。這事兒是明先生乾的麼?怎麼聽着有腹黑的味道?
明寒依舊纖塵不染地喝茶,“這房子是老房子,我很喜歡。氣質相符,就不想走了。”
弄棋紅了臉,彷彿犯了錯的人是她,趕緊起身跟人家老闆娘打招呼,“嫂子不好意思啊,給您添麻煩了。”
老闆娘爽朗地笑,“咳,麻煩什麼啊!明先生給那幾個孩子定了最好的酒店,那幾個孩子開心還來不及呢。我就更是啦,你是給我帶生意,還給我帶福氣——”老闆娘說着壓低了聲音,跟弄棋擠眉弄眼,“我手裡那串天珠,不是上回還麻煩弄棋你幫着上上眼了?你都沒看出來的東西,明先生給看出來了!”
弄棋雖然也多少懂得古董,但是她畢竟沒有菊墨和眀寒那份眼力。老闆娘手裡那串老天珠,她真沒看出年代來,沒想到明寒就用這個投了老闆娘的緣。
弄棋只能接受這個現實,還幫老闆娘抱了*單枕套進去,幫着鋪*。
小小院子,客房原本就不多。因爲明寒和謝楓住進來,弄棋就覺得狹仄感更甚。尤其夜色降臨,各個窗櫺裡紅燈亮起的時候,弄棋就越發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幸好明寒沒有跟謝楓只定一個房間!
不過,他們倆都在一樓住着,她則在二樓,卻也着實不知道他們半夜會不會暗度陳倉……
弄棋越想越煩,索性拎了車鑰匙起身。
下樓去,正看見明寒坐在一樓的搖椅上,正看一卷書。
“出去?”明寒靜靜望弄棋。
弄棋有些氣虛,搖了搖手裡的鑰匙串,“嗯,去還車。怕師父他們晚上用車。”
“我跟你一起去吧。”明寒淡然起身,將那捲書隨意丟在搖椅上。
“不必了!”弄棋急忙拒絕。
她要去還車子的地方是師父弟弟開的那間同性的酒吧,她不願意讓明寒再去那樣地方……一個謝楓已經讓弄棋頭疼了,若是被那酒吧氣氛感染,明寒再興起那念頭了,該怎麼辦?
“理由?”明寒凝眸望弄棋,“你該不會希望我來一趟麗江,只圈在這院子裡看書吧?我是奔着你來,你總該當導遊。”
“以後吧。”弄棋還是擺手。
明寒略有氣餒,卻忽地輕輕一笑,“也好。院子裡其他住客也都出門晚餐,你又走了,整個院子只剩下我與謝楓兩人。倒是幽靜。”
弄棋被噎住,瞪着眼睛半晌,“你在暗示我什麼?”
明寒淡淡一笑,“我沒暗示你任何。我只是明確要求,想跟你同去還車,順便看看麗江夜色。”
弄棋無奈,“好,走吧。不過去的時候有車子,回來卻要步行。”
“沒問題。”明寒聳肩,“我徒步穿行過沙漠。這些原本不值一提。”
弄棋咬脣,“謝楓呢?問他要不要也一同去?”
明寒也一窒。恨得泄露了些情緒出來,“他在泡澡。那我去叫他。”
弄棋果然慌了,一伸手扯住明寒衣袖,“算了,我們去吧。回頭給他留個字條。”
明寒這才輕笑起,轉身率先出門。
這一場博弈,終於他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