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歌回到家中,牧羊犬怪獸看出主人心情不好,懂事地依偎過來,靠着田歌的腳踝趴着,用大腦袋蹭着田歌的腿。
“該怎麼跟老爸說呢?”田歌嘆了口氣,“雖然我進埃爾頓公學爲的其實是拓本,可是老爸不知道啊。他還真的以爲我進了蘇格蘭最有名的公學,還因此而開心地在老媽遺像前喝醉……”
“老爸要是知道我因爲行爲不檢點而不得不退學,他一定難過死了。”田歌說着便越發難過,“從小到大都沒能力讓他以我爲榮過,我真是個不孝女。”
彷彿心有靈犀,田歌正想着如何跟老爸說,電話就響起來,號碼顯示正是田毅打來!
田歌驚了,一個勁兒豎起手指來示意怪獸不要吵。儘管還沒接起來電話呢,卻還是擔心老爸會隔着遙遙千里聽見她就在電話旁。
田歌爲難地盯着電話老半天,也沒接;可是老爸還就上來擰勁兒了,堅持不懈地撥打着。田歌實在無奈,只好閉着眼睛一把抓起電話來,帶着宛如壯士斷腕般的決絕勇氣,將電話舉到了耳朵邊兒上,“喂,親愛的老爸……”
之後的數分鐘,田歌的表情從緩緩黯然,再到眼淚滑落,繼而眸光投向窗外,最後靜靜點頭……
“你說什麼?!”j國,課間,靳劍琴站在學校的長廊上,攥緊了電話。
窗外一樹一樹的花兒開得正是如火如荼,鳳凰花下蔣豆豆擡起如花嬌嫩的臉,朝着身在三樓窗邊的靳劍琴揮手。
清風撩起蔣豆豆的長髮,飄逸青絲漾成一片黛色輕霧,籠罩着蔣豆豆的容顏。正是人比花嬌。
只可惜靳劍琴彷彿全部的心神都被電話給奪走,他驚愣在走廊上,一點都沒留意到窗外的蔣豆豆。他的手指緊緊攥着電話,指節泛出青白色,顯是用盡全身氣力。
田歌她好大的膽子,她膽敢在確認了他的心之後,又敢失蹤!
蔣豆豆看靳劍琴半天都沒有反應,沮喪地撅起嘴來。
自打從蘇格蘭回來,靳劍琴對她就更是疏遠。
好吧好吧,也賴她,從飛機上開始就纏着靳劍琴問他跟田歌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肯定是把靳劍琴給問煩了,所以他生氣了就不搭理她了!
蔣豆豆想了想,還是主動上樓去找靳劍琴。總是這樣僵着也不好。
蔣豆豆走近靳劍琴,本來想笑米米打招呼的,卻被靳劍琴面上的神色給嚇着——他那神情就像,就像全世界都虧欠了他似的!
“劍琴,你,你怎麼了?”蔣豆豆驚愕問。
靳劍琴猛地轉過頭來,“你最近有沒有跟田歌聯絡過?她給你打過電話沒有!”
蔣豆豆也跟着心裡一跳,搖頭,“沒有啊。田歌發生什麼事?”
靳劍琴咬牙,“她又消失了!這一次,她竟然又是一聲不響地從我身邊消失了!”
“什麼?!”蔣豆豆也驚了,“田歌她,她又失蹤了!”
蔣豆豆都倒退了好幾步,一下子靠到走廊對面的牆上。靳劍琴心底的疼痛就更是可想而知。
“劍琴……”蔣豆豆望着靳劍琴的背影,輕輕張口,想要勸慰他。
從小到大,蔣豆豆從來沒見靳劍琴有過什麼垂頭喪氣的時候。這麼十年來只有過兩次。頭一回就是田歌當年消失那次,而第二次,正是眼前。
就算不能接受靳劍琴跟田歌那次的擁吻,可是蔣豆豆卻也看得出,那時候靳劍琴的用心之深——可是誰能想到,在靳劍琴那樣的不顧一切之後,田歌她竟然還會再度消失!
“呵,呵……”靳劍琴竟然笑起來,搖着頭,肩膀垂下,“我真是大笨蛋,是不是?以爲這一次她總歸不會再消失,以爲以爲這樣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她就會好好地留在我身邊。”
“就算隔着半個地球,就算我在這裡而她在蘇格蘭,既然她不願意回來,我也不強迫她;我可以去看她,每個週末我都可以飛過去,哪怕只要能見她一面,陪在她身邊幾個小時……”
“我以爲我這次終於可以安下心來,我以爲我終於抓住了我這輩子的幸福,我以爲——上天終究沒有薄待我,讓我在十年的不懈尋找之後,上天終於把她送回了我的面前——卻原來,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就連老天也不過只是爲了跟我開個玩笑!”
“豆豆,我真的很可笑,是不是?自以爲是天之驕子,自以爲可以擁有整個天下的一切,其實我不過是最傻的傻瓜,最笨的笨蛋!”靳劍琴轉身向蔣豆豆,“豆豆,你笑啊,你幹嘛不笑啊!”
蔣豆豆難過死了,她怎麼忍心眼睜睜看着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如此消沉而自責?
“劍琴你別這樣!”蔣豆豆奔過去,一把抱住靳劍琴的腰,想要攔住他繼續罵自己。
“我靳劍琴還有什麼?是的,我知道我還擁有很多,我擁有最棒的家人、最崇高的地位、最唾手可及的成功……可是這些都不是我自己渴望的;我心裡渴望的、我真正想要的,不是這些,根本都不是啊!”
課間的走廊裡,學生們來來回回。靳劍琴平素本就是吸引眼球的人,今天這樣不顧一切地失控,更是讓學生們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人人走過,都要回頭瞅他。
“劍琴,你還有我,還有我!”蔣豆豆難過地抱緊靳劍琴。
沒有人留意到,走廊盡頭正有老師走過來。老師身後跟着一個身穿黑色立領校服的少年。那少年的身影全都被老師的背影給遮住,靜得彷彿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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